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脱困

脑子里闪现何述身影,江柚清来不及多想,以极快的速度下床出门,边报警边朝巷子跑。

雷声轰隆,雨势加大,江柚清擦掉遮眼的雨水,脚步加快。

等她赶到巷子时,地上一片狼藉。黄毛倒在地上半死不活,三个大汉趴地上痛苦呻吟不能起身。江柚清扫了一圈,小狗、何述、陈峰,以及还剩一个花臂大汉都不在这里,她蹲下身揪住黄毛衣领,厉声问道:“何述呢?你们把何述怎么了!”

雨肆意砸在黄毛脸上,黄毛勉强睁开眼,有一瞬愣神。下一秒,他睁大双眼,情绪激动地咳出一口血沫,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是打伤陈峰的那个人?”

上次陈峰回来跟他们提过这个女人,年纪不大是个练家子。放在平常他自然不怕,但现在他左侧肋骨断了几根,右腿也动不了,根本无法与这个女人抗衡。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快说何述在哪?”江柚清耐心告罄,眼睛淬了一层寒冰,“快说,他在哪?”

事已至此,想起十几分钟前那小子发疯的一幕幕,黄毛闭了眼,艰难抬起手指了指分岔路口漆黑的一侧。

得到有效信息,江柚清一把甩开黄毛,捡起地上掉落的棍子,快步跑进黑暗。

靠近黄毛的大汉从地上爬起来,倚在墙边啐了口唾沫,骂道:“一个二个都他妈是疯子。”

大雨滂沱,万物声音湮灭于急促的暴雨中。视线尽头有一抹昏黄的光,不好的念头迸发,江柚清边跑边大喊何述的名字。

熟悉的呼唤声由远及近传来,何述猛然收住即将落下的拳头,满身的暴戾顷刻消散。

身下的大汉满脸是血动弹不得,不远处陈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缓了一会,他强撑身体站起来,额角的血混着雨水不断滑落,衣领沾满大片模糊的红色。

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何述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到路灯下,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慢慢抱起被纸盒盖住的小狗。

小狗腹部微微起伏,何述松了口气。卸力的一刹,眼前突然一黑,他直直向前倒去,头猛地磕在墙壁上。

手下意识护着小狗,何述用尽力气用手臂撑着墙,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一道黑影无声移动到何述身后,动作迅速地拿起匕首刺向他。

及时抵达的江柚清呼吸一滞,扬声冲何述大喊:“小心后面!”

话音刚落,何述立马扭身,可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锋利的匕首蹭着胳膊划出一道细痕,血液推搡着从狭窄缝隙里疯狂涌出。

陈峰手里握刀,见没伤到何述要害,又极快变换招式,疯了般刀刀致命。

上次回去他想了半天才想通那个女娃娃为什么那么精准地喊出他的名字,原来是十几年前差点把他送进医院的那个小女孩。

都快十年没见她出现在何述身边,这一来就说要守着何述,陈峰根本不信,年少的情意值几个钱,算个屁。

本来他想寻个时机再去趟何述家,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搞到钱。结果盯梢几天,他发现何述家附近竟然隐隐有几个人似乎在保护何述,根本进不去。

跟孙二约定的快到了,那笔钱再不还,他一定会死的。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抓住何述,甚至能问他那有钱的小姨要一大笔钱,他怎么能放手,他绝不能放手。

即便这个女娃娃来了,何述也决不能走。穷途末路,陈峰眼底猩红,举起刀再次刺向何述。

江柚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峰面前,提着棍子横扫过去,陈峰急忙躲身用匕首去挡。一旁的何述再也坚持不住,抱着小狗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金属与木棍碰撞发出闷响,震得陈峰虎口发麻,连带拿匕首的手轻微颤动。

江柚清见状将棍子反手交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出棍砸在陈峰后背。陈峰向前踉跄两步,江柚清左脚方向一转,右腿绷直狠狠踢向陈峰胸口。

“砰”的一声,陈峰应声倒地,手里的匕首掉落一旁。江柚清麻利地把陈峰硬翻过去,单腿压在他的后背,冷声道:“陈峰,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大,你竟然还在打何述的主意,甚至找人堵他。”

陈峰偏过头死死看她,“江柚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总坏我好事。”

“警察马上就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江柚清丝毫不在意陈峰知道她的身份,长坪就那么大一点,小时候她又经常找他麻烦,被他追着跑不是一次两次,他记得自己很正常。

她与陈峰矛盾激化最严重的一次是她约好跟何述见面,但何述迟迟没来,她不放心就去何述家里找他也没找到。她想起何述曾经跟她说过陈峰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他拉到后街一处陈峰曾经住过但现在已经废弃的破屋里打。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跑到这个小屋,却从窗户里看到何述小小一团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陈峰嘴里咬着烟,随手拿起桌上烟灰缸直接甩在何述脸上,血唰的顺着何述额头流了下。

江柚清怒火中烧,从门口捡了个板砖藏在身后敲了敲门。等陈峰出来的一刻狠狠踹在他的腿窝,趁他摔倒的功夫照着他的手就是一板砖。最后,救护车拉走了何述和陈峰。

到了医院,等医生脱掉何述上衣处理伤口时,江柚清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身的伤疤,背后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

烫伤,烟伤,擦伤……不断冲击江柚清的视觉,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才真正踏入了何述的世界。

想到这,江柚清下死手用力一掰,手下骨头咯吱作响。陈峰痛得冷汗直冒,嘴里不断叫骂。

地上的大汉闻言面色一变,眼里迸发狠厉。他双手撑地站起来,趁着江柚清不注意,咬牙提着一口气走到已经濒临昏迷的何述面前,刀抵在他的脖颈处,叫道:“你想不想要他死?”

江柚清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警笛声从巷子外飞过,大汉语速加快,“你放开陈峰,我就放了他,不然一起死。”

刀锋陷进何述颈处皮肉,丝丝血液外流。

“你别伤他,我放你们走。”

江柚清松开陈峰胳膊,靠在墙边让他们离开。她不清楚陈峰找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背景,狗急跳墙,哪怕警察即将赶到,她也不敢赌。

“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陈峰捂着胸口捡起地上的刀,阴冷地剜了一眼江柚清,搀着大汉离开。

江柚清立刻扶起何述,拨打了120。

消毒水刺鼻味道在病房里漫延,单人病房里只剩下差不可闻的呼吸声。

何述忽然眉头紧锁,唇瓣翕动,嘴里一直念叨着小狗的名字,像是陷入了噩梦。江柚清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她单手捂住何述的眼睛,俯身贴近他的耳畔,再次不厌其烦地小声重复:“柚子没事,它没事。”

等到何述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江柚清才直起腰重新坐回椅子上。

手机在一旁的桌子上闪着光,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她起身想过去拿,腕上却陡然一紧。

江柚清低头,何述缠着纱布的手不安地抓着她。她转动手腕想从何述手里抽出,却被他越攥越紧。无奈,她只好斜着身体去勾手机。

拿到手机,微信二三十条新消息全来自秦唯安。江柚清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和现在何述的身体状况,让她不要担心。

【唯念你安】:必须把陈峰抓起来,无法无天,简直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爱吃甜柚】:警察已经介入了,就是陈峰他们对这一片很熟悉,专挑没监控的地方走,现在还没抓到。

【唯念你安】:故意伤人,他绝对跑不了。柚子,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爱吃甜柚】:没事,我没受伤。

【唯念你安】:那就好,我妈现在在国外,她明天会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估计中午才能到。她没到之前,还要麻烦你再照看一下。

【爱吃甜柚】:没事。医生说何述没什么大碍,就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你跟阿姨说让她别着急。

【唯念你安】:好,你赶紧休息一会,我现在就跟我妈说。

关上手机,江柚清枕着胳膊趴在病床边,绷紧的情绪和疲惫的身体逐渐放松,手指无意识反握住何述的手指,眼皮越来越重。

*

窗外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何述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天花板逐渐清晰。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记忆开始回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何述最后的记忆碎片定格在江柚清捂着他的伤口,一遍遍地让他别睡。

江柚清呢?她受伤了吗?紧张感如潮水般袭来,何述迫切想要见到江柚清,确认她是否无恙。他动了动手指,下一秒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

“别怕。”江柚清感受到何述的动作,迷糊中安抚一声又睡了过去。

黏黏糊糊的呓语从手边传来,何述慌乱的心瞬间安静。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江柚清紧握自己的手上,心脏泛起阵阵酥麻。

江柚清,清清,卿卿。

何述小心翼翼地圈住江柚清的小指,生怕吵醒她。

指尖缠绕,如同溺水之人找到救命浮木,何述停摆八年的时间终于再次转动。

狂风呼啸,陈峰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响,何述阴沉地看向窗外。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在街里街坊备受称赞的老好人,竟是一个喝酒家暴,沉迷赌博的人。小时候,母亲为他能有个完整的家被他蒙蔽接受了他的求婚,没想到结婚后陈峰露出本性。

结婚前每次都说喜欢他是假的,陈峰最厌恶就是他。当年母亲因生他落下病根,身体不易受孕,陈峰早知道却偏偏执意与母亲结婚,想要他跟母亲的孩子。见母亲长久不怀孕,每次回家都会往死里打他。母亲苦苦哀求陈峰,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连同母亲也一起打。

他求救过,警察来过,邻里街坊也来过,每次都会被陈峰以醉酒做事不经大脑糊弄过去。他不止一次动过想杀陈峰的念头,杀了这个将他与母亲拖入深渊的男人。这个想法在母亲去世时达到了顶点,却又因江柚清的到来而被遏制,无数疯狂的想法收拢在那把江柚清送他的伞里。

窗外天空将明,何述感受着手上温度,再次闭上了眼。

当初要是杀了他,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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