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什、什么，你已经解决这件事了？”中书令震惊的话都说不清了。

纪经天道：“并非是我一人，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围炉院的学生跟我一起去乡村，和我去推广红薯，我的小女儿也给我出主意……”

中书令擦了擦汗：“你小女儿？就是纪翰林文中的那位小孙女？”

纪逢礼道：“不错。”

纪经天又说：“奶茶也是我妻女做出来的，还有这一桌子菜肴，也都是岁岁想出来的菜式。”

中书令：“……”

老大臣呆了片刻，忽然转身，一把握住纪逢礼的手：“纪翰林，我家中也有一位孙儿，如今年方十岁，不知配你那小孙女岁岁可好？”

纪逢礼板着的脸瞬间黑了，甚至顾不得中书令的身份，着急忙慌地一把将其甩开。

“中书令大人开玩笑，我家岁岁如何配得上您家中的麒麟子。”

中书令大人转头看向纪经天，年轻的小纪大人笑得十分虚伪：“大人，您是不是喝醉了？可要醒醒酒？”

中书令：“……”

胡说！他分明喝的是奶茶！他才没喝酒！

*

穗宁是几天后才回家来的，一回来就见到了那位远道而来的中书令大人。

虽然这位老大臣是被派下来监管红薯推广种植事宜，不料纪经天早就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解决了大部分事情，搞得老大臣根本无用武之地，因此每天便只好游手好闲，潇洒度日。

中书令大人也是第一次体会如此悠闲的生活，简直令他流连忘返。

每天都有好吃的饭菜，纪府的大厨们早就被穗宁调教出来了，做的菜根本就不是外面能见到的，那些风味独特的炒菜对资深吃货的中书令大人来说，完全就是无上美味！让他当神仙也不换。

吃过第一天的菜后，第二天他就叫自己身边的手下去纪府的厨房悄悄打探了，让手下一定要把纪府的师傅带回京都给他做饭吃。

其实他本来也可以直接说让纪府给他送一个，但这种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开口，因此只叫人私下去问。结果手下回来竟然禀报说，哪怕开出了天价给出了极好的条件，那群厨师都只说这些菜都是岁岁小姐教的方子，他们不能随意往外传云云。

中书令大人惊呆了。

这年头竟然有这么忠诚的仆人！他都开出了一个月十两的银子，还说要给他们置办家产，以后还能给他们消去奴籍！他们都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如此一来，即便是亲自向纪逢礼或纪经天开口，这些仆从应该也不会真心跟他回去。

中书令大人是真正的震惊了，心底对那位岁岁更是万分好奇。

据说纪经天的小女儿也才五岁，五岁的幼童，竟真的如此会调教人不成？

随着他在纪府待得越久，就发现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岁岁的身影。

比如他睡得房间里，床铺是棉花铺成的，棉花目前还未广泛推广开，京都里没有，中书令大人在京都睡觉的床铺都是用丝绸与皮草铺的，虽然温暖却也容易闷汗，晚上睡着总是不甚舒服。

然而换了这棉花被后，不仅温暖柔软，放在阳光下一晒后竟然满是太阳的气息。

除此之外，纪府还有一个规矩，吃饭前后都要洗手，用一种叫肥皂的东西洗，据说也是岁岁小姐琢磨出来的小玩意，洗完手后毫无脏污，干净清爽极了，还带着一股子花香。

然后便是那辣椒了，纪逢礼亲自带中书令去围炉院中看过，因为要留种的缘故，辣椒还种在这里，一株株辣椒苗上结着一颗颗通红的辣椒，红的那样诱人那样热烈，一见便让人想起它暴烈的滋味，止不住口舌生津。

辣椒旁边是一种叫大白菜的事物，也在育种中，结出了一根长长的杆子，杆子上长着种子。

这两样植物即便是中书令也没见过，府中的下人们每天都会来打理它们，还会驱赶鸟雀不许吃，照顾地十分尽心。在中书令大人的询问下，他们便告知他，原来这两样种子都是岁岁小姐让西域走商的舅舅带回来的西域作物。

岁岁小姐经常说，民以食为天，粮食都从地里长出来，若是能找到更多能吃的作物，人们也不会饿死了。

下人们都记得这话，因为她总是对围炉院的学生这样说，他们也就听在了耳朵里，也一并看在了眼里。

等到学生们都去了别院，下人们也从未懈怠过，因为只有农人才会吃不饱饭，只有像他们一样的人会饿肚子，岁岁小姐做的一切对她来说没有多少好处，真正帮助的其实是如他们一般的人。

“还有红薯，也是岁岁小姐请姑爷送来的呢！”

“哦？”中书令一挑眉。

“没错没错，岁岁小姐给姑爷写信，让他帮忙在那边找一些新奇的种子，是吧？她每次也都是这么跟邹家舅爷说的，岁岁小姐很爱种地，前年还找到了一种很好吃的甜瓜。”

接着中书令就吃到了甜瓜，都是下人自己种在府中园子空地里的，主人家出门避暑，也没不叫他们不许种，就连府中管事也经常去摘甜瓜吃。

那甜瓜可真甜啊，汁水丰沛，口感脆甜，好吃得不得了。

中书令每天没事就捧着一杯奶茶，早上起来吃茶叶蛋和包子，偶尔腻了就吃现烤的香喷喷的面包。中午天气热就凉面，不热就吃各种好吃的菜肴，晚上大口吃肉，睡前还要啃一个甜瓜。

哦还有红薯！红薯也好吃得很！

如此几日下来，肚子上便起了一层肉。

他丝毫不曾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只觉得这日子难得的清闲，来之前还觉得嫌弃，来之后只想多待一会，反正陛下也没让他立刻回去，只叫他监督红薯种植事宜，按照他的推测肯定是要等红薯收获了，他在这边主持大局，配合王姜闵那个老家伙一起援助淮南道灾情。

哼，如今想想，王相与他一样年迈，却去了如今旱情严峻甚至生了民乱的淮南道，而自己来了纪府，不仅不需要操心红薯推广，纪经天那个小辈能力太优秀，还能过上这般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甚至不用担心被人看见弹劾。

哈哈哈！快活！

想想还能这般享受几个月，中书令便乐不思蜀，还觉得这时间有些太短了。

不过私下里，中书令大人还是第二天就写了一封文书传回了京都。

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向天子汇报，这才能表现出自己对天子的忠诚，有一片忠君爱民之心啊！

中书令毫无隐瞒地将泰安县见到的一切都写在了文书上，比如泰安县的繁华啦！

不得不说，泰安县如今的确是繁华了不少，奶茶的推广带来了不少的工作岗位，也促进了商业的发展，纪家与邹家合作的酒楼也在建立，县城里是越发热闹。

然后就是纪府的所见所闻啦，纪逢礼与纪经天这对父子性情如何，红薯的推广情况进行到什么地步了，中书令皆都如实相告。

又说到纪府的一些新奇菜肴、新鲜作物，大白菜简单易种植还耐低温耐储存，产量更是极大，味道也是鲜美，是特别利于百姓种植食用的一种菜肴。辣椒调味一绝，比茱萸花椒更便宜好种植，味道也更好！

在吃一道，中书令是相当有经验的，他当时在院子里一看两样蔬菜，立马就意识到其中的利益。

由此也才对那位传说里的岁岁，生出了无比惊叹的情绪。

之前只是从纪逢礼的文章中侧面了解过小孙女的聪慧，如今真正见识，才知神童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文书中，他也提了一嘴红薯的来历，红薯不止是谢泉的功劳，还有纪家岁岁在其中的努力。

是她拜托身边的大人寻找新作物，是她将找来的作物种植下去，是她的存在，才令这一场天灾下的难民们有了一线生机。

她才五岁，未来定然更加不可限量！

一封文书八百里加急送出去，其上又有中书令的官印，自然是不敢耽搁半分，正抵达京都时，岁岁也跟着太婆婆与一众学生，从别院里回来了。

才刚在门前下马车，就见一位面容陌生、身着华服的老者站在门前，一双利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穗宁一时半会还不知他是谁，面上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只听那老者问道：“你就是纪家岁岁？”

小女娃仰着脸望着他，脆生生地道：“我叫纪穗宁，您是谁呀？”

纪经天刚把老太夫人扶下车，闻言走过来道：“岁岁，这位便是中书令大人。”

穗宁不禁一呆。

中书令？中书令来见她干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是特意来见她。这么个大人物，有必要出门迎接她这个五岁小女娃吗？

此时此刻，小女娃尚且不知，自己的底细其实早就被府中的下人们给透露光了！

一般下人是不敢议论主人家的事的，可岁岁从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主人家啊！

同一时刻，中书令大人的文书也送到了天子手中。

年轻的天子面色仍是恹恹，懒散依靠在榻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昨日又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说是淮南道民乱越发严重，当地武馆弹压不住，淮南道节度使请求中央朝廷派兵镇压。

今日朝堂上便因此而吵了一架，为派谁去淮南道解决乱民为重。

大家都清楚那边情势严峻，有人想去立功，有人不愿去涉险，然而官员之间争斗剧烈，各种党派之间党同伐异，想去的被阻止，不想去的又被推出去，乱糟糟一团吵得天子头都疼了。

最后选出来三位年轻的羽林卫，其中一位顾廷晏年纪尚轻，才十八岁便生的英武不凡，武艺也是极为出众，家中父兄都在边疆任职，是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儿郎。

天子有意派顾廷晏为主将去平叛乱民，虽然有些风险，但民乱只不过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只要招安了头子，很快就会一哄而散，其实也是镀金的好机会。

毕竟顾家满门忠烈，就算看在顾家人的面子上，他也要照顾着点这位后辈。

更别说顾廷晏本身也十分出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

中书令的文书便是此刻送来的，右相明明离得更近，却没有送来文书，来的却是距离更远的中书令。

天子心头一沉，送来的这么快，难道泰安县那边情况不好？

他抛下手里的名单，迅速翻开这封文书，看着看着，天子的神情便渐渐明亮起来，眉眼间阴霾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一阵难得的大笑声从御书房内传来，惊得一众垂眉耷眼的宫人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之前天子不曾大肆宣扬红薯，便是因为担心传信不实。

如今中书令所见既然属实，只要将红薯的存在广而告之，淮南道民乱即可便能迎刃而解！

流民们怕的是饿死，然而只要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便绝不会造反生乱。

百姓们要的，就是这一线希望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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