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洛秋溟微微一愣,又不免觉得有些荒唐可笑,都这种时候了,成灼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无关的人?”洛秋溟轻声道,很快看到成灼的眼神似乎是暗了几分,却还灼灼地盯着他。

他那双眼睛包含着的东西过于复杂,像是凝成了一根刺,洛秋溟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错开,可刚低下去,下巴就被成灼冰凉的手钳住,力气大得迫使洛秋溟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紧接着,他就听见成灼说:“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成灼的虎口卡着洛秋溟的下巴,直观地发现洛秋溟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截,脸上更是一点多余的肉都没了,仿佛他一用力就能隔着一层皮捏断洛秋溟的骨头。

可是成灼心里清楚,洛秋溟并不像他想象中脆弱,哪怕此刻他双眼泛着红,愤怒之中好像还夹杂着什么。

成灼的小指无意间戳在洛秋溟的脖颈上,和其他指尖传来的凉意不同,他的颈侧微热,脸上却像块冰,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反差,于是成灼手上一用力,让洛秋溟偏过头去,露出颈侧几乎被包了一圈的纱布。

他颈侧的那一道伤口,自喉结一路划到后颈腺体才堪堪止住,在洛秋溟看不到的地方,这里的包扎手法显然透露着几分难以言明的焦躁,是成灼亲手打的结,那时昏迷的洛秋溟就连腺体都是凉的。

成灼意识到什么,刚想起身,就被洛秋溟一把掀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爆发出来的力气,成灼不设防,撑了一下才稳住,下一秒,脖子上就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

匕首抵在他的要害,但洛秋溟却没有进一步。

太大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几乎快要将洛秋溟吞没,他紧咬着原本就发白的嘴唇,才勉强忍住从喉咙里逸出来的闷哼,眼眶通红地看向成灼,重复地问:“梧童呢?”

刀刃就这么抵在成灼的脖颈,可他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反而一把握住洛秋溟拿刀那只手腕,凑近了些。

刀尖埋入皮肤,瞬间有鲜红的血涌出来,洛秋溟下意识往回收,可是却被成灼按得死死的,他用了些力气才挣脱,看向成灼毫无惧色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而把刀对准自己,“梧童在哪?”

在成灼的印象里,洛秋溟大多时候都是沉稳冷静的,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疏离,好像没那么多的情绪波动,哪怕是需要救人的时候,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双目赤红,双手颤抖,绷着一根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弦。

明明梧童也是个血族。他不是恨血族吗?

成灼恨不得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想知道洛秋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是怎么看他的。

半晌,成灼才妥协似的松开手,拉开距离,轻声道:“他回去了。但是你回不去了,洛秋溟。”

撂下这句话,见洛秋溟放下匕首,成灼犹豫片刻,趁他愣神的功夫将匕首从他手里夺回来,像是生怕他一个冲动又往自己身上扎似的。

做完这些,成灼一言不发地起身往门边走。

走到门口时,成灼脚步又是一顿,侧过头仿佛有话要说,可是停顿片刻,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洛秋溟略显沉重的呼吸。

成灼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中年男人的个子不算很高,手里举着一盏灯,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一见成灼出来,对方就是微微一鞠躬,恭敬地喊道:“领主。”

成灼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冷了,扫到迟青的灯里灯油所剩无几,多半一直守在这门口。成灼懒得跟他说话,他发现自己对大多数血族都没什么好脾气,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让我来照顾小少爷吧。”迟青说道,“我比较了解他。”

成灼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身后洛秋溟传来一声冷笑,这阁楼面积实在是不大,门口说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成灼挡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及门框高,把迟青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居高临下地道:“不劳您老操心,请滚。”

迟青仿佛早就料到这情况,只是叹了口气,举着灯离开了。

成灼侧头用余光看了眼洛秋溟,很快收回视线,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别的原因,洛秋溟并没有听见成灼离开的脚步声,他到这时候才有功夫仔细去看这小阁楼的陈设,这地方小得可怜,几乎是一览无余,比不上他在人类社会中的现代化,甚至连他之前在森林里住的地方也比不上。

但搭在床边的一套国安局制服表明,这是成灼住的地方。

成灼堂堂一个领主,就这么住在不到二十平的地方,而这地方和古堡里其他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有一扇窗户。

或许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一些本能,哪怕他被迫成了血族,也没能改变。

洛秋溟的心情有些复杂,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了沉,很快压下去。

成灼说的对,他回不去了。

洛秋溟的目光落在那套国安局的制服上,曾经天天上班都不乐意穿,而事到如今,要是摆着这唯一一套衣服不穿,就只能光着出去当个木乃伊。

他不顾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一用力将手腕从手铐中挣脱出来,却没解开梧童打的结,而只是松了松手腕,把那件大衣号的衬衣往身上一披,在这小屋子里找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洛秋溟的动作一顿,脊背绷紧,整个人像是一只处于警戒状态的猫,直到听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消失,又恢复落针可闻的安静。

既然是成灼住的地方,那把长剑说不定就在这里。

洛秋溟这样想着,可是把整个阁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这地方除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简陋得有些可怜。

洛秋溟扣好扣子,对成灼而言严丝合缝的衬衣,在他身上就松松垮垮。穿着人类国安局的衣服在血族长老的地盘乱晃,洛秋溟是真的有点佩服自己的胆子。

走到门边,洛秋溟试探着握住门把手,没想到门压根没锁,就这么被他打开了。

洛秋溟没着急出去,而是摊开掌心,一簇火苗腾然而起,但比以前微弱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他太过虚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不过现在就算能用异能,对洛秋溟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洛秋溟的手紧了紧,才迈出去。

他无法估计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连腿脚都有些无力,这个时间估计不会太短。

结果刚一出门,就闻到一股浓重但熟悉的烟味。

洛秋溟皱了皱眉,垂眸一看,门边几乎遍地都是烟头,有的已经熄灭了,有几个还冒着烟,从烟味来判断,抽烟的人显然刚离开不久。

是成灼?

刚刚的脚步声是他的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愁成这样。

成灼的立场,真的完全偏向血族了吗?

正想着,视野中突然闯入一双略显枯瘦的手,洛秋溟顺着看过去,看到是迟青,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小少爷,您……”

“你再这么叫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虽然此刻洛秋溟双手空空,什么武器也没有,可是配上这一身国安局制服,又带着在血猎沉淀百年的气场,迟青还真的住了嘴,不带称呼地说道:“现在血族已经全面苏醒了,相信要冲破结界也是指日可待,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您不要再去人类世界了,没有意义。以您的能力,留在血族,没人能真的杀了您。”

“指日可待?”洛秋溟轻笑一声,“你当我傻,不知道结界是什么东西么?”

“如果所有血族都被封印在结界里,那当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您应该也清楚,结界,只能限制住纯血的血族。就算人类负隅顽抗,结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洛秋溟想到什么,又朝他逼近半步,“这些话,你对我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吗?”

迟青显然没想到洛秋溟会突然提起这个,向来冷峻的脸上闪过一瞬慌张,眼神不住往洛秋溟身上扫过,像是在打量他到底知道多少内情,嘴上还强行保持着冷静:“只是劝告而已。”

“百年前,在我决定叛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只有你清楚了,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劝告我的吧。”

迟青错愕地张张嘴,试探着问:“您想起来了?”

洛秋溟并未回答。

他的记忆横亘数百年,除了儿时残缺不全,就只有这段空白。他记得自己曾经度过一段非常幸福的少年时光,父母健在,人类和血族相安无事,没有战争,没有结界,甚至没有封印。

再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失踪,人类和血族开启了百年一次你死我活的战争,两败俱伤。

当初洛秋溟决定叛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偏偏一直到被楚舒救起,这段记忆像是被人删去了一样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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