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滴答。滴答。

苏月用手触着潮湿的墙壁往前走。苏晴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

“小崽，你走慢点。”表姐低声说，她因为药物和饥饿几乎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跟上。

苏月悲伤地摇摇头。“走，走，左拐，姐姐。”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是半透明的。她看上去是如此忧伤，使得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想要以身相代，替她抹除那份痛苦。

苏月抬头看着天空。高悬的明月洒下银辉，镇定的姿态仿佛亘古未变。

今天是满月。苏月突然意识到。

于是困在那个伦敦午夜的姐姐，那条仿佛走不完的地下水道一瞬间远离了。月亮靠近了她。

月光如银。仿佛因孤独而寒冷。苏月心中浮现出一个声音。

下一个满月前，急需完成。

她醒了过来。

蝙蝠电脑的显示屏发出微弱的蓝光。蝙蝠们在他身后聚拢。

“监控无异常？”夜翼问。

“监控无异常。”布鲁斯说。

“扎坦娜那边？”搅局者说。

“元素魔法，自然魔法。非常古老。”红罗宾说。“但，是好的那种。”

“所以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红头罩不耐烦地敲着检测舱。他的声音闷在舱里。

“再等等。”神谕说。她从轮椅上站起来，再看了一遍显示屏上的数据。

“结论？”现任罗宾的绿眼睛在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布鲁斯身上。

“无害。”布鲁斯说。

“无害。”黑蝙蝠说。

黑蝙蝠补充了一句：“可爱。”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便士一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这个家还是有普通成员的。”

“那可不见得。”芭芭拉说：“她说要向你学习，阿福。那她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您过奖了。”阿尔福雷德说。

当然还有一些小问题。比如她的魔法，是从哪里来的。比如她的身世——蝙蝠还在追查这个，有问题。比如她口中的朋友们。

但……管它呢，这个家里谁没有点秘密。而且有红罗宾和蝙蝠在，大家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先于其他人找出来。

“我应该答应她的。”迪克唉声叹气：“我应该跟她去海边的。”

舱门打开，杰森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吵得起劲。”

他稍微想了想：“如果是你，她不会带你去海边的。”

当时是杰森先答应，苏月才问有没有什么靠近水源的地方。杰森觉得苏月应当知道很多事。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对于周围的人有多了解。

“真是不可思议。”芭芭拉上前给她的兄弟一个拥抱，杰森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它改善了那么多。”

自从那次海浪之后，杰森脾气的好转是显而易见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放弃了什么——他们一家传统的固执可真是——但他会为了阿福的晚餐留在庄园，愿意和所有兄弟姐妹们聊几句，甚至还能和布鲁斯站这么近而不起叛心——简直是奇迹。拉撒路之池的影响已经被降到最低。

“嗯哼，我猜这就是魔法哈。”杰森说。他对自己的姐妹们还是挺喜欢的。

蝙蝠侠拉平了嘴角。他不喜欢魔法。这种不可控又毫无缘由的超自然能量通常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其中大半是坏的那种。奇迹会发生，但不能只靠祈祷来做事。

“我讨厌魔法。”他沉沉地说。

孩子们哧哧地笑起来。

提姆说：“我也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任何信息渠道。天，这真的像先知。”

芭芭拉忍笑说：“我不介意。她想要这个名号的话尽可以拿去。”

迪克说：“她说过，她先了解再认识。我猜这也是她先出现我们再知道她消息的原因。”

虽然布鲁斯韦恩交友广阔，经过几轮调查，苏月的诞生和花花公子的女友史只怕并无关系。

提姆说：“布鲁斯，你能再回忆下你得到那个讯息的具体细节吗？”

布鲁斯捏了捏鼻子，他缓缓地说：“那是六月二十日。当时我正在夜巡。我站在滴水兽上，突然一个念头占据了我的意识。”

“我在华夏遗失了一件事物，我必须将它找回，它对哥谭无比重要。”

这就是韦恩家的小女孩出现的线索之一。

“好的，就从这里开始。”苏月小声说。

阿福递给她一个摆件。苏月在右手边摆上一瓶矿泉水——等等，这个是依云吗——总之，她深吸一口气。

轻盈的水流从敞开的瓶口飘出，它包裹住摆件，把它从苏月的手中漂起，然后轻轻地放在玄关的底座上。细小的灰尘从缝隙里被水流卷出来，摆件逐渐恢复原本的光泽。

崭新的。

非常好用的清理一新！苏月睁开眼睛，和阿福对视一笑。

挺好用的魔法。自从上次在心的帮助下，获得了海的承认之后，苏月就可以控水了。她不会游泳，所以最多也就是刷牙的时候玩玩水，顺手擦个玻璃什么的。

“我可以帮你擦玻璃！”苏月兴高采烈：“还有那些角落！还有洗盘子，洗衣服！”

哈哈哈哈哈电影里的情节终于要发生在本美.少.女身上了！！虽然起点是全家大扫除。

“魔法真好用。我还可以帮你浇花。”苏月说：“如果我是超人我一定要送快递。”

提摩西在他们背后说：“……成为超人。然后送快递。”

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居然有点颤抖。

提摩西喃喃：“我会和康纳提议的。”

“早。”苏月说：“你没睡吗，提姆哥哥？”

“umm我……休息过。”提姆纠正道。苏月注意到他没敢看阿福。呵呵。

“非常好。”阿福说：“我们正打算把所有房间的窗帘清洗一番。”

提姆坚强地握住了他的咖啡杯。苏月几乎有点不忍心了。

“为什么不直接询问她呢，先生们？”阿福对蝙蝠们说：“她不会对家人隐瞒。我想我并非在寻求这个家里最为稀缺的东西。”

坦诚。提姆深吸一口气。苏月正歪着脑袋看着他。头发随便地扎成低马尾，穿着卡珊选的长裙，手腕上松松地系着一条手链——她尤其偏爱简洁的款式，所以首饰上能做的追踪器并不多。

“从我开始，跟我来吧。”提姆脸上带着一种坚毅的神采：“我能做到的。”

苏月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和阿福跟着提姆去了他的房间。在苏月发觉之前，提姆大力把一些东西扫到视线死角。苏月忍着笑转过身，做了一个捂眼睛的动作。阿福慢条斯理地说：“就从卧室的窗帘开始吧。”

“让我来。”苏月伸出手。无形的微风吹动她和提姆额前的头发。水流轻盈地飞向窗帘，无数细小的冰晶竞相迸发，房间的气温开始迅速降低。

苏月专心致志地把窗帘雪洗了一遍。她一边做清洁一边想，考虑到阿福的年纪，光是装窗帘想必都要费不少功夫——在庄园里生活下去，真得有两把刷子不可。

“这可真是太棒了。”提姆由衷地说。他打开了眼镜的摄像模式，把视频上传到蝙蝠电脑。苏月在魔法应用上的随心所欲和细致入微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提姆的小队里也有使用魔法的队友，但使用思路完全不是一个范畴。

苏月茫然地说：“这样比较省事。”

“你可也以使用[风]是吗，小小姐？”阿福提问道。

苏月把脏水导回来，阿福找了个袋子。她一边装水说：“对，多亏了布鲁斯。他挑的酒非常好。”

好过头了，欣喜若狂的风精灵教了一大堆如何酿酒的魔法，还表示如果还有好酒还能让她坐风魔龙特快——也不知道掏空韦恩家的酒窖要判几年，苏月以前逛微博，82年的拉菲是不是死贵死贵的？

“所以，”提姆试探性的说：“它只需要交换是吗？”

“不是，”苏月摇了摇头，这让红罗宾的心微微紧绷起来。小女孩无知无觉地说：“是需要允许。”

因为苏月的魔法天赋是[爱]，所以她可以使用广泛意义上的魔法。但如果想要——用游戏术语来说——拓展技能树的话，她就需要向对应元素的使用者发起请求，得到允许后，魔法施展会更具倾向性。

由于苏月有很多能力强悍的朋友们，所以这种请求一般都能通过。比如之前向海的那一次，就是通过好朋友的帮助。她应该是人鱼，说自己控水能力还可以——苏月知道她们说“还可以”的时候通常意味着“很好”的意思——所以苏月现在可以几乎同等地使用这份能力，除了需要对抗的时候。

“很必要的情况下，人体是含水的……”小人鱼很低声地说：“但是大家说不要这样做。”

“如果真的需要…我们会接管你的，别担心。”另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他说话带了些缥缈的意味。

风精灵那边是走了小精灵们的关系，那位风精灵虽然身形是少年，可的的确确是一位睿智友善的神明。他唱的歌可真好听！在小精灵们的请求下唱了一首又一首，苏月醒来的时候，感觉耳边还萦绕着他美酒般的歌声。

“如果使用相应元素的魔法，[请求]和[许可]都是很重要的。”苏月说，这个也是她心里的朋友们告诉她的，不然“事情就会很麻烦”。

其实他们讨论的时候还说了很多，类似“世界壁”、“多元宇宙”、“蝴蝶效应”、“量子力学”之类的。但是苏月被打发去听风精灵的音乐会了，也没太注意。

“听上去很迪士尼。”提姆嘀咕：“我应该投艾尔莎elsa一票的。”

家里正在讨论要给苏月起一个什么名字，蝙蝠们不会抛弃任何家族成员。布鲁斯和阿福估计会起一个典雅的名字，毕竟他们的老钱品味；迪克觉得要起一个简单的名字，苏月的英语属于哑巴英语，她总不能自己的名字都叫不连牵——可如果起一个拗口的名字，苏月是真的会念错。所以迪克选的是luna。

女孩子们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说最好询问苏月本人的意见。芭芭拉说“她应该想要保留自己的名字。”杰森开玩笑说要叫她elsa——考虑到这个名字多半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在用，杰森多半觉得苏月无论是身量还是心智都很符合这个名字。

达米安起名的例子又不足以作为参考——他回家的时候有很完整的名字。达米安已经决定了——单方面决定了要叫她做“莉娜”。这个名字其实很合适，除了这小子的语气和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爽。

苏月摇摇头：“我可不想建一座宫殿。”她不喜欢冬天，太冷了。但是elsa她还是挺喜欢的，谁能不喜欢elsa呢！

阿福检查了一遍窗帘的清洁度，说非常好。提姆装作很好奇但又故意不表现出来的样子，问了一些魔法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

苏月对魔法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知之甚深，但超出此外的事情就完全不清楚了。她说魔法可以帮她处理食材——但完全没想过，如果换个场景，刀剑是可以砍在人的身躯上的。提姆略略放下了心。

甚至开始迅速规划苏月以后的生活。韦恩的年轻总裁略带期盼地问道：“对韦恩集团的商业规划有兴趣吗？”

四舍五入是完全无害的小妹妹——正好抓来帮我签字！红罗宾和其他蝙蝠一样，对接管蝙蝠侠的事业更感兴趣。达米安也是这个主意，这几年甚至连集团都不去了，提姆大为抱憾。他也不想做总裁啊！

苏月果断地说：“你想试试安睡魔法吗？”

苏月跟着阿福走向布鲁斯的房间的时候，还忍不住笑。

提姆被阿福放倒的时候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本来苏月是不准备施放魔法的，但是阿福早有准备。

她的家人们应该不太喜欢超出掌控的事物——比如魔法。尤其是魔法。所以自从杰森用过之后，苏月在这方面一直很小心。她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情上没必要起争执。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发现他们动作的谨慎和停顿之后，她是毫不在意的——她当然会生气和难过，这些细微的负面情绪偶尔会在深夜里虫蚁一般细细密密地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流泪不已。

但每当天光大亮，疲倦的男孩子们、女孩子们、老人和男人和她说早上好的时候，她又感到由衷的幸福。经历如此漫长的黑夜，他们能活到第二天，能对她微笑，她又该抱怨什么呢？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甚至找不到要去责怪谁。

阿福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沉稳地说：“提姆少爷的睡眠时间总是严重不足，如果您的办法奏效的话，小小姐。”

“我很乐见庄园的另外一位能得到同样安稳的睡眠。”阿福诚挚地说。

苏月摇摇头说：“那我们得去，嗯，先做个检测什么的。”

阿福温和地注视着她。小女孩小声说：“没关系的，阿福。我们可以慢慢来。”

“您真的会宠坏他们的。”阿福指出。

“可能我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苏月喃喃。

他们打开了卧室的门，苏月首先看到的是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阿福嘀咕道：“少爷脾气……”

就算已经有了五个孩子，布鲁斯韦恩被管家娇惯的作风还是让他在这些小事上粗疏得可以。

苏月哧哧地笑着转过身，用手捂住眼睛。阿福一边说着：“我很抱歉”一边进去叫（教训）布鲁斯。

真好呀。苏月感受着这一幕，无意中得知布鲁斯的小习惯，这件事可比任何东西都要值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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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想要完全了解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