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开了年级大会后再在班级开个小会,学生们就开始放寒假了。
“老师再见!”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像小麻雀似的和岁穗说再见。
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未成年,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放假的喜上眉梢。
“放假了注意安全,作业要记得做啊,别只顾着玩。”
岁穗笑着叮嘱那几个班级里最闹腾的那几个男孩。男孩们嬉皮笑脸地对老师敷衍说知道了知道了,将书包一甩丢在背上,抱着怀里的篮球一群人乱哄哄地从教室后门小跑出去。
看着这群把话左耳进右耳出的皮猴子们,岁穗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回家。
从楼梯上楼,转角处抬眼一眼就能瞧见家门口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熟悉身影。
司叙仿佛是有感应一般地抬头,两人的视线在长廊上相撞。
岁穗表情淡淡地走到家门口,同时从包里翻出家门钥匙。
司叙往后退了一小步,给她让出门前的位置开门,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岁穗。”
钥匙旋转拧开门锁,岁穗手拉着门把手,将门开了一条缝没直接进去。
她扭头微微抬首睨了司叙一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司叙朝着她浅浅弯了唇角,“我来赔礼道歉。”
岁穗低眼眨了眨眼,扫过他垂在身侧空荡荡的双手,什么也没带。
她轻蹙眉头稍稍歪着脑袋,疑惑似的:“赔礼?”
见岁穗愿意同自己搭话,司叙已然松了半口气。
且岁穗不是个势利眼的人,她能玩笑似地问他哪有赔礼,其实是没有真生他的气。要是真不想搭理他,这会儿司叙迎面的就是一扇被反手关上的铁门。
他弯起嘴角浅笑着答:“在楼上。”
接着又赶忙解释:“我担心提着东西在你家门口,被邻居瞧见了你不好解释。”
他还不是岁穗的男朋友,随意地找上门来,容易让岁穗被人传闲话。
岁穗默了默,司叙又接着说:“我炖了排骨,可否请岁小姐赏光陪我吃顿饭。”
“给我个赔礼的机会。”
就这一会儿,隔壁的阿姨路过,眼里难掩八卦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女。
阿姨笑嘻嘻地同岁穗打招呼:“小岁啊,这你男朋友啊。”
“好有型哦。”阿姨抬了抬下巴,抿着嘴笑。
司叙的眼光快速扫了一眼岁穗欲言又止的表情,撇头对阿姨大大方方地解释。
“还不是,我还在追。”
他此话一出口,岁穗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司叙,夕阳的光映照他的侧脸,将他本就立体的脸晕染得柔和了好几分。
阿姨哦呦了一声,挑眉看向岁穗,打趣说:“小岁好缘分喔。”
岁穗只是笑,在阿姨走后瞪了司叙一眼:“你说什么呢。”
“我确实是在追你。”他敛了脸上的笑,唯有那双眼睛深情地凝着她,“我那天问你能不能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你没拒绝。”
岁穗说不过他,撇了撇嘴拉门要进屋,司叙突然握住了门边框。
门被他抓着,岁穗圆睁着眼皱着眉:“你干嘛。”
“你……”他的喉结滚了滚,轻声问,“你来吗。”
又是那种小狗一般的委屈眼神。
岁穗低着脑袋:“我一会儿上去。”
司叙松了手,岁穗进了屋,临关门前见他站在门口。
“你别在我家门口站着了。”跟门神似的。
“好。”
门在他面前轻轻合上,关上门门锁才发出轻轻的咔哒声。
司叙给岁穗留了门,岁穗进门前还是礼貌性地叩了两下门。
司叙听到敲门声从厨房出来,岁穗正好拉门进来,他早早将新买的拖鞋放在门口。
岁穗套上合脚的拖鞋,反手将门带上。
岁穗回家没换衣服,但重新梳了头发,扑了气垫化了眉毛还涂了浅色的唇釉。
要出门前,岁穗又返回卧室去往身上喷了两下香水。
岁穗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客厅茶几上的一束茉莉花束。
察觉到岁穗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司叙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了他买好了放在茶几上的茉莉花。
他转身捧起那束茉莉抱在身前,虽然是男人,但也突然扭捏了起来。
“这花……是送给你的。”他将花递到岁穗面前,“去花店买花的时候瞧见茉莉,我看着就想到了你。”
纯白温柔,也是她为他取名“莫利”的由来。
岁穗收到过玫瑰,也在教师节收到过康乃馨,单纯的茉莉花束,她也是第一次收。
纯白色的茉莉花又香又漂亮,岁穗抱着花,脸上不自觉就扬起了笑容。
扑鼻而来的不仅是茉莉的香气,还有饭菜的香味。
司叙忽地想到他们要吃饭,又说:“我先帮你把花放着,我们先去吃饭吧。”
岁穗抱着花还没一分钟,就又被司叙拿走放在客厅茶几上。
即使是在家里,司叙依旧会为岁穗拉开餐桌前的椅子。
“就我们两个人,你准备这么多。”
一桌子的饭菜,仔细数数有四菜一汤,不止有炖排骨,还有腐竹炒肉、肉沫炖蛋和腊肉炒荷兰豆。
司叙从厨房盛了一碗热乎的米饭给她:“我是诚心赔礼道歉,总不能只炒两个菜吧。”
“你愿意多吃点,就算给我面子了。”
“可这也太多了。”岁穗小声喃喃,“我吃再多也吃不完啊。”
“没事,吃不完我打包去给方秩臣吃。”
“他馋我手艺很久了。”
司叙说的玩笑话,岁穗回想起那天三个人一起吃饭时方秩臣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他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大相径庭,也不禁被逗笑了。
司叙给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岁穗抬头看他,他眨了眨眼,又支吾地解释。
“这筷子干净的,我还没吃……”
岁穗突然笑了,司叙也跟着笑。
她咬了口排骨,排骨炖得刚好,既入味肉也不老。
司叙给她夹的是块正排,一咬肉就从骨头上脱落下来,就着米饭吃不是一般的香。
司叙的手艺确实好,一般的餐馆和学校食堂都没有他做的味道好。
岁穗这顿饭还真比平常吃得多。
吃完饭,司叙又送岁穗下楼,岁穗抱着花将花放在玄关处。
她转身又对司叙说:“我们去散散步吧。”
司叙自然点头答应。
老小区的附近有一处小公园,公园里有许多来散步的大爷大妈。
像岁穗和司叙这样的年轻人反倒少见。
小公园也不大,二十分钟就能绕一圈。
岁穗当然不单纯是拉着司叙来散步。
走到一处无人坐的板凳处,岁穗说:“我们坐一会儿吧。”
“好。”
其实岁穗一直期望的爱情,无非就是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简简单单的。
她问他:“你确定年后就要辞职了吗。”
司叙嗯了一声,语气也认真不少:“我打算和另外两个律师朋友一起合伙办律所,已经在物色律所地址了。”
岁穗侧过头,她清晰地瞧见司叙眼里倒映的路灯的光。
她低头抿了抿唇,又说:“你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变……成猫了。”
司叙微微一愣:“是啊。”
“司叙,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是因为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她转过头去和他对视,想看清他的眼神。
司叙回视她的眼睛,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故作深沉。
她听得出司叙言语中的诚恳。
“岁穗,我必须承认一开始我对你的喜欢并不单纯。”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变成猫,我应该不会主动与你产生任何的交集。”
他一直都是极其有界限感的人,且不说岁穗先前还是万易的女朋友,就是同律所的异性,司叙也都会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绝对不会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更不会说暧昧的话。
“你还记得第一次在律所见到我的时候,我指的是变成猫那次。”
“你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能闻到你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司叙突然轻声笑了,公园里的路灯老旧不甚明亮,正好遮蔽住他变红的耳根。
他凝着岁穗的眼睛里仿佛潋滟的湖面,他停顿沉默了一会儿,只是笑。
他很想说,和她现在身上的味道一样。
但他也怕说了,岁穗会羞得不肯和他继续说下去了。
岁穗更是突然恍然,直接问:“所以你才送我茉莉花的?”
“你不是喜欢茉莉花吗,你床头的香薰也是茉莉味的。”
岁穗那句你怎么知道才要问,立刻想到他变成猫在她家里“同居”的日子,顿时哑然。
“然后,变成猫和你生活的那几天,我也很难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动的心,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很放松。”
“后来,你知道了真相,不联系我的那几天,我整天心不在焉的,就想着你会不会不愿意再见我了。”
“你果然约我见面说不要再联系了。”
岁穗更是说不出话来。
“岁穗,我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这么被牵动心绪过。”
“不单纯是因为你能帮我变回来。”
这一次,司叙面对面地同她告白。
这样的氛围下,好似下一秒就要岁穗给出回答。
只是,司叙从没想过逼她,也不想她为难。
“岁穗,很快我就要辞职了,我接下来也会为律所的事情忙碌。”
“我不用你现在给我回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但也拉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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