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灼心满意足地扫过洛秋溟泛红的脸颊和耳垂,好不容易才收敛笑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洛秋溟黑着脸,等着成灼的下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成灼整个人仿佛都放松起来了,就好像得知他不是自己的血仇之后,行事就更加随心所欲起来。
具体表现在成灼对他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上面,见他板着脸,成灼甚至飞快地伸手去拍拍洛秋溟的后颈,那里还贴着退热贴,随即一触即分,继续解释道:
“其实是我诈沈书谕的,迟青只是和我提到过,老东西们现在利用的人,一部分是有利益牵扯,一部分是有把柄。沈书谕拉你垫背,做什么事情都很谨慎,一点也没留下痕迹,他处处都在给自己留余地,说明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血族的身份。”
洛秋溟被他拍的一缩脖子,“你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纯靠诈啊?”
“差不多吧,这都是我的推测,具体的可能得等从他的资料里面找了。”
两人和前面排队的人中间隔了快一米,声音又压得很低,就差没直接黏在一起了,他们原本就个子高,放在病殃殃的人堆里越发显眼。
所以当梧童好不容易停好电动车跑进门诊大厅的时候,一眼就从乌泱泱的人海中看到了完全屏蔽众人的两人。
成灼正低着头和洛秋溟说什么,一只手捏着洛秋溟的后颈,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洛秋溟的表情也格外严肃,看上去貌似一本正经的,可是整个人从耳垂一路红到了脖颈子,就连露出的那一小节锁骨都是红的。
这人怎么能这么勾引马上就要到发情期的omega呢!
梧童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走上前去,从中间把两人扒拉开,一看成灼面不改色,洛秋溟的脸更红了。
“你俩给我保持距离!”梧童挤到两人中间,硬生生拉开半米距离,又张望着长队,有些疑惑:“挂号干什么?”
洛秋溟伸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指着成灼:“你问他。”
“我想试一试那个和失忆有关的项目,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他再去。”
听见这话,洛秋溟放下捂住眼睛的手,顾不上发烫的脸颊,怔怔地看向成灼。
他以为,成灼是给他挂号的。
就在这时,洛秋溟手机嗡地一震,沈书谕的资料发过来了。
成灼果断上前把洛秋溟往旁边拉,又对梧童交代道:“你先帮我排一下。”
“哎!!”
不情愿的呐喊被两人快步抛到脑后,一路走到医院外面没什么人的阴凉处才停下,洛秋溟点开那个足足有一百多兆的压缩包,一向镇定的指尖有些发颤。
第六感告诉他这份资料或许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脑中的那根弦绷紧到了极致,他没发现自己的异样,直到下巴被成灼用略带强硬的力道卡住,被迫让他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和成灼对上视线。
“洛秋溟,”成灼望向他的眼睛,语气严肃:“你怎么了?”
当洛秋溟上一次打开档案,血淋淋的真相毫无保留地摆在他的面前时,那种濒临窒息般的崩溃感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直到此刻依旧非常清晰。
望向成灼如同大海般沉静深邃的眼睛,洛秋溟才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横竖也只是一份档案,不会有什么太坏的结果,洛秋溟沉住气,按下成灼的手,把手机举到两人之间,点开了第一份档案。
沈书谕,男性beta,本市本地人,今年32岁,医大外科博士毕业,28岁毕业后进入中心医院工作至今,现为omega专科主治医生,就住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里。
寸照上的沈书谕光看长相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岁了,那双眼睛坚定却透着几分冷淡的情绪。
这应该是沈书谕入职后留下的档案,下面光是读书期间主持的项目和获得的奖项都一大堆,工作后的成果更是格外丰厚,完全就是个医学精英,看不出一点问题。
“他从大学就开始参与omega有关的项目了?”洛秋溟快速扫过那些条目,发现沈书谕一直都非常关心这方面,眉头一皱:“我听梧童说过,omega专科又累事情又多,他作为一个beta,没理由这么关心。”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时,成灼突然指向家庭主要成员那一栏:“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见父亲那行写着“沈纪康”三个字,后面职业空白,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而剩下的几行都空着。
成灼这么一说,洛秋溟也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从庞杂的记忆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洛秋溟好像也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一定不是他认识的人,更像是从新闻或者其他人口中听到过,但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成灼:“我看不出其他明显的问题,他的家庭住址、求学经历非常真实,而且每个年龄段的事情都对得上。只是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按他的体检报告来看,成年后几乎百分百会分化成omega,但是他却是个beta,而且好像没有做过什么腺体摘除手术。”
“或许他做了,只是没有留下记录。”洛秋溟绞尽脑汁想从字里行间找出沈书谕和血族之间的关系,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在那个名字上:“沈纪康…”
洛秋溟飞快在自己脑中搜索,还没等他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线索,就看到梧童拿着几张单子龇牙咧嘴地朝他们两个跑过来。
“挂好号了,走吧。”梧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自以为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洛秋溟和成灼中间:“护士说梁医生的号不用挂,直接拿着单子上去找人就行,我让杨叔帮忙查了一下,这医生是医生世家,父母都是纯的不能再纯的人类,平时和血族更是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可以放心去。只是这效果说不好,不一定能成。”
说着,三人一同走进了电梯。
这项目还有专门的病房,医生和海报上区别不大,是个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胸牌上挂着名字——梁文。
为了隐瞒身份,在医生问他们具体情况时,成灼只说自己之前在执行保密任务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并没有提起其他事情。
脑部ct显示没有任何异常,医生这才扶了扶眼镜,有些压不住眼底的兴奋,对半寸不离守在成灼身后的洛秋溟说道:“我先给患者和家属解释一下手术的原理,医大在去年年底研发出一种还在临床试验的新技术,就是采用某种特殊的激光信号,在完全不用开颅或者做微创的情况下,对大脑皮层进行精确的刺激。”
医生顿了顿,把打印出来的a4纸放到二人面前,继续说道:“这项技术经过了初步的临床试验,很大概率能够被证明是有效的,但是,像您这种情况的毕竟属于少数,因为一直没有充分完全的案例,这项技术目前还没有投入使用。”
在这时,梧童发挥了作为医生这么多年所具备的极强的专业性,问:“你们做过几例,情况分别怎么样?”
梁医生脸上隐隐的笑意突然收敛几分,然后轻叹了口气,坦言道:“只有两例,一例是患罕见细胞癌的老人,她决定做手术时已经是晚期了,但是术后第二天,我们只来得及给她看家里人带来的照片,术前老太太看照片什么反应都没有,术后却笑了,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她的情况极速恶化,没撑多久就去世了。”
听到这些,洛秋溟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甚至想直接把成灼带出去,却听梧童继续问:“另一例呢?”
“另一例,是个自身没有什么疾病、甚至可以算是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中年男人,但他留给我们的信息是假的,术后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就不见了。纸条上写着:手术很成功,谢谢。”
中年男人?
梧童:“只有两例,一例做完就去世,一例生死未卜,你们怎么敢继续这个项目的啊?”
梁医生很无奈地一笑:“所以项目进度一直停滞不前,当然,这些我们都是如实告知的,如果患者和家属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但我还是出于个人的愿望,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洛秋溟抓住成灼的手腕,想把他往外带,但手上却感受到一股相反的力气,一回头,就对上成灼格外镇静的视线。
从这对视的一瞬间,洛秋溟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果断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们商量,我先回避一下。”
说着梁医生起身往办公室外走,还关上了门,梧童跟着出去,打算问一下手术的细节,只剩下还在沉默着对视的二人。
半晌,成灼才道:“对我而言一点也不危险,你知道的。”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洛秋溟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一把甩开了成灼追上来的手:“你知道手术会有多大的风险吗?又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记忆。”
“相比于这个实验到底危不危险,我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也是一样吗?”成灼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上前抓住了洛秋溟的手腕,抬头看着他:“那是和你相关的记忆,怎么会不值得留恋?”
洛秋溟沉默许久,才又开口:“做实验可以,让我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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