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严氏气急,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但一想到俞老夫人还在,只得忍了下来,“皇上和洵哥儿相信我才将侯府交给我来打理,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失望。不过话又说回来,澈哥儿还真是关心这些妹妹啊,连四弟妹都不知道衔芳阁少了东西,他倒是先知道了。他要是能将这份心放在学业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秀才也考不中。”
赵氏脸上的得意一滞,眼中也冒出火花来。刚要出言反讽,老夫人发话了,“行了,一会洵哥儿就要回来了,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两人顿时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嗞”的一声歇了气。然后心里各个都不服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恨不能将对方瞪穿。
苏不迟一看这情形,心想这下算是彻底完了。不仅得罪了二夫人,连三夫人恐怕也对她心生不满。
俞明思凑到老夫人身边,晃动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让孙女弹给您听?”
她是傅氏的女儿,排行第十,年纪比苏不迟要小,长得娇俏可爱。原本老夫人就很疼爱小儿子俞存孝,所以对她也偏疼一些,“你这猢狲,该不会是又看上我房里什么东西了吧?”
俞明思狡黠一笑,“兰师父说我那把琴不好,弹出来的音色不够清脆干净,孙女想借用一下您那把听松琴。等过几日用完了,我便还给您。”
老夫人虽然已到了花甲之年,但身子骨十分硬朗。一头花白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到了你手里的东西,你还能还给我?”
“那当然,孙女何时说过假话?”
老夫人哈哈大笑,“行行行,借给你便是。”
这时二房的俞明悠道:“祖母偏心,就知道疼小十,上次孙女想您借琴您都不肯,这次反而借给了小十。”
俞明慈便道:“一首《琴操》你都要学大半个月,弹出来的曲子像是鬼哭狼嚎,借给你那就是糟蹋了这把琴。兰师父每次看到你都要唉声叹气,依我看你也别学什么弹琴了,还是去打捶丸吧。”
俞明悠怒道:“二姐姐,你还是我亲姐姐吗?你怎能当众揭我的短?!”
二房有两子三女,其中俞明慈、俞明悠和俞澜都是严氏所生,而剩下的俞明意和俞浠则是庶出。俞明慈排行第二,已经许配了人家,只等来年开春便会成亲。俞澜最大,而俞明悠只比俞明惠大上一个月,排行第八。
“我若能说服母亲让你去打捶丸,你只说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俞明悠扭捏了两下,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愿意,弹琴能有什么意思?”
屋里众人笑成一片,丝毫看不出之前剑弩拔张的模样。
天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苏不迟从松寿堂出来,刚想回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榴枝,“榴枝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榴枝道:“老夫人让我来告诉表姑娘一声,方才在堂上二夫人和三夫人并非是有意要针对姑娘,让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她老人家知道您此次受了委屈,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您便来找我,不要自己吃这个闷亏。”
苏不迟鼻头微微发酸,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自从父亲坠崖死不见尸之后,她娘因为伤心过度也随之而去,她和不晚年幼势单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家业,于是那些叔伯们可憎的面目一个个都暴露无遗。甚至她娘还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的逼她交出云中的十八间铺子,那段日子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最后迫于无奈,她变卖手中仅剩的财产带着九岁的不晚北上京城,投奔了她们的姨母傅氏。连族中血亲都不能信任之后,所以俞老夫人的这份照顾和关爱显得尤其的弥足珍贵。
“多谢榴枝姐姐,也烦请姐姐代我谢过老夫人。”
榴枝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瘦弱的女子,“表姑娘放心。”
虽然榴枝让她不用在意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话,但苏不迟还是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当值的宝珠说要进去通报一声,结果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苏不迟知道严氏心里有气,想故意刁难她一下,于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
寒冷刺骨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热度都退了干净,牙花子不停的在打哆嗦。
蕊黄冻得鼻头发红,忍不住瑟瑟发抖,“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再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苏不迟摇头没有同意。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都快冻僵了,宝珠才姗姗来迟,“表姑娘,我家夫人请您进去。”
苏不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也不敢表现任何不满。客气的同她道声谢,走进屋内。屋里温暖如春,缓了好一会儿她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严氏坐在一张玫瑰椅上,淡淡的撇了她一眼,道:“你找我何事?”
不奉茶,也不让她坐下,分明是没把她当客人看待。苏不迟经历了那段时日后,这种冷落对她来说已经是小意思了。闻言,不气也不恼的道:“昨日我与九姐姐闲聊时说起了一些关于银骨炭的趣事,不曾想因我言语不当竟惹起九姐姐误会了采办处的妈妈们,这才引起了这场祸端。连累了二婶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来想婶婶赔礼道歉。”
严氏脸色稍缓,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倒是很会说话。”
苏不迟笑了笑,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二婶婶替四哥哥管理这偌大的侯府原本就是件苦差事,不出错还好,若是出了错便是长了一声嘴也说不清。采办处的那几位妈妈原是老侯爷在世时就一直用惯了的老人,二婶婶是换了她们也不好,不换她们也不好,左右实在为难的很。”
严氏没想到第一个理解她难处的人竟然会是苏不迟,看她的眼神终于不似刚刚那般了。别人只道她执掌中馈是多么多么的威风,又从中得到了多少多少的好处,哪里知道她究竟有多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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