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的视角
我和我的表妹见面了,以得胜者和阶下囚的身份。
我们成功保卫了威斯敏,甚至活捉了朱姝——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真遗憾,我不能处死一个孕妇,毕竟你的孩子是无辜的。”
“别装仁慈了,表哥,”朱姝叫嚣,“你不杀我,只是因为怕遭天谴。我才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天命所归的女皇,若你敢动我一根毫毛,瘟疫和噩梦就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朱姝挺着大肚子,向众人道:“罗兰,女巫所生,私生活不检点,他带来谎言和战争。众贵族,如果你们还有良知,还有道德,就不应该继续追随他。贵族们,你们曾向我宣誓效忠,你们怎么能背叛自己的誓言呢?我发誓,会宽恕你们的误入歧途。”
罗柏阴沉着脸,想要反驳。我抬手制止,微笑道:“朱姝表妹,你的演讲很精彩,但无济于事,你现在是个失败者,大家只会追随赢家。现在,我是赢家。”
朱姝气得浑身战栗,要是能,她肯定从嘴里喷出烈火和硫磺了。
“别激动,别流产了。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上好的牢房——毕竟蟑螂老鼠是不配与公主为伍的,”我笑道,“护好你的孩子吧,他是你的护身符,等他降生,你就会被砍头。”
“罗柏,”我向他颔首,“劳烦你护送我们的表妹。”
侍卫们立刻上去架住住姝的胳膊,想把她拖走。
朱姝挣扎:“我自己能走。”
我无奈道:“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走吧。就算她长出翅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目送朱姝离开,她因为怀着孕,步伐缓慢,但昂首挺胸,颇有公主风范。
我犹豫着要不要赶尽杀绝。
北国派来使者,想要赎回他们的王后。
“他们开价多少?”与北国的交涉,我全丢给谢奕了。
“二十万。”
我示意罗柏展开地图。
我盯着北境与北国接壤的边界线,缓缓道:“一个王后加一个王子,一共八十万,还有,北国人的边界往北移十千米。”
“告诉他们,谢奕,如果北国国王不同意,那他的妻儿会落得和你的哥哥一样的结局,”我冷笑道,“我不介意为国王陛下物色新的妻子。”
柏麝的视角
听到罗兰皇帝苛刻的要求,我急得满头大汗。
本来打仗就烧钱,北国物产不多,商贸也不发达,国库没有多少钱,这下哪里去筹款赎人啊。
更不要说要割让那么多的土地,就算我同意,贵族也不同意。
议会提议:“可以向法洛林国借款。”
“那领土问题呢?”
“我们坚决不能让步,”议会代表严肃道,“北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先用鲜血和汗水拼搏来的。”
“如果他们伤害王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委婉地反驳呢?”我忍不住泪水“唰唰”地流下来。
我虽然不喜欢朱姝,那个孩子也不是在你情我愿的情事中诞生的,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拯救他们。
“领土可以再夺回来,但人死了就没了。”我攥拳。
“陛下,夺回领土要死千万人,但保全领土,只用死王后一个人就行。”
“大胆……”
“陛下,王后已经失败了,我们没有必要和她共沉沦,现在撤回北国,以冰天雪地为屏障,还能高枕无忧——反正南帝国打了几百年也没有打过来。如果您需要一位新妻子,我们可以向法洛林、向低地王国去求亲。”
“不行……”我擦掉眼泪,严肃道,“会有谁将自己的女儿妹妹嫁给一个抛妻弃子的人?王后代表着北国的颜面,她肚子里是未来的国王,难道你们要让南方人砍掉他们的头?下一步是不是要砍我们的头,砍你们的头了?要是让别的王室知道,我们的王后和太子被宿敌砍头了,北国的面子往哪搁?”
“陛下……”议员们面露难色。
“闭嘴!”我感觉到胸中有一股气,从前从未有过,这股气让我浑身燥热起来,让我的眼前发亮,“我一定要救他们!谁敢抗命,直接拉出去以军令当斩!”
众人噤若寒蝉,盯着我,目光凛冽。
刚才的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要是他们把我丢在这怎么办?要是他们执意班师回朝,抛弃王后,我该怎么办?
他们有军队,有粮仓,要是他们不听我指挥,放任南帝国的人北上,我该怎么办?
我要和他们道歉吗?
可是……这也太丢脸了吧……
我咬唇。
议员起身。
啊……他们要打我吗?
“陛下,您的态度坚决,让我们意识到,您是名副其实的北国国王,您身上有着北国王室的血,血里是不屈不挠的精神。我们会追随您,营救王后。”
我忽然知道,刚才的那股气是什么。
是勇气。
罗兰的视角
北国国王柏麝花重金招揽雇佣兵。
“他没你说的那么胆小嘛。”我瞥了谢奕一眼。
谢奕笑而不语。
“开战!”我有些疲倦了。
当晚,我召唤罗兰,屏退众人,与他**一番。
夜晚,薄纱下,他宽阔的肩上新添的伤被烛火照耀,温润得如同雕像上的象牙。
我感到一股热流奔涌,闷哼一声。他抱住我,不停喘息。
“你又要替我出征了。”我呼吸着他脖子间的麝香味和汗臭味。
罗柏亲吻我的喉结:“为陛下,万死不辞。”
“我有些烦了,”我推开他,想起身倒杯水喝,却没有力气,只能撑着身子打量他,“我真不知道要打多久。”
罗柏起身,递过来水杯:“战争一旦开启,就是长期的状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也许我们可以和谈?”我喝光水,看向窗外。
石塔永远屹立在威斯敏每一户人家的窗边。
“朱姝肯定会毁约。她不拿到皇位誓不罢休。”罗柏道。
我苦笑:“是啊……她就是那样的人……我是不是不该留她一命?”
“陛下仁慈。”
“我希望自己不是妇人之仁。她毕竟是我的表妹。”
当晚,我还是去见了我的表妹。
她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睥睨,想要让所有人忽略她是阶下囚的事实。
“如果你是来蛊惑我放弃应得的权利,那你恐怕要无功而返了,奔流城公爵。”朱姝冷冷道。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输了。你背叛自己的母亲,背叛自己的国家,换来的就只是这个结局,值得吗?”
朱姝眼神凌冽:“我没有背叛任何人。”
“如果不是你,朱赫不会从石塔逃出,我的父亲不会兵败,你的母亲也不会死,”我注意到朱姝拽着她的红宝石戒指,“表妹,只要你向我效忠,宣布放弃对皇位的追求,我可以封你为女大公。我也会支持你的孩子登上北国的王位。”
“你休想。”我表妹阴沉着脸,顽固得像泥土里新被挖出的石像。
“很遗憾。尽管如此,我也会让你衣食无忧的。”我耸肩,离开。
朱姝的视角
柏麝派人营救我,但很快就被赶来的士兵杀光了。趁乱,我逃出了石塔。
罗兰肯定会很快封锁威斯敏,我怀着身孕,跑不快也跑不远。
薄雾下,有人哭泣,像鬼一样。
我听说,每到下雨的时节,鬼魂会从石塔的墙缝飘出来,抓住路人,哭诉他们的冤屈。
我忍住恐惧,拼命往前走。
忽然,我的膝盖磕到了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一口漆黑的大棺材。
瘟疫夺去了很多人的性命,家家户户购置黑棺材,委托士兵,将他们失去的家人抬到郊外去。
我看到,棺材里的人已经烂成了肉泥,凡人根本不能忍受的恶臭萦绕在我鼻尖。
我下意识地后退,但随即,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得救的机会来了。
柏麝的视角
我的营救行动失败了。
冷静,冷静……越慌越容易办坏事。
我深呼吸,想要想出新的方法。
这时,我的部下来报:“王后来了!”
什么?
我忙冲出去。
朱姝一脸疲惫,头上落满了露珠和白霜,她浑身打颤,身上没有哪处是干净的和干燥的。
“快……让我洗个澡……”
我听侦察兵道:“我们看到王后在树林里走,还以为是诱饵。”
“她怎么逃出来的……”我心里又诧异又敬佩她。
洗漱完后,王后告诉我:“我躲进了棺材里,被人抬出威斯敏的。我走了两天,才找到你们的营地。”
“你不吃不喝走了两天?”我感到不可思议。
“有户人家接待了我,”王后敛眸,眼睛里饱含感激和感慨,“他们家没有多少粮食,却还是给我蒸了一锅面糊。老妇人和她的女儿,还为我缝补衣服。”
“老百姓心善。”我道。
王后流下眼泪:“我回到南帝国之后,所见皆是愤懑,第一次感受到爱戴,居然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我能报答她们的,也只是一对耳环和一圈手镯。”
“那我跟着你回去,好好……”
“陛下,血!”我的侍从忽然大喊。
我左顾右盼,惊惧不已:“是不是罗兰来了?”
“是王后。”侍从忙围过来扶助王后。
我这才看到,她新换的裙下,有斑驳的血痕和昏黄的液体。
“你受伤啦?”我大吃一惊。
“蠢货,”王后闷哼一声,“我要生了。”
我仿佛晴天霹雳,盯着妻子惨白的面孔,不知道多久,才因为战栗而回过神来。
“那……那该怎么办?”
“找个产婆……”王后被人搀扶到床上坐下,“如果找不到,就找根绳子,打盆热水,找来剪刀。”
“我曾经帮母后接生过很多次,知道该怎么办。”
王后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大气不接,但冷静地指挥我该怎么做。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对吧?”王后微微一笑。
我狠狠地点头。
军营中没有妇女,我找来几个贵族当帮手。
几个大男人挤满帐篷,就像千百只山羊挤在小小的一圈羊圈里。
我哆嗦着把剪刀和毛巾泡进热水里消毒。其他人虽然手足无措,但也尽可能遵照王后的指令。
“不行了……”王后闷哼一声,“找根木棍,让我咬着……”
一个军官当即窜了出去——我甚至还没有看清他是谁。
只不过眨眼的片刻,他就回来了。
王后咬着木棍,拉着绳子,因为太用力,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我的天呐……”我悄悄抹掉眼泪。
“陛下,有狼群出没。”军官来报。
清冷月光下,我能听到狼嚎,仿佛来朝拜谁。
妻子的惨叫更让我魂飞魄散。
“啊!”随着一声凄惨到可以撕裂耳膜的惨叫,我听到婴儿的啼哭。
狼群齐齐对着明月,高声呼号。
“这是……”我抱着小小的孩子,激动不已,不敢相信,“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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