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异种不多言语扭打在一起。几秒钟后就见了分晓：女人的小臂虽然被口器刺穿了三处，但她徒手抓破了对方的颈动脉。

“等等——”夏飞萤听到“小臂”“刺穿”“口器”的字眼，立马警觉起来，思索片刻后又让盛青葳继续说下去。

盛青葳自然对他们同类相残的原因毫无兴趣，但是那个女人叫住了他：“我只是不想再受首领的控制，你也别把我救你的事告诉专案组。”

“首领？”夏飞萤有些兴奋，抓着床沿的被子揉进掌心，“最近几年，尽管小喽啰层出不穷，但我们没有发现过一个首领雌蝶。擒贼先擒王，看来她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在恶性异种世界里，他们靠特殊气味辨别彼此，万里出一的女性首领用信息素统领整个团队，像蜜蜂群体一样井然有序。在十年前爆发的第一次异种危机中，人类一共击毙四个首领雌蝶。

外观上，眼瞳的颜色便可区分两者，首领是银瞳，所以也被称为“银蝶”；其余都是红瞳，也就是“红蝶”。也许因为良性异种数量太少，目前已知的三个都是红蝶。

所以，夏飞萤最不理解那女人说的“不想被首领控制”这句话，她是普通的红蝶，难不成能违背首领的命令？还是说首领的信息素出问题了？总不可能是首领让她救盛青葳吧？

盛青葳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夏飞萤的位置挪去一点，说：“她好像藏了什么冤屈，还让我别把她的事说出去，想来她应该没有报警。我猜测，会不会人类中有内鬼？这样的话，我也确实不应该供出她。还好，那附近比较荒凉，有大片监控盲区，警方没有怀疑现场还有第三人。同样的，我对温玲也隐瞒了这个细节。”

夏飞萤理解盛青葳的顾虑，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现在你为什么都告诉我了呢？”

“你我是同类，而且你还是温家的养女，我们又都受到温玲博士的照拂。”盛青葳微笑着，瞧了瞧夏飞萤挽发的流苏发簪，眼中的喜悦像水一样漫了出来，“所以，大家都是命运共同体，可以一起商量对策。”

“好一个命运共同体。还记得那女人长什么样吗？”说实话，茫茫人海中又多了一个同类，而且还是温玲信任的，夏飞萤深感欣慰，不然就她和陈麟两人，无聊死了。

于是，盛青葳站起身，比划了一下。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女，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瓜子脸，两颊很窄，下巴很尖，网红脸，留着披肩长发。

夏飞萤又细问那女人手臂上的血窟窿，在右臂还是左臂。盛青葳很肯定地说是右臂。

这不巧了吗？今早袭击她的李玥，不仅外貌特征与盛青葳描述的基本吻合，连手臂的伤也对得上。

难道真是李玥？

一提到李玥，满脑子都想着那句“成为我的同伴，开启人类新纪元”的中二台词，越发觉得像什么暗号。

最后，她又问盛青葳：“大概几点离开那里的？”

“差不多5点20分吧。”

“你拍视频挺不容易啊，天还没完全亮就出去了。”夏飞萤不由得心生敬意，意识到自己扯远话题后，赶紧拿出纸笔计算时间和距离。

地图显示，废弃工厂距离夏飞萤的老家有6.8公里远。假设盛青葳遇到的女人就是李玥，那么她从废弃工厂开车出来，确实能在5点47分前赶回家。

时间已过8点，夏飞萤得先回一趟公司，她一边开车，一边暗骂苍荷酒店副总。

十公里开外，赫书生物公司除了厂区生产线上还有热火朝天的工作人员外，办公区只剩角落里的一间休息室有亮光。一双黑色胶鞋停在门前，胶鞋的主人刚抬手，门内就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进来吧，陈麟。”

陈麟迟疑片刻，推门而入，摘了帽子，拉开夏飞萤旁边的椅子，说：“如果你闺蜜谈恋爱不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那估计就两种情况，一是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二是对象实在配不上她，怕我笑话。”夏飞萤呷了一口青梅酒，顿住了，“哎？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陈麟讪笑道：“如果你闺蜜找的是我，你会笑话吗？”

“噗——”像是有什么重物敲打了一下心头，夏飞萤转头喷出那口酒，拍案而起，像是审问嫌疑犯一样严肃地问道，“哪个？你是异类？还想撩人类？”

陈麟也吓得弹跳而起，绷紧着喉咙解释道：“就是苍荷电竞酒店的副总宋荷。”

夏飞萤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摆出干架的气势，头发上的发簪似乎也映射出骇人的光芒。

陈麟急忙拖动椅子，竖起手掌阻挡夏飞萤，咕噜噜吐出一长串话：“她一直旁敲侧击问我的工作行程，我身为温家的秘书兼保镖，我的行程就是温家的行程。但是我检测过她的头发，没有问题。我怀疑有什么幺蛾子，一直将计就计。”他的语速极快，像是断了线的手串珠子哗啦啦滚落地面。

一听说温家可能有危险，夏飞萤立刻紧张起来，手指关节被捏得咯吱作响。

陈麟指指桌上的电脑，说：“我当然不可能透露工作相关的事。我不是经常给你开车嘛，陪你去这，陪你去那的。苍荷电竞酒店去多了，宋荷自然而然就认识我了。”

夏飞萤给了个白眼，坐回椅子上，说：“认识是双向的，如果一方不予理睬，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后面陈麟说什么，夏飞萤都听不到了，因为思绪一直在酒店前台说的关于副总兄妹的事上打转。

“晚上九点不回消息。”

“口味变甜，蜂蜜配面包。”

暂且不说别的，“蜂蜜”这个细节就非常可疑。夏飞萤和他们兄妹俩合作多年，又是老同学，很清楚他们都不喜欢甜食。

异种嗜甜倒是真的。

不能与试剂发生反应的，要么是人类，要么就是……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事，夏飞萤觉得自己的精神像被大泵噗噗地抽空了。不过，她还是和陈麟聊完一些八卦，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随手把双肩包扔在床上，随即响起一声充满抱怨的“哎呀”，房间里的空气都震了震。

啪——灯光倾泻下来，温玲从床上坐起，把夏飞萤的双肩包移到床头柜，说：“跟他聊得开心吗？9点半才回来，不困吗？”那不屑的眼神颇像抱怨丈夫晚归的妻子。

夏飞萤就当没听见，换上居家服，接过文件，翻了两页，全是六边形的化学结构式，眉毛一皱，小嘴一撅，“开心没有，惊悚倒是有。”

“第八页。李玥的基因带有10%的良性突变，她的大脑就没有完全被病毒控制。所以，应该还保留少许人性。而且，下午在学校被盛青葳杀死的恶性异种也是这样的情况。”温玲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啊？”夏飞萤愣愣地看向温玲，“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融合的情况啊！”

“现在的PO病毒有明显人为编辑的痕迹。”温玲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说，“你看一下这两个恶性异种的检测试剂。”

夏飞萤接过手机，瞠目结舌。在白纸的衬托下，左边的两个试管并非无色，隐隐约约能看出非常非常淡的红色。当时她在学校的时候，没有任何对比物，匆匆看一眼的话，确实容易忽视。

“所以，我要研究新的检测试剂。不过，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全校排查下来，一共收拾三个恶性异种，这三个倒是纯种。”温玲拉过夏飞萤的手臂，轻轻在她耳边说道，“还有，宋荷的血液我也验好了，她……”

夏飞萤听完，茅塞顿开，所有线索在脑中飞速串联。

暂且不管新型病毒的从何而来，先说李玥，她吸血是迫于生理本能，救盛青葳可以说是不滥杀无辜。对于女性来说，弱点往往是孩子，她只有用死亡的方式才能摆脱首领异种的控制，才能给孩子光明的未来，所以她会火急火燎给孩子安排财产。

或许，她背后的恶性异种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又或许人类中暗藏奸细，她投诉无门，但又不想继续残害无辜生命，只得用故意送人头的方式，把自己包装成被反杀的样子，而非有异心。所以她袭击夏飞萤时像过家家一样，躺平不反抗，眼神也氤氲着幽怨。

她把仅剩的人性之善留给了孩子，用死亡搏一把孩子的未来。

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如今残存的恶性异种行事十分低调，只对流浪汉或者无亲无故的人下手，尽管他们如此小心翼翼，但杀的人多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因此，纯种的恶性异种不太可能节外生枝，为了私人恩怨而去实施报复，但人性存在这样的弱点。

如此就能解释盛青葳为什么在毕业彩排时被非纯种袭击，只是对方好巧不巧撞上了概率仅为十二万分之一的良性异种，被轻松反杀，引来专案组，“连累”同校的其他恶性异种。

人性有负向的一面，也有正向的一面。夏飞萤不禁对李玥升起一丝怜悯之情，右手逐渐抓皱了文件。在文件拧巴的咔嚓声中，她把盛青葳透露的细节以及自己的推测详细讲给温玲听。

温玲也表示理解盛青葳的谨慎，但对他并非百分百信任，关照夏飞萤多留意他的言行。

捋完李玥的事，就得轮到陈麟和宋荷了。

这章，勉强算打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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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