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阿永心急如焚，可刚跨出一步，身子就往后缩了一下，扶着蓝牙耳机，面色凝重起来，“好，你们别动，我们马上就到。”

阿永女儿说，他们四个还在天台上，那么刚才的人影就说不清是什么了。

夏飞萤示意众人退到墙后，一边操作全息手表一边压低音量说，“敌在暗我在明，先试试能不能引诱他们出来。”

她把全息手表的投影端口对准楼梯，一个与她别无二致的“夏飞萤”站在了台阶上，只不过穿的是水绿色旗袍。

“夏飞萤”刚抬起腿，远远地传来尖锐刺耳的女声，如同夜枭的凄厉啼鸣：“是她！”

下一刻，一片白色的蝶翼俯冲下来，径直穿过“夏飞萤”的全息投影。白色之下，是一个穿着橙红色志愿服的女子，她扑了个空，一时没站稳，像皮球一样咕噜噜滚落下来。

砰——陈麟当机立断击毙了她。

此时，楼梯上还伫立着三个异种，可他们并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像得到什么指令一样，转身向上。

“不能放过他们！”盛青葳大步上前，一把将一个刚起飞的异种拽下，手中的匕首掠过一道银光，麻利地割断那异种的颈动脉，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夏飞萤也心急了，就怕异种在他们之前发现天台还有活人，冷不丁肩胛骨被撞了一下。

是阿永窜了出来，神色异常慌张。谁能想象，刚才还一瘸一拐的他，这时健步如飞，扶着栏杆噔噔噔拾级而上。

他们根本叫不住阿永，只能跟着他拼命爬楼梯，一口气爬了五层楼。

就在上六楼的时候，前方呼啦啦如决堤洪水般冲出一群异种，楼下又叫嚣着跑来一群，简直是两面包夹之势。

上头已然跳下一个，瞪着血红的眸子，势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夏飞萤算准距离，在异种落地后，抬腿猛踢头部，再反手挥刀划破另一个异种的颈动脉。

陈麟端着步.枪，子弹如雨点般密集射出，倒下一批又一批异种，奈何数量太多，一行人只能往大厅后撤，与潮水般的异种拉开距离。

但此处同样躺了一地的尸体，隐隐还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阿永还不小心绊了一跤，盛青葳急忙去扶。

就这瞬间，盛青葳身后围来了三个异种，夏飞萤毫不犹豫地操起身边的一把椅子扔了出去，其中一个异种中招后趔趄了两步。

盛青葳抓住机会，回旋一脚踢翻一个异种。踩住口器的同时，一刀割断另一个异种的颈动脉。

而阿永依旧狼狈，半边衣服湿透。他碍于那长长的虹吸式口器，不得近身，只能借助身边的桌椅砸过去，最后都被陈麟扫射干净。

大厅里的尸体已经堆起了两层，血腥味。

夏飞萤感觉体力达到了极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短暂的喘息间，她满心疑惑，异种不是有智商吗？见人手里有枪也还是赤手空拳冲锋陷阵？一波接一波地送人头？饿急了眼吗？还是像古代的死士一样执行什么命令？

她一抬眼，楼梯口又是人影攒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飞萤，走！别管后面了！”盛青葳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

看着他周身浴血，夏飞萤略有疑惑：“待会儿怎么下来？”

“先别那么多，相信我，到了天台自有办法。”盛青葳拉起夏飞萤的手腕直往前跑。

夏飞萤被盛青葳带着跑，像旋风一样极速拐过转角，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腔。

由于不熟悉环境，四人绕了好几圈才摸到通往天台的楼梯。

“就在那里！”

“这次不能让他们跑了！”

身后的叫嚷声越来越近，追兵已至。

可是，夏飞萤被一扇铁门结结实实挡住。不知是坏了还是在外面被锁住，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依旧一筹莫展。

蓝牙耳机戴在阿永的耳朵上，夏飞萤听不到任何声音，一遍遍喊着闺蜜的名字，急出了两滴眼泪。

如果近在咫尺的人都救不下来，那该多绝望。

“我先挡住他们，你们快点！”陈麟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对着盛青葳。

夏飞萤以为盛青葳会什么开锁的绝技，没想到，他只是对着拳头吹了一口气，勾起小腿，猝然踢向铁门。

砰——

铁门颤抖着打开了，像是个哆哆嗦嗦的孩子。一道耀眼的天光照来，也照亮了夏飞萤的表情。

迎接她的不是闺蜜和学生，而是一群嘴角流血、眼中透着嗜血杀意的异种。

就在夏飞萤准备硬着头皮上的时候，身旁的阿永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吼一声，把脑袋当炮弹使，硬生生撞倒一个异种。接着，他手起刀落，被压在地上的异种便没了动静。

不过，异种们的目标似乎不是阿永，那些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齐刷刷朝向夏飞萤。仿佛有无数根尖刺扎着心脏，恐惧在一瞬间淹没了她。

可心中求生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她又挣开所有心理束缚，展开四肢，熟练运用匕首，抹掉一个又一个异种的脖子。场上血雾腾飞，无意间，她和盛青葳对视一眼，盛青葳却是皱紧眉头，泪光点点。

枪声和厮杀声中，夏飞萤似乎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她杀出一条血路，前方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瘦小女子痛苦地侧倒在地上，作势匍匐爬行。半空中悬停一个异种，嘴里拖出长鞭一般的口器，口器末端直指女子的胸口。

那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闺蜜吗？

“凝凝——”夏飞萤脑子飞速一转，五六米的距离，跑过去肯定来不及。于是，她掏枪射击，连续两发都打在异种的腰腹位置，成功引起了异种的注意。

她飞奔而去，终于，第三发子弹命中异种头部。异种凄厉地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可是，凝凝还侧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夏飞萤抱起她的上半身，企图将她拉起，听得怀里的人连声喊疼。

“我刚刚摔了一跤，为什么小腹好痛？”凝凝气若游丝，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

顺着凝凝的身体望去，一滩鲜血猛地闯入夏飞萤的视线，就在凝凝的□□，并且不断向外蔓延，牛仔裤也染成骇人的深红色。

夏飞萤一时慌了神，眼前又晃过几片影子。

只见盛青葳一刀刺死企图靠近的异种，然后恨恨地踢开尸体，抹掉下巴处的血迹。他向下瞥了一眼，见到这番场景也愣了一会儿，蹲下身问道：“她怎么样？能走吗？”

“疼……”凝凝还是重复这个字，颤抖的手搂过夏飞萤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她的胸口，似乎这样能减轻一点痛苦。

夏飞萤忍着泪水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盛青葳。

盛青葳不由分说，一手扶着凝凝的肩膀，另一手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横抱起来。

“让孩子们先走！”凝凝突然提高了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而此时，几个稚嫩的哭喊声悠悠飘来，有喊“老师”的，也有喊“爸爸”的。那一边，两个男孩坐在地上，眼巴巴望向这里；还有一个女孩抱着阿永的手臂，想必她就是阿永的女儿。

阿永的情况也很糟糕，他跪倒在地，右手按着胸口，鲜血在他的上半身染出千沟万壑，掩盖了那个黑色的脚印子。

“孩子是无辜的，让他们先……先……走！”最后一个“走”字说得格外用力，也表明了她作为一名教师的决心。

夏飞萤听得心酸不已，这些年，虽然凝凝虽然三天两头抱怨个别孩子如何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但最后都落为一句话：能帮则帮，能救则救。

由于枪声戛然而止，夏飞萤环顾四周，入目的是连成片的尸体，这是死亡的气息，也是胜利的旗帜。浓烈的血腥味席卷她的全身，潮湿又黏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变得异常沉重。

陈麟给了一个OK手势，匆匆跑向阿永，把他的右臂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艰难走来。

“爸爸，爸爸……”披头散发的小女孩死死抓着阿永的左手，声嘶力竭地哭着。另外两个男孩飞奔过来，一边擦着鼻涕泡，一边拽着盛青葳的衣角，不停地询问老师的情况。

望着那两张充满担忧的小脸蛋，盛青葳心中也是一阵刺痛，他也不清楚夏飞萤的闺蜜伤了哪儿，只能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孩子们。

个子高一点的男孩破涕为笑，说：“老师一定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勇敢，昨天抱着我跑到这里。”

小胖墩男孩立马接话：“是的是的，然后晚上还给我们讲故事。她早上还说，她有个很厉害的闺蜜会来救我们。我想一定是这个漂亮姐姐。”他把手臂高举过头顶，一脸崇拜地看向夏飞萤。

夏飞萤回应一个苦涩的笑容，眼角余光里浮起一抹黑色，起初只是模糊的影子，很快就变大，像是蝗虫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乌泱泱朝天台移动。随着距离的缩短，白色的蝶翼逐渐呈现出来。

这是追杀吗？又来一波？

她的骤然加快，陈麟的步.枪里却传出不详的咔嚓声，陈麟果断换了手.枪。

“别浪费时间了！”阿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他向陈麟伸出血淋淋的手，“我被异种的口器刺穿胸腔，不中用了，给我一颗等离子。你们带孩子们走就行，他们是未来的希望。”

“爸爸！我们一起走呀！爸爸……”小女孩急得直跺脚，哭声更是响彻云霄，整条小臂都抹上了她的鼻涕泡。

“不能犹豫了！是时候做个取舍了。”阿永咳了两口鲜血，手心依旧坚定地朝上。

陈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取出腰间的等离子弹，塞在阿永手里。两人郑重地握了握手，无声地传递着什么。

一定要有所牺牲吗？

…这和夏飞萤一开始设想的完美救援不一样。

不知是求生的**，还是英雄情怀，在此刻拉满。夏飞萤顿觉有一腔热血涌上胸口，沸腾着，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个度。

突然，后背一阵剧痛，像是有刀片在脊梁骨里翻搅，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她忍不住仰天大叫，几乎要把身体的一切都宣泄出去。

不知叫了多久，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一寸一寸远离地面。然后，她与那些扇动翅膀的异种处在同一水平线，他们的五官都清晰可见。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实在想不出作话里写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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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抉择（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