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女孩坐不满豪车的后座，安全带直接勒住了她肩膀靠上接近脖子的部分。她经历了十来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但休息得并不好——监听器中传来她轻而紊乱的呼吸，似乎半梦半醒。

布鲁斯·韦恩拂了拂她额角的碎发，苏月没有睁眼，脸朝着他的手掌侧了侧。

“宝贝？”布鲁斯低声地叫着她。

苏月没有应声，呼吸略微急促了些，表示在听。

布鲁斯·韦恩还没有这么近距离且不带性暗示意味地接触这样的小女孩子。他约会的模特们都是成熟的美人，虽然也很瘦，但……

但不是这种脆弱到易碎的。精巧得像是用鲜花堆起来的孩子，似乎吹气就会吹跑的小东西。她递出的手比布鲁斯的手要小一半，手上没有指甲油，指节柔软，仅有常年握笔的薄茧。

蝙蝠侠照料过卡珊德拉，可卡珊德拉那时也没有这么小。且遗孤的实力毋庸置疑。

布鲁斯·韦恩没有再说话，他们正穿过桥前往韦恩庄园。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惨白的路灯仅仅照亮了他的眉宇。

如果苏月醒着，这个孩子会用一种柔软的目光赞叹似的凝视着他。她是个在非常安全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眼神中有哥谭人没有的纯净的温柔。迄今为止，她没有怀疑任何人说的话。虽然不爱说话，可是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她的眼神像晨露一样清澈见底。没有人能拒绝，就像没有人讨厌阳光。

她原本可以继续这种普通的幸福生活，最大的伤痛也许是一年前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她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会结交到新的朋友，或许会有未来伴侣——起码对于苏月这样的小女孩来说，布鲁斯韦恩也十分赞同华夏人“不要早恋”的习俗，一场失恋绝对会把她那颗温柔的心撕得粉碎的。

——然后她会长大，继承母亲的遗产，她的表姐会帮她的。然后她会安稳度过这一生。

原本应该是这样。

蝙蝠侠注视着被安全带锁在位置上的小女孩。她无知无觉地浅眠着。黑色的绑带抵着她的喉咙，似乎是因为这个她才微微蹙起眉。这也许就是她对环境最大的反抗了。

她差一点就要蹭上他的手。

但她是一个威胁。蝙蝠侠认为。

威胁需要管控。

苏月半梦半醒。

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城市。

高楼林立——但大多破败。街上没有人，地砖凹凸不平。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左顾右盼地往前走。城市十分静谧，她想，应该可以视之为一种邀请。

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她听到了，但不知道在哪里。有什么气味在蔓延，她闻到了，但不知道在哪里。

它们是城市的一部分，就像月亮和楼宇的影子。

苍白的月亮是蓝色的。银蓝色，很大，低垂的，在高楼后面，似乎触手可及，但伸出手只能触摸到月光。

月光很亮，也很冷。苏月好奇地伸出手，让月光洒在手上。

她的手现在像白玉一样了。

“嘭”

苏月被惊醒了。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前突然亮了一下。

“……”似乎有人在耳边说话，苏月略带歉意地想要回应。不回复是不礼貌的。

额头上传来温暖的触感，随后一触及分，很冷的东西涌了进来，淹没她。

很冷。苏月想缩起来，使不上劲，她模模糊糊地哼唧。

是空气。当关门的声音震动的时候苏月才想到。

她有点醒了，她想问表姐，是不是外面在放烟花。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来了。

哥谭用盛大的暴乱欢迎回来的人。城市的一角正在燃烧，直升机的声音撕裂空气，在漆黑的夜晚向着火光飞去。

罗宾们都行动起来，便士一上线的速度比他们想得都快：“老爷已经前往阿卡姆了。”

“她怎么样了，阿福？”夜翼代表大家问道。他灵巧地闪避敌人的袭击，然后给了他一下子。

“已入睡。”便士一简短回答道：“您以后会有时间见到她的。”

“热闹的一天，不是吗？”神谕在频道里说。

红罗宾看了看其他人的回复，没有作声。哥谭就是这样，苦痛比快乐多，疯狂比理智多，眼泪比笑容多。

观众和演员们入场了。

苏月不太记得来这里之后的事情了。据说她睡了整整两天，布鲁斯（韦恩先生坚持要她称呼自己为布鲁斯）来看过两次，发现她只是在睡觉。

苏月睡得浑身发软，醒过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可能在梦里断断续续想起了表姐的事情，还有妈妈去世的事情，苏月一开始稍微有点难过。

但她有了新房间（为什么会这么大？），床头还有她床上的玩.偶，手机里有姐姐的八个未接来电。

苏晴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苏月很高兴她已经恢复活力了。哦，她记起来了，自己是不是把伐髓丹塞给她吃了？

“刷牙了吗？”苏晴说：“我把你的毛绒玩具和床单寄过去了，你认床，叫他们不要给你随便换。本来要学车的，在美国学吧，反正我看你也不爱开。和你这个老爸多处处，问他要点钱——唉算了算了，看你也学不会嘴巧。他有好几个儿子，你也别管，喜欢就处，不喜欢照样回来。”

苏晴强调道：“别受委屈，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咱不缺钱，他布鲁斯·韦恩就是有金山银山，不给你你也甭要，平平安安的。姨的东西我都给你守好了，咱不怕啊。”

苏晴说到最后有点哄孩子的语气，苏月嗯嗯地听着，小声说：“我起来了。”

她磕巴了一下，“姐。”

苏晴说：“嗯？”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好像英国的雨天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拂开了似的。

苏月说：“我下去吃饭啦。”

阿尔弗雷德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她的房门。

就是阿福（阿尔弗雷德先生）告诉苏月她睡了两天的。苏月觉得还行，毕竟高考生周末睡大觉很正常。但她还是道了歉又道了谢。她跟着管家走过长长的走廊，悬挂的画像上有很多很漂亮的人。穿得就像画一样。嗯。

我的天，苏月心想，这种场景她就是电影里也没见过。

她很快就被画框的枝叶图案、摆件镶金的纹路、墙壁上的装饰所吸引，觉得眼睛简直看不过来。阿尔弗雷德看着小女孩有点歪歪扭扭的走路步伐，眉毛不自觉地挑高了一点。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有一些。她刚刚无意识地左脚踢到右小腿两次。

苏月把心收回来，认真听阿福讲话。应该是为了照顾苏月的英语水平，阿福讲得缓慢而简单。布鲁斯和她的兄弟们在等你。他说。

然后一个拐弯，视线豁然开朗。苏月站在楼梯口，布鲁斯先生还有几个青年们抬起头来看着她。

其中有一个穿着全套西服！苏月穿着外套和牛仔裤……但她脚上是兔兔拖鞋啊！

紧张的时候苏月就是会想东想西的。

非常娇.小的女孩子，提姆心说。

注意到大家的视线，会紧张起来——很内向的孩子，同时眼睛在慢慢变蓝。

这是什么原因？似乎只有在负面情绪强烈的时候她才更像韦恩。

稍后需要记录在档案里。提姆自然地划开视线，布鲁斯向她介绍着他们。他亲自走上前，带着她慢慢走下来。

……？

等下，她是不是走得太仔细了？提姆还是头一次看到庄园里有人需要按着扶梯一步一步走下来的。

迪克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比起提姆的冷静，蓝鸟可是高兴得喜形于色。

这种在普通人之间也很相对较低的运动能力排除了一些最糟糕的可能。可她甚至比不过一些有经验的哥谭居民！

达米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被吓到了。

布鲁斯只是沉下声叫了一句“达米安”，这个小女孩很明显地全身一抖。

布鲁斯都被她的敏锐程度惊得缓了缓。苏月的眼睛比在楼梯上时要蓝得多——她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个变化？华夏的生活是有多和平？！

提姆总裁大受震撼。提姆总裁决定追加投资。

她在接下来的介绍里眼神还是有点发直——这个缓慢的反应很像大受惊吓后的小动物。

阿福甚至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D——”苏月在大哥鼓励的眼神说再试了试：“D——”

不行啊她说不出口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好好的帅哥要叫迪克啊啊啊啊啊！

苏月硬着头皮说：“……我能叫你格雷森吗？”

大帅哥愣了一下，大笑起来：“OK。OK女孩。”

好像这才发现她在纠结什么，大家的表情都很轻松。只有苏月惊恐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

好大只。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大只。

就连最小的男生（就是刚才被布鲁斯说的那个）也好大只。

苏月恍恍惚惚地和大哥抱了一下。对方的手完全覆盖了自己的半个肩头，而自己感觉在拥抱一堵墙。

还是超厚的墙。

他们看上去一拳能打死三个我……

而且，就连胸都比我大啊！！！！

震撼我一百年.gif

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gif

也许是怕着怕着就免疫了，和西装帅哥说话的时候苏月感觉自己已经羽化而登仙了。

阿福说杰森不在这里。杰森是谁？

苏月迷茫了一下。

西装帅哥叫做“提摩西·德雷克”，……好像黑眼圈有点……

像那张著名的程序员图。

“叫我提姆。”对方简短地说，看上去很理智。

苏月对他很有好感，呃，可能是提摩西带来的好感。提摩西她知道！是兔兔的意思！

（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提姆：？）

“提姆哥哥。”苏月对记得住的人都很感激。

迪克大帅哥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他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提姆有点无奈地回了一句。迪克大帅哥于是凑过来有点委屈的说：“为什么有格雷森哥哥？”

苏月慢半拍地说：“啊。”

她呆呆地补上：“格雷森哥哥。”

迪克幸福地想要再给小妹妹一个拥抱，被很慌张地拒绝了。

在迪克看来这个小妹妹才像是兔子，还是儿童频道的那种。在他小时候，动画片里还有这种温柔可爱但毫无战斗力的形象。

现在就连动画片都非常地……呃，注重表现“女性力量”。当然也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迪克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但这样的妹妹也很可爱！！

轮到达米安的时候，气氛在迪克的判断等级里只是“稍有低沉”。

毕竟他们也没打起来啊！所有人，好好地说着话，已经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友爱的一幕了。

不信，看看阿福那满意的表情！

小妹妹苏紧张地憋着气，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达米安。

达米安的眼神冷飕飕地扫过来。

苏马上低下了头。她背后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迎了上去。

“达米安。”达米安说：“达米安·韦恩。”

苏好像模糊地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有说出来。达米安的眼睛盯着她。作为普通人，在刺客联盟的心血面前没有过于露怯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达米安哥哥。”小女孩温驯地说道。她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迪克有点惊奇，因为她说的是中文的哥哥。

但觉得这种安排也不错——拜托，布鲁斯，排名和顺序对杀手出身的达米安来说非常重要，但对于苏来说无关紧要。就连阿福也觉得这是很好的安排。就算苏比达米安大两岁又如何？达米安都比她高一个头啊！

提姆也有点惊讶，但很赞成。

达米安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