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脚步继续向着教堂的方向，安禾佚余光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顾池，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安禾佚道：“生死，在很多人面前，是相对公平的。有些病，再多的钱，也无法治愈。”

三人晃晃悠悠的一路向上，站定在教堂的门口，钱老摇头，“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清楚，到底是不是公平的，这些哲学性的问题，我们这种人，讨论不出什么结论的。我也不是叫你们来和我探讨人性的。”

钱老突然的语气转变让安禾佚和顾池都很快的想起，面前这个人，他要的两人100%的病毒数值，几乎可以等同于要两人的命，

没有人确定身体里的病毒达到100%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极端情况，但不论如何，一定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更不要说他为了他的利益，伤害了多少人。而两人又是如何能这般平静的和他在这里讨论社会、公平、人性这样空大的话题。

“走吧”钱老先一步，向教堂后，那个奇异的圆拱型建筑走去，

靠近了些距离，安禾佚才看清，圆拱型建筑外表层是都是由钢架和一块块玻璃连接的，像个倒扣在地上的碗，并不是很大，只是大约三层楼的高度。

室内的温度应该设定的恒温，推开门进室内的时候，安禾佚还能感觉带着凉意的风从头顶吹过。

“这里其实也应该说是基地的一部分，”钱老指了指前方，示意两人上前。

从玻璃门大门进来，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就是圆弧形延伸出去的栏杆，将中心的下沉的区域围了起来，此刻的三人，站在栏杆处，能很好的俯视整个建筑的全部。

中间下沉的区域大约只有一层半楼层的高度，最中心是悬挂吊置的电子屏幕，周围的桌椅电脑成放射性的分布。

“好奇为什么没有人？”钱老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安禾佚的疑惑，整个室内有很多的座椅电脑屏幕，却诡异的除了三人外，没有任何人，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到明显的回声。

安禾佚站在钱老一旁，视线注意着中间吊挂的巨大电子屏幕。

钱老继续道：“数据都是记录好的，它能推算我想要的一切结果，我其实一直都挺开心，如今的我们，能生活在这么优秀的科技环境之下。”

钱老说的它，指的正是安禾佚此刻正看着的巨大电子屏幕，或者说，是其中的AI系统，整个室内，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在它的控制下。

安禾佚看不清下面一台台电脑上具体运行的是什么界面，但巨幅电子屏幕上的内容，却让他很是眼熟。

“你就这么相信它计算出来的内容？”安禾佚从屏幕上，自己刺眼的名字，和后面紧跟的红色数字95%上移开，

钱老听到安禾佚的话，反倒是整理起了自己白色缎面的衣袖，“你们能站在这儿，有何不能说明，它的准确性？”

与一旁还在与钱老讨论的安禾佚不同，顾池一进门，就悄然的退后了几步，顺着扶手一旁的楼梯，下到了中间下沉的区域。

原本在接到李志给的地址的时候，顾池就有些猜测，但当时只是猜测，对于钱老几乎全部的印象，都是周沥成提起过的细小的事情。

不过在和钱老接触没多久，他就预感，自己的猜测，或许，不，应该就是完全的肯定。

之前自己和安禾佚的所有行动，都是吻合于他手中AI大数据的推算，他就像看着剧本一样，看自己和安禾佚两人的一举一动。

而两人所谓的解决一个个任务，不久前的孤儿院，小学校园、再到参与的综艺节目，甚至可能更早，从安禾佚的手刚出现感染症状开始？

钱老至始至终的目的，不过就是想两人中，有人能让身体里的病毒含量达到100%。两人就是他实验的样本，唯一的区别，或者在他眼中，只是在于，一个是一号，一个是二号。

而有AI强大的推算能力下，还有安禾佚这个二号实验品的诞生。顾池不得不联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就是在AI的推算下，他确实不能坚持活着达到100%，又或者，是在钱老接下来的计划中，安禾佚是那个最快能达到100%的实验品。

顾池不敢再细想，高高悬挂在他头顶的电子屏幕，安禾佚红色名字后面刺眼的95%，自己的名字虽然也在屏幕上，不过却显示在另外一侧的屏幕上，名字后面的数值98%，明明比安禾佚的数值更高，却用的黑色。

脚步尽可能的控制匀速，好让斜上方还在讨论的安禾佚和钱老减少注意力，顾池的视线却飞速在身旁两侧的电脑屏幕上一一掠过。

钱老接下来很显然，就是希望安禾佚能再次受到病毒的刺激，尽快达到100%的数值，这次邀请两人来，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就没打算让两人在正常的离开这个养老院。

电脑屏幕上不停跳转的，应该都是运行的数据，和程序，顾池并不懂计算机编程，也完全没有任何的了解，看不懂。

安禾佚看着下方越来越向中心区域靠近的顾池，语气平和的问道：“钱老，那能告诉我，按照它的计算，我要如何能达到100%吗？又或者说，你们计算出的时间，是多久呢？”

钱老的视线也短暂的落在了下方的顾池身上，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像看无关紧要的人一样，率先向旁边靠门口的座椅走去。

“那边坐一会儿吧，年纪大了，站久了腰疼。”钱老放缓脚步，“你问我这句话的语气，倒像是很希望能快点到100%的病毒指标。”

安禾佚耸耸肩，落后钱老半步，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虽然目前因为没有人活着达到100%的病毒指标，但它的计算结论，和基地很多人的认知一样，达到100%的时候，身体的免疫系统会崩坏，所有的生命体征都会消失，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还能用目前的医疗手段，维持植物人，也可能比植物人还要糟糕一些，依靠呼吸机等仪器活着。”

钱老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背部有些老态的弯曲，但语气里并没有明显的疲惫。

“你要理解，由你达成的试剂，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它又何尝不是人类世界崭新的起点，新世界的进化达尔文。”钱老面色有些潮红，语气多了几分激动，“会有更多的人，从中受益，就像你说的生死，疾病，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试剂，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安禾佚将放在两侧的手随着钱老的话，攥的越来越紧，听起来真是美好的景象，然而安禾佚也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洗脑的人。

不说试剂研制出来，会成为眼前之人拢钱的工具，更危险的，是社会的平衡，感染者必定不是人类，如今还是少数群体，难保未来越来越多的感染者，以及他们的后代，不会将自己和人类区分开，

那将是族群的分割，之后会发生的争夺战争，都不是能简单猜想的。

更何况还有长久以来，持续出现的无数‘宣判死刑’的病变体，目前还无法研究出到底是如何感染的，

未来如果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现，是否也可能会促发更多和感染者接触的普通人，成为病变体。那将是对人类的一场恐怖生化侵袭。

安禾佚下意识视线向中间下沉的区域看了一眼，不过因为坐下的高度，并不能看到顾池的身影，

“钱老，你认为成为感染者，是让人受益的存在，但我想，有太多人都不会这样认为不是吗？”安禾佚两手相握，指甲下意识的扣着掌心。

“你是想说成为感染者的那些不适吗？失去知觉，成为色盲？”钱老摇头，“你还太年轻了，孩子，当人面对生死的选择时，这些你认为的不适，根本就无关紧要了。”

安禾佚还想开口解释，自己说的并不只是□□上的不适，但突然想到什么，让他选择闭口不言，继续听钱老说到。

“不再生病的活着，和立刻死去相比，没有人会有犹豫。”钱老语气肯定，

安禾佚深吸一口气，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用坚定的语气道：“不如我们赌一场如何？如果我找到宁愿生病去世，也不成为感染者的人，就算我赢。反之就是钱老你获胜。”

“哦？”钱老像是来了些兴趣，“有些意思，不过林子大了，何不什么样的鸟都有？”

安禾佚听懂了钱老话里的意思，不过他现在最想要的是拖延时间，以及如果获胜，能从钱老哪儿，得到一些时间，能让两人离开这养老院一趟。

“钱老，这‘林子’自然就选在您这养老院内如何，不过如果我赢了，我要您答应我一个要求，不再刻意干预我和顾池病毒指数的增长，让它顺其自然。”

钱老视线落在皱眉站在一旁的顾池身上，语气多了几分玩味，“很有趣的提议，但是孩子，你真的很天真，这些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安禾佚张了张嘴，思绪有些混沌，

好在顾池在一旁听了全程，很快接上话，“你想要的，是我们的指标达到100%，不是对你有什么好处，主动权可在我们手上，如今可只有两个实验品在你面前，我们要是没了，不真的你还能不能坚持活到见到下一个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