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姑娘

雨停一时,后半夜又淅淅沥沥。

少年初尝极乐,尚不知疲惫,故而激起的兴奋,抑制不住的疯狂。

窗外雨滴孜孜不倦的敲击青石地砖。

风吹荷叶,摇摇晃晃。

室内烛光摇曳,庭院灯光暗黄,长廊映出树影交叠,随风舞动着,园中的海棠花在风雨的侵蚀下颤颤巍巍,花枝烂颤。

柒如霜从未觉得夜有这般长,长到药效过去,她万分羞耻,难分清究竟是窗外的雨大,还是那声音大些。

视线被撞的模糊,死咬唇瓣,唯恐发出令自己面红耳赤的声调,纵然他笑眼弯弯地说。

——方才怎不见你压声,松口。

双腿被迫折起,耳畔回荡着清晰腻耳的水声,稍微垂眸,方可见彼此。

不知已是多少回,难耐与疼痛逐渐麻木,剩下难以言喻的奇异感。

酸胀,想哭。

也是真哭了。

床榻晃动未歇,反之愈演愈烈,那人熟稔地来吻她的泪,同时捉住颤动的嫩木兆,问她:“我是谁。”

“裴……裴七……”

“好姑娘。”

他笑着夸赞,捞起她。

彼时狂风大作,树叶枝干窸窸窣窣。

柒如霜瞪大泪眸,带伤的手不慎打碎瓷壶摆件,浑身抖擞,指尖泛着粉。

白皙手背淡青血管凸起,死死地抓住床帏。

忍耐,闷哼。

熟悉的少年,此刻带给她的感觉无比陌生。

她依稀记得前半夜那句“要对我负责”再之后……

他怎么会出现在怀春楼,后来发生了何事……

意识逐渐恢复时,已是满屋旖旎。

细腻的疼痛传来,她含缩胸腰,羞赧地推开他的脸,不料被反拎双腕,按在头顶。

四目相对,少年深邃的眸,晦暗而清澈。

听见他说:“你中的药,唯有这样才能解。”

柒如霜愣了三秒,若非身子起伏不定,她便信了。

即使如他所言,药效现已过去,他还不止不休,这是干什么。

哪都疼。

柒如霜委屈至极,张口狠狠咬住他脖颈。

他弄的狠,她咬的也重,直至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她才松口。

沾染血色的粉唇微张,稀碎賗声荡出,细眉紧蹙,含水杏眸更是无辜诱人,泪眼汪汪。

裴诀是心疼的。

可他这人生来恶劣,越是纯粹无暇的东西,越是想亲手摧毁。

况且,底下是楚楚可怜的柒如霜。

初见她时,他未曾想过之后会为她数次去往鳞州县,更未想到,会为她逆心演绎,做那些蠢事。

想那样做,便做了。

他自知倨傲,看不上皇城公主,更瞧不起谄媚卖姿的王府千金,从未想过要与一女子相伴终生。

无人配得上他。

唯有柒如霜,甚感有趣。

怀春楼发生的事,于裴诀而言何不是良机。

可今夜看到柒如霜时,他也有怨,她明答应来京城会寻他,然而并未,甚至致自身于险境。

他本可以直接将她锁入囚笼,如此便不会发生这些琐事,气己并未那样做,也气当初为何要与她相识。

她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更不该影响他的心绪。

气的多了,便想弄死她。

偏偏又不舍,只好欺负狠一些。

她哭的样子,当真是惹人爱。

……

柒如霜不知自己晕过去多少次,再次被弄醒时,窗外的天已变的暗蓝,雨停了,屋檐上滴答滴答落着雨滴。

见裴诀将药物涂在指上,下一秒,柒如霜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满脸羞涩的扯来被褥盖住自己,怯生生地躲在角落。

她嗓音极哑,哭腔仍在:“不行……”

裴诀跪在床榻边缘,强行扯开被褥,目光盯着那儿说:“肿了,不上药你会疼。”

他有些后悔,毕竟除他弄的之外,她身上还有其余的伤,脊背处的淤青,手部的擦伤,她自己划的伤口。

后知后觉,裴诀才意识到,他今夜对她属实过分了些。

涂个药她也哭。

裴诀无奈,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拍抚后背,哄着她睡。

柒如霜抽噎许久,后面沉睡过去,在梦中也害怕地颤抖,嘴里喊着疼。

柒如霜这一睡,到晌午才醒,她缓缓睁开眼,神色愣怔。

只动了一下,疼的蹙紧秀眉,眼眶又泛红。

周围极其安静,房屋中只有她,不见裴诀身影,可柒如霜的脑海里,全是他。

逼她去看,强行将她的腿抬起,换数种姿势尝试,笑容坦荡,说画本中便是这样。

是她错看裴七,他一点都不单纯。

邪恶,坏的要命。

柒如霜生着闷气,忍痛下床去捡起地上的衣裳,转眼间,猝不及防被身上的红痕吓到。

皆是欢爱留下的痕迹。

衣裳是怀春楼的,纱料几近透明,不如不穿,柒如霜心情低落到极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泪不受控的滑落。

听见室外由远至近的脚步,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床上,用被子盖将自己严实,连头也捂住。

裴诀走进,瞥见躲在被窝的少女,似有若无的哭声,心一软,上前掀开遮挡,入目是一张苍白可怜的泪脸,直直地盯着他。

他将带来的新衣放在柒如霜面前,俯身擦掉她脸颊的泪,看着她,出声哄道:“别哭。”

柒如霜别过头不去看裴诀。

她知晓昨晚他是为了救她,可就她难过。

不怨他,只怨自己。

日光和煦,透过繁密的树荫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庭院的石板路上跳跃,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池塘里荷花盛开,锦鲤悠游其间。

偌大的宅府,没有一名家丁。

柒如霜被牵着手,走出庭院,穿过花团锦簇的假山池塘,来到另一间屋子,正中的桌面上摆放着几道菜肴。

她许久未进食,早已饥肠辘辘,看见食物也不矫情,坐下后便吃了起来。

吃之时不吭声,也不看裴诀。

而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吃饱之后,柒如霜抬眸看向裴诀。

见他神采奕奕,眼里含笑。

蓦然想起,欲到深处时,他夸她叫的动听,也是这般笑着,梨涡刻在嘴角,俊俏容颜显得人畜无害,却在干着欺负她的事。

柒如霜浅吸了口气,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衣袖,对裴诀说:“谢谢你救我,我……”

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看清现实。

深知若再与裴七纠缠下去,定不会有好结果,不过是睡一觉。

她在鳞州县也帮过他,昨夜就当是扯平了。

柒如霜站起身,淡声道:“我该回家了。”

言落,裴诀夹在指中的筷掉落在地,脸上笑意缓凝,声音却是温和:“我送你回去。”

柒如霜本欲拒绝,可她身无分文,若无人帮助,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说独自走回,连迈的步子大点,都会感受到疼。

她低头轻嗯一声,袖口的布料被她捏出了褶皱。

饭后,备好马车,准备启程时,天空突然落下细雨,转瞬即逝,雨势骤然增大,地面迅速湿润,太阳似乎已隐没,远处群山笼罩在雨雾之中,雨势愈发强烈。

柒如霜静站在屋檐下,望向这不合时宜的雨,心情复杂到极点。

裴诀从后走来,将披风搭在她肩上:“雨天不宜赶路,今日你怕是回不去了。”

离家太久,柒如霜怕父亲担忧,她也不想再多待在京城,一心想回去。

她上前来,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雨水,神色忧郁:“再等等,说不定过会就停了。”

裴诀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想等便等罢,他倒无所谓,即便未下雨,她也离不开这京城。

片刻后,雨未停歇,风越大,吹起柒如霜的发梢,感受到冷意后,裴诀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进屋等。”

“裴哥哥!”

二人转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薛婉儿掀开马车围帘,离近后才看清裴诀身侧站着一位女子,十指相扣。

醋意顿升,怒火接至,顾不上大雨,她跳下马车,气冲冲跑到屋檐底下,面对柒如霜,愤怒至极。

“居然是你!”

柒如霜心头一紧,想要将手拿出,奈何被紧握,无法动弹。

裴诀面不改色,眼中的厌恶之意也不加掩饰:“谁让你来的。”

薛婉儿瞪紧柒如霜:“我自然是想裴哥哥了,我来看看你。”

此时,薛府丫鬟抱着木盒慌忙跑来,旋即打开其盖子:“小姐,这木雕浸了水,颜色染花了。”

木雕色彩浑浊,花花绿绿的颜料晕染在一起,早已看不清原貌。

柒如霜见状松了口气。

看不出来是他便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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