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111章

京都里头,备受瞩目的科举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无数人都在观望今年的举子,其中自然也有一些或是出名的、或是身世好的、或是有才学的被寄予厚望。

杜臻原本并不引人注目,他一没有多好的身世,不过是一个普通学生,故乡乃是一偏远之地,甚至父母都已不在。

二来他也没有多出众的才华,虽然学问也不差,但实在算不上举世瞩目,最多也就是在举子里排个中上游的水平,写的那篇文章虽有巧思,但有纪逢礼专美在前,他的文章也就没有那么出彩了。

总之,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举子,若在往常,绝对得不到半点关注。

只是今年,却有不少人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杜臻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宇内,面前红案桌上摆放着洁白的竹纸与笔墨,他不必抬头,便知晓有人在看自己。

他清楚地明白这种注视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身后的围炉院。

青年人眉目沉稳坚定,尽管沐浴在众人的注目中,神色依旧不慌不忙,专注地翻看着考卷,凝神静气一点一点书写出答案。

杜臻的确算不上多么优秀的举子,但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优点。

他心性坚韧不拔,不容易受外物影响,有着极为强大的心性。

自从去到围炉院后,他便闭门不出一整年,一直废寝忘食地读书学习,不曾有半刻钟的懈怠,从他学习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为人处世之道。

这样一个人,即便做了官,也是能务实地做好手下所有的事物,绝对不会敷衍了事的实干家。

这年头科举依靠文学素养,然而实际上大部分官员到了任上却只会读书,完全不懂俗物,不知如何管理百姓和教化民众,最后只能被手底下的小吏架空,变成只贪图享乐的贪官污吏。

很多年轻人也曾怀抱梦想去奔赴官场,最后却依旧落得个污秽满身,也许不是他们的心气在物欲横流中被污染,而是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

要想真正做出一番功绩,绝不是意见简单的事。

穗宁曾觉得杜臻也许并不能成为一个好官,因为在众人眼里,他就像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后来有一天,她无意发现他在围炉院的藏书阁里寻找治理灾情的书籍看,看得很认真,甚至还与她有过一番关于遇见天灾如何紧急处理的讨论。

她便突然想起,当年杜臻家乡遭遇水患,一整个杜家都在水患中死去的事。

原来他不仅仅只是个书呆子,他读书不止是为读书,而是为了更远大的抱负。

她相信,未来他成为一方父母官后,绝对不会再让曾经的悲剧降临在自己的治下。

“祖父,杜臻今日是不是就在金銮殿上考试呀?”

纪家围炉院,今日难得没有教学,学院里的一众学生们以及几位夫子都搬了凳子坐在庭院里,进行着一场自由问答。

围炉院的学习在穗宁进来后就变成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画风,因为没有固定的规章流程,所以经常会出现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一周一小考的考试,比如偶尔的实践练习——纪经天拉着学生去给自己处理政务,比如穗宁还经常带人去翻地种地做种植试验田。

有时夫子们突然兴起,也会叫上学生开问答会,跟国外学校那种自由讨论课差不多。

一般就是一个人提出问题,其他人去解答。

每个人都能提出问题,每个人都能解答,众人集思广益,一起探讨,也有利于学生们开阔思路。

这还是从穗宁的学习讨论组学来的,她之前跟一些学生讨论学问的时候用过,大概是见那些学生学习进度快,后来这法子就被夫子学了过去。

中书令大人对此都赞不绝口。

小女娃撑着小下巴,手肘杵在膝盖上,转头问坐在身侧的纪逢礼。

今日的学问讨论会纪逢礼也参加了,不过一般可没人敢向他提问,因为一旦问了就是长篇大论。穗宁人又太小,寻常学生不好意思跟她讨论。若是赢了有胜之不武的嫌疑,若是输了就更丢脸了,所以周围学生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祖孙俩身边却是一片闹中取静。

纪逢礼抚了抚须,慢悠悠道:“若京都传来的消息不错,殿试应正是今日开始。”

中书令大人手里端着一杯热烘烘的奶茶,从一旁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祖孙俩中间。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日天气多云,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算起来,这会殿试应该快过半了,先是考生们答卷,之后还有帝王问策一环。若是这一阶段表现好,恐怕还能点个状元呢。”

中书令大人吸了一口奶茶,优哉游哉地说道。

科举最后的殿试环节,一般头三名都是皇帝亲自点下,并非按照书卷来,毕竟能到前三名学问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一般前几名大都是根据长相来排序,时常有因为相貌貌美出众而被点位状元探花的例子出现。

纪逢礼摇了摇头:“杜臻不会成为头三名。”

“你怎么就确定不会?”中书令大人问。

与纪逢礼相识一段时间,中书令大人已经清楚这位纪翰林的性子,要他说,若不是因为穗宁的缘故,他一辈子都不会跟这种古板守旧的人相交。

“他的学问不算太出众,名声也无,长相亦不出彩,最多前十名,前三不可能。”

纪逢礼语气分外坚定。

中书令反倒笑了:“不然我们来打赌如何?我赌他能进前三。”

这纪翰林啊,竟是一点也不清楚自身、以及围炉院、乃至于那泰安县主的份量。

中书令虽然来到泰安县后远离京都,却从不曾断了那边的信息。京都里发生了什么事,陛下身边又有什么动向,甚至心情如何,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每隔几日便有书信千里迢迢送来,他可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中书令。

纪逢礼与中书令对视,两位老人一个面容清癯严肃板正,一个圆润的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四目相对间仿佛有无形的火光四溅。

片刻后,纪逢礼扭过头:“不赌。”

“为何?”

“赌是害人之物!大人身为一国大臣,我亦乃是书院院长,自当以身作则,不该带坏风气!”纪逢礼斩钉截铁的道。

中书令:“……”

“噗呲!”

圆润脸上的笑容瞬间拉□□来,老大臣转眼看向一旁窃笑的小女娃,咬牙切齿。

“岁岁,你要不要跟我赌一赌?”

“我也不赌。”穗宁立马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你又是为何?”

穗宁大眼睛咕噜一转,鬼灵精地道:“中书令大人这么有信心,一定是觉得自己赢定了,那我为何要与你赌呢?岂不是自取其辱?”

中书令:“……”

沉默一瞬后,这位老大臣也焉了,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祖孙俩,一个无趣至极,一个有趣至极,真是怪哉!”

小女娃笑眯眯问道:“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会觉得杜臻能得前三名呀?”

中书令道:“你那么聪明,怎么不猜猜看?”

穗宁听他这么一说,再观察着老大臣的神色,仔细一思索,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估计是因为陛下吧?

毕竟前三名是陛下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若是陛下钦点,杜臻自然能得前三。

只是陛下为何会选杜臻?穗宁一想也明白了,大概率是因为自家人。

红薯的功绩太大,赏赐又还未下来,陛下会因此对围炉院学生另眼相看倒也正常。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就改变了很多东西,让原本的历史都变了个样子。

不过,这也很好不是吗?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历史不会再有遗憾。

小女娃捧着脸想着想着便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心中的喜悦让她下意识转头,去寻找一个永远都会在她身边的身影想要分享:“听安哥哥……”

话音出口,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空荡。

原本右侧属于某个小少年的位置被哥哥纪明繁占据了,但他正跟人讨论问题争执不休,扑到了别人座位上差点与人拳脚相向,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椅。

小女娃眨了眨眼,纤长卷翘的眼睫不由自主地垂落了下来。

一场自由讨论课结束,中书令又吸溜溜抱着奶茶杯离开了。

他出了围炉院便去了县衙,找正在办公的纪经天。

最近正值红薯收获之际,全县都要动员起来采收红薯,纪经天忙的脚不沾地,已经许久不曾回家休息,每日都在县衙里凑合,原本俊秀的一张脸上长满了胡茬,看着十分邋遢。

见中书令大人到来,纪经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前行礼问好。

中书令大人摆摆手,随意道:“不必多礼,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淮南道那边的叛军被打散之后,只剩下一股叛军首领带着的几千人队伍,正被顾小将军追着一路南行。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要兵临泰安县了,你最好及时做出应对。”

纪经天正忙政务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竟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过了几秒钟才陡然反应过来。

“什么?!叛军要来泰安县?他们为何要来泰安县?”

纪经天百思不得其解。

中书令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因为红薯。陛下圣旨一下,全天下都在等红薯。如今红薯成熟,那群叛军只想天下大乱,如何能让淮南道百姓获救?当然会来寻泰安县的麻烦了。”

“我、我这就去吩咐人,尽快采收红薯!”

见这位小纪大人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中书令不禁笑道:“你怕什么?不过几千人,攻城都攻不破。泰安县的县衙城墙不是前段时日还加固了吗?我以为你那时便是提前预料到今日呢!”

小纪大人还是太年轻,虽然年少有为,但心性还是不够啊!

纪经天呆呆道:“没有啊!我就是给那些流民找点事做!”

流民太多,不做事就容易生乱,不如叫他们做事,这也是岁岁教给他的。修路是一回事,修城墙也是一回事,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今日这局面啊!

中书令闻言,却是没好气道:“你就别谦虚了,你不仅加固了城墙,还修了湖州到泰安县的路,正巧方便湖州驻军来此迎敌,岂能是没有准备?有了这新路,不过半天湖州司马就能带兵入驻,那几千流民一路流亡至此,早已筋疲力尽、心力俱疲,必然毫无还手之力。”

说完这话,他便一甩袖子走了。

中书令真不觉得这事有多大,反正纪经天都已经谋划好了,他就是提个醒罢了。

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小纪大人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止不住地思索。

“我竟然那么算无遗策?不不不,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上个月状态很糟糕,最近调整过来了,会继续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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