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小纪大人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头晕眼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中书令大人见多识广,可以不当一回事,可他不行啊!
泰安县是他的家!因爱故生忧,哪怕中书令觉得不会有事,家乡的重要性也让纪经天完全无法放松心神。
他当即放下手中所有事宜,将整个县衙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乱军。
“刘捕头,你带上我的书信,快马加鞭去湖州府,向刺史大人和司马大人告知这件事!一定要让司马大人尽快带兵过来!”
“是!大人。”
“徐大人,劳烦你去派人维护县城治安,让百姓们做好迎敌的准备……”
“是,大人。”
“张主簿,你尽快带人书写好告示,让人去下面的村庄张贴,一定不能落下村里的百姓……”
“好,我这就去!”
纪经天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事,在县衙里忙活了一天,才堪堪将所有安排做好。
首先就是向府城传递消息,这件事已经办好了,湖州府那边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派了一千兵马过来,此时就驻扎在泰安县外不远处,只等那群叛军经过便将其捉拿。
别看这兵马才一千,却都是吃饱喝足、兵强马壮的精锐,对付那群被追击跑了许久粮食不足还没补给的疲兵,绝对够用了。
其次便是加强县城内的巡逻,传递消息,让百姓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等到叛军过来,百姓们只会一哄而乱,有了准备才好打仗。
这件事交给徐贤大人在做,因为不必出城,只需要在城内管理一下秩序就好,徐大人也尽快办完了。
最后就是将消息扩散出去,让县城内的百姓们抢收红薯,一定不能等那群乱军过来,破坏了红薯采收大计。
这才是最重中之重的事,县城里有城墙堵着,只要把城门一关,即便叛军来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然而县城外的村庄就不同了,村子没有防御,门户大开,那些绿油油的种满红薯的田地,一定会成为叛军的第一目标。
纪经天亲自带人,骑着快马一个个村庄地赶下去,将消息送到村户之中,迅速动员起了整个泰安县。
抢收红薯倒是不难,泰安县外如今流民众多,前段时间才修完了去州府的路和城墙,最近又没什么事。本来纪经天就准备安排他们修下面乡里的路,这会正好拉着流民就去乡里采收红薯,正是一举两得。
从他收到消息到布置完全部事宜,也才不过一天而已。
中书令大人看得叹为观止,称赞他道:“你心中果然早有章程,我提醒你倒是显得多嘴了。”
早有准备小纪大人:“……不!大人下次若有事,一定要尽早提醒我!我还太年轻,还需要教导啊!”
纪经天做官只能说中规中矩,想不出多好的变革之法,但他行动力强,绝不是那种说了不做的人。一般早上的事晚上就一定要办完,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与之前的徐县令截然不同,泰安县县衙的风气也为之一变。
尽管消息来得仓促,但泰安县衙内众人却忙中不乱,顺利将政令一一颁布了下去。
第二天纪经天起床,走出家门去县衙上职,就见城中气氛紧张,行人也不多,大部分人家都关门闭户,即便有人走在路上也行色匆匆。
整个县城的居民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淮南道的叛军即将经过泰安县了。
由于纪经天的提前通知,百姓们倒没有多慌乱,只是家家户户都在囤积粮食,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县里的富商也都被纪经天通知过,粮食价格限制在一个额度内,并未大幅度增长。笑话,谁若是敢这会儿涨价,岂不是当着阎王的面作死?
县城内秩序稳定,城外流民与村户大规模抢收红薯,纪经天还组建了一队民兵在县城外淮南道方向巡逻,一旦淮南道有大批人马过来,立马就能发现提前回来报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按理来说,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纪经天在翠山院里走来走去,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
“郎君,你在这里走什么呢?”邹汀兰从屋里走出来。
纪经天叹道:“我总怕自己做得不够,怕出意外,怕害了这一城的百姓啊!”
小纪大人白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到了夜晚却也显露出一丝不安与脆弱。
他是一方父母官,底下的那么多百姓人命都系于他一身,如何能叫他平静地下来呢?
邹汀兰端来一杯牛乳,递到丈夫手中。
“喝一杯牛乳,岁岁说夜里喝了安眠。”
她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此时此刻,什么劝慰都是没用的,只能等待事件平息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纪经天接过杯子,大口喝了一口滚烫的牛乳,牛噍牡丹一般,而后抬起头,咧嘴一笑:“多谢夫人。”
望着丈夫憔悴了不少的容颜,邹汀兰忽然回忆起两人的初遇。
嫁给纪经天之前,邹汀兰便打听过他的为人。她知晓纪经天在别人眼里不是有出息的人,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是纨绔,当初邹家父母也不愿将女儿许配给纪经天,而是想让邹家旁支的女儿嫁过去。
这桩婚事,最后是邹汀兰坚持才成的,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只有邹汀兰记得,某日她去寺庙中上香,遇见一位姿容出众的青年,见路边一位老伯摔伤了腿,他竟亲自蹲下身,不顾自己身上华贵的衣物,将那浑身脏兮兮的老伯背回了家。
那实在是一件小事,邹汀兰看了一眼,便在心底留下了一点印象。
后来邹家与纪家有意结亲,安排两人见了一面,邹汀兰是女儿家,坐在屏风后面,听对面那看不见面目的青年认真地对她说,若是她不愿结亲,他绝对不会耽误她,他会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邹汀兰好奇问,若她真不愿,他要如何做?
青年便说,他名声不好,出去后去北街走一趟,到时便没人会说她了。
泰安县北街乃是著名的烟花场,赌坊、青楼都在那处,一般正经人不会去,去的都不是正经人。更别提纪经天这样的身份,一旦去了定要被罚家法,其他人就算听说两家没结亲,也只会觉得是他太过荒唐。
邹汀兰听完,只说,想亲眼看他一面。
那青年便礼貌地从屏风后转出来,给她看了一眼,眼神十分规矩,都没敢往她脸上瞟。
邹汀兰这才发现,原来她不是第一次见他。
之后两家便结亲了,就连纪经天都想不明白,邹家的大小姐为何会看上自己。
后来他还觉得是因为她看上了他的脸,毕竟她只看了他一眼就答应了婚事。因此十分在意自己的面貌,每日都要将脸容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寻常男子成婚后会蓄须,他也不蓄,一张脸依旧白白净净,致力于让妻子看得舒心。
邹汀兰也不解释,只管让他误会去。
“夫人,你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我又憔悴了?”纪经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紧张地拉着邹汀兰的手解释道,“最近太忙了,没工夫打理姿容,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能重新长回去的!夫人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邹汀兰好气又好笑地甩开丈夫的手,没好气道:“是啊,你现在一张脸又瘦又干,眼里还有红血丝,看着真丑!还不快回去睡觉?”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睡。”
纪经天也没心思再去思考什么叛军、红薯了,心里眼里只剩下妻子脸上的嫌弃,吓得连梦都不敢做,一晚上一觉睡到天亮。
不料翌日醒来,却听闻一个噩耗。
“什么?!你说徐县令不见了?”
徐县令,正是徐贤。
自从纪经天升任以来,他的地位就降了个档次,存在感更低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划水摸鱼派,之前当一把手就不干活,现在成了二把手更不会干活了,平时也就在县衙里带薪休假,没什么要紧事也不会劳动他。
因为叛军即将来袭的事,纪经天一时半会忙不过来,就给他派了点事,只是在城里维持一下秩序就好,也不必他这个县令亲自去动手,只要统筹管理一下就行。
结果事情昨天才安排下去,今日纪经天就收到了一封留信。
徐大人在信中说,他家中父亲突然病重,昨日收到了书信,所以他连夜赶路往家里去了。
况且他的任期其实也满了,职务交接也都提前半年就做好了,县衙里还有纪经天在坐镇,一旁又有中书令大人指导,他留在此处也没什么作用,不如就这么挥挥袖不辞而别,也好过告别伤感。
纪经天:“……”
别看信里说的多好听,其实徐县令就是害怕跑了!
穗宁听说这件事时,心中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徐县令本来就是胆子很小的人啊。”
小女娃捧着碗唏哩呼噜喝着粥,理所当然地说,“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有这种想法的人,会害怕即将到来的灾祸,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纪明繁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穗宁摆摆手:“不用担心啦,徐县令不会那么好过的。”
之前她一直在想,徐县令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何会有黑色的善果?虽然他这人贪生怕死了一点,但也没做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
现在想来,估计是他的运气太差了。
霉运当头,即便他逃出去,也许反而会正好撞入敌军之中呢?
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他那颗黑色的善果。
想到这里,小女娃又喝了一口粥,才抬起头,慢悠悠地道:“我猜那股叛军离咱们泰安县已经不远了。”
小纪大人:呜呜,老婆只爱我的脸,我一定要貌美到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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