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险

薛俨误会了她与谢云璋之间的关系,扶春想要解释。但她还未想好说辞,站在她身前、将她护住的谢云璋,先出声。

“无诏而归京,是重罪。”谢云璋的声音平淡。

去岁昭人犯境,朝廷任命商将军为主将,江平侯世子薛俨为副将。五个月后,战事告捷,商将军受天子封赏回京,是为镇军大将军。

江平侯世子亦得赐封,金银财宝无数另加官凉州牧,留守凉州以防西昭再犯。

薛俨本该身在凉州,此时却无视帝谕返京。提此要事,谢云璋意在警告。

闻言,薛俨这才将目光转向他,脸上微笑尚存,“我既然敢回来,就不怕入宫面圣,长公子不必拿天子之怒来提点我。”

谢云璋本不愿亲自出面,做这多此一举的事。

可薛俨行事太过张狂,无诏归京且全无遮掩之意,要知道不止是谢云璋能够得此消息。

上京一向表面平和实则暗潮汹涌,有多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犹未可知。

“凉州安定,薛世子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薛俨不以为然,轻笑,“避人耳目、引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谢氏长公子几时变得这样好心肠?”

谢云璋不在意他话里夹枪带棒的嘲意,只劝诫他,“你若是为旧事回来,如今不是时机。别再做这等自讨苦吃的事。”

末了,谢云璋顿了顿。

“……也莫赴你兄长的后尘。”

提到薛俞,薛俨脸上挂着的假笑逐渐褪散。

沉默一会,薛俨道:“长公子有心记挂,兄长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念生前有您这么位至交好友。”

虽口头感叹,但薛俨表情讥讽,“但我的事,就不劳谢长公子费心了。眼下吉日良辰,长公子当与佳人共赏,才算不辜负这番良宵好景。”

*

扶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开始觉得波谲云诡,心也跟着忐忑不安,可后来想到就算天大的事都与她无关,扶春也就淡然了。

与薛俨一道而来的是两位年轻女郎,扶春躲在谢云璋身后,她们则靠近薛俨。

两位女郎年纪相仿、面容相似,瞧不出孰长孰幼。

因阿兄的缘故而驻足多时,难免会感到无聊,薛婵和薛婉偶尔会交换眼神,互相表示安抚。

这厢兄长们的谈话话毕。

薛俨刚说完那番美景佳人,转了转眼眸,看到畏缩在人后的扶春。

有幂篱相隔,实在望不清面容,但能得谢云璋青眼相待之人,必定不是俗色。

薛俨掩声,同旁边的薛婵说了几句。

“可那是……”薛婵秀眉微蹙,明显不情愿。

薛俨回复:“日后想要多少为兄都给。”

薛婵犹豫一会儿,还是依照阿兄的意思把东西拿了出来。

薛俨转过身笑语道:“来时在路上碰到猜谜,赢了些小礼物。我家妹妹说与女郎合眼缘,想将礼物转赠,不知女郎意下如何?”

说着话,另一侧的薛婵上前,其手中躺着一枚桃形宝石蓝色丝绸香囊。

薛婵将此递到扶春面前,“微薄之礼,略表心意,但请收下。”

扶春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因在意薛俨先前打趣她与谢云璋的话,扶春不敢贸然接纳,她望向谢云璋,想寻求他的意见。

抬头时,幂篱也跟着在动,轻纱浮动,很容易让人看明白她的动作。

可谢云璋的视角并不在她这里,是以薛俨最先瞧见扶春的反应。

他不由放声笑了起来,“女郎果真与长公子情意甚笃,连收件礼物都要问过长公子的意思。”

“不是这样。”扶春摇了摇头,不想教对面的人误解愈深。

更要紧的是,若谢云璋因此对她生出不悦,那扶春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算白费了。

“我与表兄……”她匆忙开口。

“不必理会他。”这时,谢云璋回首,温声和颜,覆下了扶春将说未说的话。

薛俨本就有心想要试探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扶春再怎样辩说都苍白无力。既不会听她辩解,又何必与薛俨多费口舌?

更何况……

“方才铜骆街上,与长公子携手赏灯之人,难道不是女郎?”

薛俨好似一点不知何为回避,直截语出亲眼所见的景象。

听他描述,扶春惊怔。

他是如何看到……?

然而扶春来不及疑心,就因被人点破而面起红霞。

谢云璋倒是面色无异。

薛俨所见算不得真,却也不假。铜骆街花灯漫漫,不是扶春与他携手,而是她偷挽住他的手,他没有推开罢了。

扶春偷偷望了望谢云璋,然后心虚低头。

另一边,薛婵手里还拿着丝绸香囊,耽搁了太久,薛婵催促扶春收下。

扶春仓促言谢后接了过去,手指抚摸香囊的丝面光滑冰凉。而后薛俨兄妹向他们告辞,三人离去。

整个过程中,谢云璋一言不发,待薛俨的身影消失后,谢云璋往他们离开的反方向而行。

扶春只得紧随其后。

“大表兄,马车不是在那儿吗?我们为何要往这走?”扶春一路走,一路回头,她记得来时的方向。

谢云璋没有答复,行至中途,反而极为莫名地道了句:“莫要与薛世子走得太近。”

扶春一愣,觉得他奇怪,“又不是我主动招引,大表兄为何与我说这话?”

不久前薛俨那样调笑她,谢云璋都没有出面替她分辨一句,现在还同她说这种话,真是没道理。

想着,扶春停住了脚步。

没等多久,谢云璋发现后,果然回头来寻她。见他愈走愈近的身形,扶春逐渐平复了心情。

可她没打算轻易揭过这事,稍微掀起幂篱纱幔,露出的娇容带了愁怨,扶春就这样望着他。

若是更早之前,扶春断然不敢在谢云璋面前明示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过现在她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雪山,谢云璋对她存着动容之念,可究竟到何程度,扶春不确信。

谢云璋走过来,第一件事是拿走扶春手里的那枚丝绸香囊。

他看都不曾看一眼,将其扔掷一旁,不待扶春说话,他俯身与她几乎咬耳言道:“……很危险。”

她刚刚将幂篱撩开,现下一点遮挡都没有,他离她这样近,好像扶春稍微侧脸就能贴靠住他的唇瓣。

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加重,更不敢令他觉察她的异样,扶春索性屏息,只等谢云璋的话音离远。

“今夜之事,是我对不住表妹。”事与愿违,谢云璋不仅没有离身,字里行间反而沾染一丝亏欠的意味,全然不再置身事外。

谢云璋说的话结合他之前曾有过要送走她的举动,扶春心有所感,她想问一句怎么回事,谢云璋清泠泠的嗓音再度在她耳畔浮动。

“别回头。”

“若遇不测,往水边跑。”

“……”

心脏怦怦地跳动,扶春拢共听清这么几句,不能再继续屏息,她微微张唇呼吸,只盼谢云璋注意不到她杂乱的鼻息。

“可听懂了?”谢云璋抬眼,向她确定。

花灯拂落清光,照映扶春眼中盈盈若水的清辉,她连连点头,未紧闭的、丹红的嘴唇格外鲜妍。

“我跟着表兄……”她的唇微动,声音打颤,透出些恐惧,柔柔颤颤如夜雨浇花,“唯愿表兄护我周全。”

潜伏在暗处的人想要索取的并非是他们的性命,但扶春显然是想错了,才会这样惊恐。

谢云璋没打算与她再说得明白点,颔首,任由她的衣裙紧贴着他的衣裳,纠缠不清。

他们特意绕远路,试图撇开身后暗随的小尾巴。周围灯影重叠,扶春一直在他身侧,谢云璋的本意是想去茶楼避一避。

还未走近,茶楼上悬挂在高处的灯花架骤然起火,火芯吞灭了灯笼骨架,砰的一声,灯花架坠落,火势一下蔓延开来。

茶楼内的仆侍发现后立刻现身,这不是意外,自然也不会被轻易处理。火焰随风扑向过路客,卷着路边的纸灯,形成更大的火光,众人恐慌逃离,本就拥挤的中心大道一下子形成人潮。

谢云璋再想带扶春离开已是来不及,往回折返的同时命侍从护住扶春,然而刻意人为引诱出现的人潮汹涌,又或许是带有目的性的冲击,谢云璋稍不留神,扶春就自他身旁消失了。

人潮消散后,身侧空无一人,唯有袖口一截余香,浸染着她曾触碰而留下的气息。

谢云璋知道会因薛俨的缘故受到牵连,但扶春因此不知所踪却不在他的预料内。

明月高悬,铜骆街因不久前的火祸而陆续撤走花灯。

扶春原先的那只兔儿灯,在交给侍从保管时因人潮冲撞而支离破碎。

商贩搬离的货摊上一模一样的兔儿灯颜色鲜丽,恰好滚落到他的脚下,谢云璋澹然拾起。

商贩来寻时得了一两银,惊喜尤甚连忙向其感激不尽,又将旁的灯笼拿来请他过目。

谢云璋未着一眼。

侍从回来禀报,仍未找到表姑娘的踪迹。

谢云璋将新得的兔儿灯暂时放下,转而拿过了侍从的腰间剑。月华覆衣,清霜冷靥。

往琼楼处去,佝偻着的内侍等候已久。

“见过长公子,康定王殿下有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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