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只要是这本书的读者都巴不得他早点死。”眼镜男生说着点开了小说评论界面给明晦看，上面清一色的都是要作者早点让他下线。
撩了撩眼皮，明晦扫了眼那些诅咒谩骂的评论，不甚在意：“都要他死？”
“谁说的？我就要他活。”
眼镜男生闻言愣了一秒，显然没料到道德标杆会说出这种话，想了一下觉得明晦是在开玩笑。
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一样，说道，“这样恶心的反派还让他活着干什么？而且作者都已经把他给写死了，除非你是作者，不顾读者给你寄刀片真实都要把他给复活，不然他要怎么继续活？”
明晦扫了他一眼，也笑了，“作者想卖版权。”无视心口突如其来的疼痛，他视线一瞬间冷到几乎能把眼镜男生穿透，“而我能买。”
眼镜男生这才知道明晦不是在开玩笑，也是真的可以做得到，他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
还想说什么，眼镜男生一抬眼，却见面前的明晦不知怎么脸色变的苍白的吓人，毫无血色的嘴唇无声说了一个“滚”字，他顿时吓得赶忙连人带椅再次滚回了自己的位置。
什么狗屁道德标杆，明明所有的怨念恶意都积攒在了他的身上，还要逼着他“善”。
虚伪，恶心，什么“好人”，都该去死。
明晦低垂着脑袋，额前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
桌面上眼镜男生的手里还落在那里没有拿回去，而屏幕也还停留在小说评论页面。
过了好一会儿，明晦才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见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我要买。”
说完，电话直接被他挂了。
心口刻意折磨他的疼痛又来了，这次愈演愈烈，而他丝毫不在乎。
本就是天生恶种，凭什么要他克制，做不得半点恶。
桌面上，刚才挂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似乎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振动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接听……
……
“就算你再不敢承认又如何！”
“纵横梯八千三百六十四阶，千万年能登顶的只我徐雾行一人！”
声音还挺好听，被心口疼痛折磨地极度烦躁不爽，明晦很没有重点的想。
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声控，只是听到自己喜欢的声音就会……像是个疯子一样，病态又恶心。
但他能忍，也会伪装。
明晦将耳机戴上。
不是幻听。
虽然没看过《春秋纵横路》这本小说，可并不妨碍他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了一眼桌面上自己的手机，那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的电话记录，他无声开口，“徐昭。”
一阵恍惚之后，像是发生了灵异事件，明明确定自己还在学校宿舍，可明晦睁眼却看见了一个阴森诡谲至极的囚室。
囚室最中心用铁链死死锁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那人双手被吊起，脑袋无力的低垂着，似乎受尽了折磨浑身是伤。
看到这些可以说是诡异无比的场景，活在科学社会里的明晦半点不像正常人，既没有感到恐惧也不好奇，反而是不屑。
他视线轻蔑地掠过那个跪倒在地上的人全身，“光是话说的好听有什么用，怎么还落得个这样惨兮兮的下场。”
又看见囚室里那副没有棺盖的空棺材，明晦嘲弄道：“我要是你，在被逼着屈辱地向一副空棺材下跪赎罪的时候就去死了。”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
……
徐雾行魂魄彻底消散之际，空棺上的禁制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
他的身体伤口处滴落的血汇聚在一起，然后极其巧合地蜿蜒流向了棺材。
裂散的魂魄顺着禁制裂缝挣扎了出去。
可他的魂魄早在被夺舍之时就天地不容了，如今一出禁制就会彻底化为虚无消散。
徐雾行仍旧不管不顾，他在赌。
他看见了那从自己身体滴落流向棺材的血。
禁制轰然碎裂。
而他的魂魄正正好就散落在了那赤红色的血上，一路从那蜿蜒流着的血凝聚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占据夺舍他身体的天道意志竟然还在他身体里！
徐雾行一回到自己的身体，被镇魂锁链禁锢住四肢丝毫动弹不得的身体突然就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天道意志一见到徐雾行就瞬间汹涌上来，想要直接将他吞噬。
徐雾行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身体本就是他自己的。
天道要夺舍就必须化作一缕意志注入他的身体才能彻底控制，他的身体被锁魂阵镇压，天道意志同样也被镇压无法脱离。
要吞噬我、要我彻底消散，我也觉得你罔为天道！
徐雾行死死反抗着，身体因为体内的争斗变得极尽扭曲，低垂着的脑袋看不清脸上却也依旧能感受到它的狰狞！
都去死吧！
谁都别想活！
感受到了徐雾行自爆的意图，本来还汹涌肆虐就要彻底吞噬他的天道意志顿时变了副态度。
天道意志一时半刻根本离不开徐雾行的身体，徐雾行自爆天道也要跟着同归于尽！
察觉到体内的天道意志在嗡鸣，试图用各种条件让他罢休。
可徐雾行却像是疯了一样一门心思只想自爆，他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绽裂，血肉模糊！
在他身体里的天道意志同样也感受到了这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嗡鸣声越发强烈。
徐雾行丝毫不管，直到天道意志忍受不住疼痛和彻底消散的恐惧开始退缩！
这就是徐雾行的机会！
……
手脚都被捆着，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欺辱。
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呢，看着都痛。
这就是反派的下场？
真是既凄惨又可怜，还……可笑。
没意思。
明晦凉薄地闭上眼，懒得再看下去。
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觉，自己其实还坐在学校宿舍的椅子上，于是直接往后一靠，手臂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我名徐昭，字雾行。”
这声音实在是他喜欢的类型，明晦忍地难受，只见他明明喜欢却反而不耐地啧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将手臂移开。
他听见那声音因为主人的虚弱所以很轻，像云似的从他耳朵边一下子就飘了过去。
“你似乎觉得很无趣？”
反正是在心里说，就算不伪善也不会怎么样，明晦确实是喜欢他的声音，开口也确实带着十足的恶意：“很？应该说是……无趣至极。”
他拿过桌面上的手机点开，看见了发过来的交易短信，而后又看向了虚空之中。
徐雾行挣扎着想将脑袋抬起，散乱的头发垂落在地上，束缚住他四肢的镇魂铁链被他的动作晃动，发出一阵声响。
他终究还是将头抬了起来，久不见光的一张脸惨白无比，上面还有着先前因为自爆而留下的血迹斑驳。
明晦原本抱着极其恶劣的态度，目光随意的扫过跪着的徐雾行，却在看清楚他脸的那一刻，视线不由自主地停滞住了。
他在一片斑驳血迹和凌乱的遮挡的头发之上，甚至捕捉到了徐雾行紧闭着的眼皮上细微的颤动。
在这样黑与白交织的寡淡颜色中间，明晦正好在徐雾行睁开眼时对上了他的视线。
一瞬间攥紧了手机，明晦听见徐雾行很轻的说——
“那便与我赌一场吧。”
明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痛起来，和那种因为没有伪善而故意惩罚折磨他的疼痛不一样，这种痛是他可以克制的。
是他认的，他活该的痛。
跳的太快了。
真是肤浅。
明晦嫌弃起来连自己也没有放过，可视线里的那张血迹斑驳的脸实在好看。
还有那双眼睛。
好喜欢。
明晦突然想要不管不顾地放纵自己的本性，他神色有些疯狂，让本来极有吸引力的一张脸变得危险又吓人。
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他死死盯着徐雾行道：“赌上你的一切，敢吗？”
“赌上我的一切。”
话音一落，明晦眼前瞬间恢复成了正常，囚室、空棺、还有那个被锁链禁锢跪倒在地上的人，所有都好像只是一个幻觉。
明晦久违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他松开被自己攥紧的手机，打开网站输入了几个字。
很快，一本名为《春秋纵横路》小说就出现在了页面上，他直接打开目录，滑动着直到看见标题叫做“赎罪与恶报”的章节，而后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
随着与界外之人赌约立下，徐雾行突然感受到自己残破虚弱的魂魄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一点一点的缓慢站起了身，而后，磅礴剑意顷刻间从他体内爆发。
禁锢住他四肢的镇魂铁链在这剑意之下被一道一道斩断，连高悬在他头顶的出自于剑尊手下的霜寒剑意也一同化为了虚无。
徐雾行站直了身子，他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再流血，而是变成了缠绕他腕骨三圈的丹砂火纹。
想彻底让他消散的天道意志反而被他吞噬，徐雾行凝神，灵识中出现的书卷反馈给他几乎涵盖了世间所有的信息。
只要他想，他就能无所不知。
只要他打开那书卷，他就能成为新的天道，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复仇还是……
又是陷阱。
徐雾行认死了要将那书卷封印在了自己的灵识之内，任凭它怎么诱惑都全部无视。
许久，等到囚室里水滴大概又落了几千滴，徐雾行重新有了动作。
“你封印起来也没有用！”
徐雾行抬手打开囚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