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洛秋溟厉声道,借机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另一只手刚想去摸匕首,双手手腕就被他的一只手扣住,紧紧按在了玻璃上。
玻璃凉,但相比之下,面前这人的手心更凉,几乎像是冰窖。
那人居高临下,以完全压制的姿态俯视着洛秋溟。电力依旧没有恢复,洛秋溟看不清那人的眼睛,只觉得很深很黑,一点光也没有。
洛秋溟知道此刻自己的能力使不出来,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是谁。”
“你不知道。”
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像是刻意压低过的,眼下洛秋溟无法从音色来辨别身份,只是强忍着脾气问:“我哪里惹到你了能不能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轻笑一声,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虎口却并没扼住洛秋溟的咽喉,只是用指尖掐着他的颈侧:“杀了你。”
“杀我?”洛秋溟不以为然,“要是想杀,你现在就可以动手。这么多次,你有的是机会杀我,但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手,你在犹豫什么?”
有一百种可能,唯独不可能是想杀了他。
对方并不回答洛秋溟的问题,只是又把雨衣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似乎是担心洛秋溟看到他的眼睛:“我想听你亲口说。”
“你有毛病吧,说什么啊?”
洛秋溟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正好此时窗外闪过一道闪电,那人飞快地侧过头去,可洛秋溟还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此刻仿佛也还是盛着泪。
但这都不是让洛秋溟脸色大变的原因
——哪怕只有一眼,他也认出了那双眼睛,几乎不受控制地瞳孔放大,红了眼眶,张张嘴,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你是……?”
闪电一瞬而过,又恢复黑暗。洛秋溟没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只是不再剧烈挣扎,愣愣地盯着对方。
那人却突然松了手,退了半步,“百年前,你决定叛逃之后,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洛秋溟花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看向已经隐于黑暗中的影子,坦言道:“我不记得了。”
“那就想起来啊!”那人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像是头受了伤的困兽,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哽咽,“你有什么资格忘记?”
洛秋溟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瞬间就鼻腔酸涩,红了眼眶。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洛秋溟刚抬起头,想去看清楚那双眼睛,就被一把抱入怀中,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按进身体里。
怀抱冰冷得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温度,哪怕是在相拥。
几分钟前还掐着他最脆弱的脖颈,现在那只手移到他的后脑勺,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这个人的所有行为充满着矛盾。
嘴上说是来杀他的,却又要抱他。
“我们之前…认识吗?”洛秋溟冷静下来,趁他放松钳制,一只手慢慢摸上了匕首柄。
没有回答。
他松了手,深深看了一眼洛秋溟,却看到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前。同时,颈侧也是一凉,血腥味比刺痛感更先弥漫开来。
可他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抬手捂住枪口,全然不顾被匕首划出一道血痕的脖颈,低声询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洛秋溟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听见这话眼里闪过些许茫然,就这么一松懈的功夫,就被他握着枪口拉近了些,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是说一百年前。”
没有光源,哪怕离得这么近,洛秋溟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想起那两次被临时标记时的感觉,再加上信息素的作用,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不记得了。”洛秋溟说道。
“最后三天,”那人继续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告诉我百年前在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
说到这里,成灼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很轻,像是在极力控制什么:“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洛秋溟感受到信息素的作用正在消散,迟疑片刻后,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唰地燃起火焰。
可是黑影在火焰燃起的瞬间就散成一片烟,洛秋溟的刀刃划了个空,下一道闪电过去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洛秋溟脱力一般垂下手,刀和枪滑落在地。
回想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和碰到他时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冰凉触感。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
在这一周内,成灼那双像狼一样带着些凶狠的丹凤眼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刚刚亮起那一瞬间,他也只是觉得那双眼睛眼熟,却不敢百分百确定。
洛秋溟立刻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手机,直接给成灼打去电话。
电话半晌没有人接听,就在洛秋溟打算挂断时,对面才接起来,却没有说话。
“成灼?”洛秋溟试探着喊道。
没有回应,洛秋溟拿开手机确认了一眼,还没有被挂断,放大音量,才能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
“成灼,”洛秋溟又叫了一声,语气听上去有些焦急,仿佛要急于求证什么,“你睡了吗?”
对面传来很低很轻的一声回应,如果不是洛秋溟屏息凝神去听,甚至听不到。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也太平缓了些,似乎是真的还没完全从梦境中醒来,一时之间洛秋溟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手机。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没过多久,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洛秋溟看到被打翻在地的红酒杯,回过神来,想起成灼发来的消息,装作公事公办地问道:“杨禹都和你说过了吧,我后天就能去找你。”
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
“成灼?”
“我一直在等你。”
成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能不能现在过来。”
洛秋溟一愣,“你……又到易感期了吗?”
“如果不是,你会来吗?”
洛秋溟:……
“我在国安局。”
洛秋溟一个瞬移过去,却没如他所料那样直接到成灼的办公室,而是被卡在了国安局的门口,瞬间被雨淋湿。
执勤的特警吓了一跳,警棍都举起来了,才认出被暴雨淋了个透的洛秋溟,连忙给他拿了把伞过去,一边说道:“洛队,你不是还在休假吗?”
洛秋溟瞬移来瞬移去,在国安局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他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反问:“国安局开了结界?”
“啊,你一直在休假不太清楚,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就开始全方面的加强安保了,你应该也是被拦下来了吧?如果强行进去,就会触发报警机制。”
洛秋溟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来找成灼。”
“啊,他应该还在办公室,你走这边。”特警示意洛秋溟走刷脸的通道,等他进去后敬了个礼。
洛秋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除了正门,其他门都关了吗?”
“是。”
“今天晚上,成灼一直待在这里吗?”
这人也是个直肠子,大大咧咧的,似乎没有多疑,听见洛秋溟问就直接回答道:“我没有看到他出来过,今晚这么大的暴雨,除了你之外,就没别人来过了,连车都没几辆。”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洛秋溟点点头,撑起伞朝办公大楼走去。
总共淋了不到一分钟的雨,他浑身几乎都湿透了,天气一天天凉起来,洛秋溟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被雨一淋,寒意就直逼骨髓。
不过从门口走到成灼办公室这段路程,他的衣服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刚要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开灯,洛秋溟借着走廊还没灭的声控灯,看到了站在门后、一半还隐没在黑暗中的成灼。
洛秋溟默不作声地打量成灼,看到他虽然穿着件熨得平整的衬衣,但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系,胸口的皮肤还泛着红,再往上,脸颊同样略显病态的红,头发也有些凌乱。
第一反应是看向他左侧侧颈——但是那里光洁又干净,什么伤口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干燥的,还没靠近,洛秋溟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也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气息。
洛秋溟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暗自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不像刚进来时那样警惕戒备。
哪怕是血族,这把特质匕首造成的伤口也不会那么快愈合。
成灼微微眯眼,看着洛秋溟把他从上而下地扫视了个遍。
“我……”
洛秋溟依旧保持着警惕,收回视线,刚说出一个音节,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洛秋溟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没看清什么,一只大手就扣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腕,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随之被关上,洛秋溟的手腕传来干燥又温暖的热度,里面的温度比走廊高不少,没拉窗帘,借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灯,洛秋溟眼睁睁地看着成灼低头朝他靠近。
洛秋溟不知道他的目的,呼吸瞬间爆炸停滞,手已经摸上了匕首,下一秒,头顶的白炽灯亮了起来,成灼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直起身子,垂眸看向洛秋溟。
光线充足,洛秋溟松了口气,盯着成灼的脸看,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异样。
他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病态红,一直蔓延到了眼尾,连带着整双眼睛都是红的。整个人的状态和易感期时有点像,可又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洛秋溟有些疑惑,正要开口,成灼突然抬起手来,食指绕过他额前的碎发,不轻不重地捻了一下,低声道:“淋雨了。”
“没事。”洛秋溟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犹豫片刻,一把抓住了成灼的手腕。
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高得有些吓人,而洛秋溟刚淋了雨,浑身都是凉的,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温度也不像。刚刚那个“人”冷得像块冰,成灼却像是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你发烧了?”洛秋溟皱着眉问。
“没事。”成灼也是同样的回答。
洛秋溟“啧”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成灼去医院,结果不仅没拉动,还被他拉了回去,整个人迎面撞进他的怀里。
身体的热度比手腕更加明显,洛秋溟退了半步,正要发作,就直接被他按进怀里,耳畔响起成灼低低的声音:“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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