第12章 【第十二话】赏赐

清晨的院中,百花盛放,露水饱满,白炎走在花间,边看边选,遇见喜欢的,便即折下。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侍女,头挽双髻,身着鹅黄色衫子,模样甚是俏丽,她将手中提着的一只小竹篮递给白炎道:“权令主人,花房里只有这个竹篮啦。”

白炎道:“多谢。”接过竹篮,返回屋内,取出花剪,把折下的鲜花一朵朵修剪好,仔仔细细插入篮中。

侍女名红霞,最是爱花,见篮中鲜花搭配典雅,错落有致,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白炎微微一笑,取一根龙柳绕成环状,缠上几朵小花,放在红霞头上道:“送给你。”

红霞脸蛋红扑扑,娇羞不已。

白炎捧起插好的花篮,打量了一番,自觉满意,便提着走进朱砂房中。

朱砂躺在榻上,仍在睡觉。

白炎附到她耳畔轻声道:“朱砂……”

朱砂一哆嗦,清醒过来,睁眼见是他,叹道:“你作甚?”

白炎把花篮递到她面前道:“我给你送花。”

朱砂道:“放着吧。”她困得很,还想继续睡。

白炎急道:“这花篮我可插了一个早上!”

朱砂道:“真稀奇,你早上居然不睡觉。”

白炎笑道:“快夸我。”

朱砂道:“很好,以后也起那么早更好。”

白炎笑道:“那花篮呢?”

朱砂道:“好看极了。”

白炎撇嘴道:“没诚意。”拔下鲜花,一朵朵往她头上插去。

朱砂秀眉微蹙,叹道:“你到底要干么?”

白炎笑道:“不让你睡。”

朱砂横了他一眼,翻身下榻,取水盥洗。

白炎又去扯她头发。

朱砂道:“别胡闹!”

白炎笑道:“我给你梳头。”

朱砂根本不信,因为白炎连自己的头发也梳不明白,果不其然,他编绾缠绕半日,把朱砂一头柔顺的青丝弄得乱糟糟。

看着这鸡窝头,白炎笑倒在席上直打滚。

朱砂不去理他,取出梳子,对镜慢慢理顺。

白炎笑够了,自后抱住她,柔声道:“你伤口还痛么?”

朱砂道:“不痛了。”

白炎拉起她衣袖,解开布带,见白皙的玉臂结了长长一道红疤,说道:“我给你换药。”

朱砂见他一只手涂药,另一只手却环抱着自己的腰,身子在背上贴得紧紧的,笑道:“你又闹什么?”

白炎道:“我想亲你的嘴。”

朱砂也不拒绝,任凭他亲。

白炎感觉她的唇柔软已极,有些心猿意马,手不规矩起来,但他与朱砂虽是未婚夫妻,往日也常有亲密行为,终究并未越轨,他又极敬重朱砂,轻易不敢造次,摸来摸去,还是不敢把手伸进她衣内。

朱砂软软倒在他怀里,双颊嫣红,柔声道:“权令……”

白炎心动不已,暗道:“我现下求婚,她定会应允!”大声道:“朱砂!”

朱砂给他缠得酥酥软软,很是受用,原本有些迷糊,猛听这犹如当头棒喝的一声叫,吓得她跳起来,捂住胸口道:“你干么突然叫那么大声,吓死我了!”

白炎扑过去抱住她道:“我……我想……想……想……”

朱砂听他“想”了半日,都没说出下一句,正待询问,却响起了敲门声,问道:“怎地?”

门外一女子道:“夏侯主人,大王来了。”正是侍女红霞。

朱砂应了,推开白炎道:“快起来。”

白炎不悦,他几次欲向朱砂求婚,都被打断,很不乐意,哼道:“理他作甚!”

朱砂换好衣衫,朝他招招手,白炎虽嘴上抱怨,还是跟她一同出去迎接。

来到厅堂,但见推拉门外的庭院中,一少年玉立花丛前,头戴玄色九旒冕,八章紫金袍垂地,正是公孙宣,他看到朱砂白炎,笑着上前一步道:“夏侯,权令,多日不见,住得可还习惯?”

朱砂笑道:“很好,多谢款待。”

原来那日一到天岁城,公孙宣立刻进宫布署捉拿公孙昝等人之事,无暇招呼朱白二人,就把他们安排到馆驿暂居,派了侍女过来服侍。

公孙宣笑道:“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朱砂把他请进屋,说道:“你的事都处理好了么?”

公孙宣道:“差不多了。”顿了顿道:“质真天明他们,我也命人去带回城安葬,还有默宁那些死去的门客。”

朱砂道:“他一路追杀你,你不但饶恕了他们,连他门客的身子也帮忙取回?”

公孙宣叹道:“要杀我的不是默宁,是向勤忠……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主人,我杀了他们,仍于事无补,不如罢了。”

适才白炎看见公孙宣,见他华服披身,闲雅自若,真乃人中龙凤也,跟之前那个窝窝囊囊的落难公孙全不像同一个人,今朝他更正式继任,成为敬王,转眼看向朱砂,看她脸蕴笑意,对敬王流露出嘉许之色,顿觉忐忑不安。

朱砂命红霞去取茶皿,欲为敬王煎茶。

敬王道:“茶且不必,今日我来此,是特来致谢的。”

朱砂道:“致谢?”

敬王笑道:“你们护送我回城,这么多日我都没来谢你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备了些许薄礼赠予二位,还望不要嫌弃。”说罢一挥手,请二人出门。

朱白二人不知他有何打算,便依他所言。

走出馆驿,门前停有两辆马车,旁边还立有十余名侍从,敬王请二人坐一辆马车,自坐另一辆,马车便一路驶向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旁,楼屋列列,高大瑰丽,屋前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白炎笑道:“朱砂,桃花村附近的镇子,集日都没这般热闹的!”

朱砂笑道:“大城市人多,自然更热闹。”

二人坐在车厢中,听着吆喝声,看着买卖交易,正觉有趣,忽而一阵桃花香气扑鼻,朱砂道:“好香啊!”

马车此时停了下来,红霞掀开车帘,一片红色登时映入眼帘,原来街道另一面有一座二层的阁楼,阁楼前院栽满桃树,万千桃枝上星星点点的桃花,粉粉艳艳。

敬王走了过来,笑道:“明年春天一到,这些桃花都开了,定好看极了。”

朱砂最喜欢桃花,笑道:“正是。”旋即看见花树中阁楼的牌匾,上面刻着“桃花阁”三字。

敬王道:“这座桃花阁,送给你们。”

朱砂没想到是如此重礼,迟疑道:“这……”

敬王道:“你和权令不是要成亲么?这座阁楼,一来感谢你们帮我,二来贺你们成亲。”

朱砂闻言,脸蛋瞬间比枝上的桃花还红三分。

白炎刚才还在一旁揣度这家伙有何居心,哪知这家伙突然说要贺自己和朱砂成亲,心头一喜,看向朱砂,见她也正偷看自己。

如此这般,朱、白二人便欣然接受了桃花阁。

敬王道:“我先走了。”

二人道:“你不进去坐坐么?”

敬王笑道:“我还有事。”说罢上车离开。

桃花阁只有两层,不如桃花楼高,院中的桃花再多,又怎及得上桃花林漫山姹紫嫣红开遍?不过建筑精良,极具匠心,虽不如桃花楼磅礴大气,亦另有一种灵秀之美!

朱白二人与红霞一起进阁,首先来到正堂,堂中站有四男三女,均作侍者装扮。

二人道:“这是……”

红霞笑道:“这是大王安排来服侍的。”指着三女侍道:“她们是红烟、红府、红霄。”指着四男侍道:“他们是紫霞、紫烟、紫府、紫霄。”

七侍一起行礼道:“主人。”

二人道:“不必多礼。”

红霞又引二人看堂中桌案摆放着的物件:美酒佳酿、珍馐美馔、珠玉翡翠、古玩香料、锦缎绫罗……还有一个极大的锦盒,里头装了满满的钱币。

朱砂奇道:“这些都是大王的赏赐?”

红霞笑道:“正是。”

朱砂皱眉道:“这也太贵重了吧……”

红霞笑道:“大王的赏赐,是多谢主人护送回城,我听说,祖静安、卓慎先他们都已得到了重赏。”

原是人人都有的赏赐,既然如此,倒不必推辞。

红烟笑道:“夏侯主人,这里有些衣裳,你来瞧瞧。”

朱砂依言过去,见数十件成衣铺在一起,花花绿绿,其中一件猩红色紫丝线绣花纹的裘袍特别亮眼,抽出来披在身上道:“权令,好看么?”

白炎道:“红便是红,紫便是紫,又红又紫,俗气得很。”

朱砂道:“我觉得挺好看。”

白炎撇撇嘴,看向门外的桃花,心想:“我若在花树上向朱砂求婚,岂不妙哉?”把八侍通通打发了,脱下朱砂身上的猩红裘,另选一件绯红色银白线绣图纹的裘袍披在她身上,笑道:“这件才好看。”抱起她,走至桃花深处,跃上最高的一株桃树,说道:“你真香!”而后朝她脸蛋吻去。

朱砂笑道:“是桃花香。”

白炎摇头道:“不,就是你香,你身上香。”把脸枕在她脖颈上,蹭呀蹭呀。

朱砂给他弄得很痒,格格娇笑,推他道:“嘻嘻嘻……权令,别闹啦!”

白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一双妙目依稀含雾,胸口不禁炽热起来,轻轻道:“朱砂,我想……”

朱砂笑道:“你想什么?”

白炎道:“我想跟你……”这回他没犯口吃,也没人来打搅,但“你”后面的“成亲”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一声“咔嚓”,二人所在桃枝连接树干的那端断裂开来,一同摔下花树,一同落入草丛之中。

朱砂摔得眼都花了,等看清楚时,发现权令躺在草丛中,自己伏在他胸膛,他头发乱糟糟,上面沾满花瓣树叶,模样甚是滑稽,想到自己多半亦如此,忍不住放声大笑。

白炎暗暗叹息:“怎么我求婚总遇上倒霉事?”

朱砂替他把花瓣、叶子从发上一片片取出,问道:“摔痛没有?”

白炎笑道:“美人在怀,怎么会痛呢?”

朱砂笑着把花瓣扔到他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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