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清看了眼手机时间，从她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何述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陈峰实在太过狡猾，警察暂时还没有抓住他。这一次没有达成目的，下一次他还会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江柚清不清楚。
在原本的计划里，她很快就会离开长坪回到莲城，但现在根本走不了。
变狗的事江柚清暂时还摸不到头脑，陈峰的事更让她头大。
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江柚清觉得此刻她的大脑像是一台搅拌机，里面简直一团乱麻。
现在该怎么办？
江柚清看向还在熟睡的人，深呼了一口气。
办法总比困难多，再怎么样都会有办法的。别着急，慢慢想。她反复在心里默念，大脑缓缓重新接上信号运转。
陈峰的事情有警察和何述的小姨，她不必操心。目前比较棘手的就是她会没有规律的变成何述的小狗，万一日后回莲城还会变该怎么办？她躺尸在床一连几天，估计秦唯安要吓死。
不过江柚清又在想，她变成小狗只变成了何述的小狗，而没有变成其他人的小狗，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跟何述之间有某种牵绊。
如果她告诉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何述这个秘密，何述应该会相信她，那样他们就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两个人想，总必一个要好一些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病房的门被拧开。
江柚清回神往后看，一个四五十岁穿着大气，保养很好的女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双眼倦容很深，一看就是连夜赶路导致的。
“柚清，还记得我吗？”女人见到江柚清精气神一下子很足，她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缓了会走到江柚清身前。
几乎是下意识，江柚清站起来冲女人打了个招呼，“周姨好。”
站起的瞬间，手腕一下子被收紧。她垂头，何述的手正牢牢圈住她的手腕不放。
感受到周姨的目光，江柚清莫名有点尴尬和不自在。面上不显，她轻轻挣脱抽出自己的手，并顺带把何述的手放进被子里。
“柚清谢谢你，我听唯安说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何述差点就没命了。”
周咏安偏头看着与姐姐有相似样貌的外甥此时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自昨天接到消息就紧绷的弦还是断了。
年少时，她所有最好的回忆都是与姐姐有关。后来姐姐因为不愿接受强势的父母数十年如一日的高压政策，毅然决然与家里斩断一切联系回到国内。在那以后，她守着与姐姐的回忆独自挨过了令人窒息的家庭生活。
此后数年，由于父母的故意阻碍，她再也没有姐姐的消息，以至于姐姐死后好几年她才得知这场迟来已久的死讯。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是她的儿子，她在墓前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他。可是现在她的外甥躺在病床上，陈峰那个凶手却逍遥法外。
顾不得小辈在场，周咏安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无声地外流。
“阿姨，您别担心，早上医生给何述检查过了，他现在身体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江柚清连忙抽出几张纸递给她，安慰道：“警察已经找我问过话了，他们现在正在全力寻找陈峰，相信很快也会有结果的。”
“柚清，辛苦你了。”周咏安拭去眼泪，再次道谢，“这些年我因为生病一直不在国内，唯安也是你一直在照顾。”
“阿姨，您不用道谢。我们是朋友，唯安也很照顾我的。”正当江柚清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手机突然震动，她看了下消息弹窗内容，脸色微变。
“抱歉阿姨，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何述有什么其他情况，您按这个就行。”江柚清拿起外套和手机，指了下床头按钮。
“好，柚清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阿姨，再见。”江柚清说完急忙开门朝外走。
病房里，周咏安坐在病床旁沉默不语，全然不复刚才失态。
何述依旧昏睡，安静乖巧犹如一个毫无生命的瓷娃娃。她想起前段时间有个来自国内IP的人给她发过的威胁短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张图。后来她找了朋友帮忙查清了谁给她发的消息，当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时，想让他死的想法再次按捺不住地上涌。
以前伤害她姐姐，现在又伤害她外甥。
周咏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陈峰，当年的你不该只是坐牢这么简单才对。
*
江柚清出了医院，立马打车去了宠物医院。
昨天医生告诉她小狗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却又跟她说术后恢复情况不太好。
出租车行驶的很快，她反复看着医生给她发的消息，心里七上八下。
到了医院，护士给她引路，江柚清很快看到了小狗。
原本精神奕奕的小狗现在闭着眼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只有肚子起伏的弧度告诉江柚清它还活着。
昨天她从何述怀里接过小狗的时候，小狗呼吸微弱生命垂危，就连医生也说再晚来一步可能都会救不活。
这只小狗是她从秦唯安手里接过，一路把它从莲城送到长坪，再交到何述手里，也是她在这段时间里占据了它的身体胡吃海喝，享受着原本属于它的一切，更是她让小狗现在饱受折磨，受尽苦楚，呆在笼子里奄奄一息。
“它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柚清嗓子发紧，声音有些哑。
年轻医生站在一旁陆陆续续说了很多，陌生的专业术语让江柚清一头雾水，但最后医生临走前的话却让她心里一紧。
“如果它一直这样无法醒来的话，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还会有生命危险……
江柚清握着笼子栏杆，眼眶泛红。她想伸手去碰碰它又发觉会碰疼它，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落下。
“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要是当时我不这么好心，没有让何述帮那个小孩，你不会手上，何述也不会受伤，全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来长坪的这段时间，我有时候莫名夺走你的身体，恐惧担忧却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应该是你的东西。何述买的狗粮、裙子、发卡，就连原本你该去的火神庙会和余亮的乐队演出都是我取代你去了，但我却没考虑过我占据了你的身体，而你的灵魂又在哪里？你只能被动的承受我变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快醒过来吧。我会告诉何述这个秘密，让他帮帮我们两个，我们的一切肯定会很快回归正轨的。求你快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江柚清头抵在笼子外，哽咽到说不出话，只能任凭眼泪流下。
过了好久，极其微小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江柚清蓦地抬头，小狗正半掀眼皮睁着圆圆的小眼睛看她。
江柚清心里欢喜地不成样子，急忙跑到医生那里喊他过来看看小狗。
医生检查完，神色轻松，江柚清放下心，仔细记住医生的嘱托。
呆在医院陪小狗到晚上十点，见小狗没什么大碍，江柚清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江柚清身心俱疲，简单收拾一下立马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何述在医院应该要住段时间，小狗也要在医院住段时间。何述有他小姨照顾不用她管，那么在何述没出院的这段时间她来照顾小狗。
想到这，江柚清摸到床头边的手机，给何述发消息。
【爱吃甜柚】：何述，小狗目前一切安好，但医生说它还需要多住段时间观察一下，你没出院之前我来帮你照顾它，等你出院了我再送它回你那。
消息秒回，江柚清吃惊。
【River】：明天你会来看我吗？
【River】：可怜巴巴.jpg
何述发来的表情包与他本人形象太过有反差，江柚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爱吃甜柚】：好。
【爱吃甜柚】：你想吃我做的饭吗？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River】：想吃！
【爱吃甜柚】：行，明天我给你露两手。很晚了，你好好休息。
【River】：好，晚安。
江柚清放下手机，几乎秒入睡。
深夜病房静谧，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
何述手握雕刻刀一点一点地雕手里的木头，哪怕手上缠着纱布他也毫不在意。
半倚在窗边的周咏安静静看着全身心在雕东西的何述，抿了口水杯里的水。她这个外甥醒来一共跟她说了三句话，其中两句都跟柚清有关，这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何述当初执意留在长坪不愿出国的原因了。
“小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何述换了把刻刀继续雕刻，精巧的小鱼露出了半个身子。他眉目低垂，声音很轻，“我喜欢江柚清，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
周咏安放下杯子，坐到沙发上，问出了在心底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当初我说带你离开这里，你不愿意离开是不是因为她？”
“是。八年前她走的时候说会回来，我一直在等她。”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周咏安不解，自小在国外受到的教育告诉她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等是等不来一个结果的。
“我知道她不愿意回长坪的原因，也怕时隔几年贸然告白会让她害怕。所以之前并不想打乱她原本已经安定的生活节奏，可以知道她的近况就满足了。可是，”何述停下手里动作，话锋一转，抬眼看向周咏安，一字一字道：“小姨，人是贪婪的。现在我想要她，想要她从今往后眼里只有我。”
周咏安觉察到何述那双平静眼底泄出的一丝疯狂，顿了几秒缓缓开口，“阿述，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想要就去拿。你很幸运，柚清这八年并没有男朋友，但是这不是她在等你，而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或许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了。”何述垂眸，重新对手里的木雕小鱼进行收尾工作，“小姨，陈峰太碍事了。”
周咏安十指交握，懒散倚在沙发上，眼神晦暗不明。
“这次他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易逃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