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适安，醒醒。”

“周适安，周适安！”

谁！

地上的男人骇然睁眸，眸光只清亮了一瞬，接着便蒙上一层淡淡的灰。

他揉着头打量房梁，见雕梁画栋分外华贵，禁不住眉梢一挑。

【别看了，你马上要死了。】

“谁！”周适安再度震惊，起身看，屋内却空无一人。

神秘声音叹了口气：【我在你心里，看是看不到的。你现在在夏朝皇宫，皇帝马上就要杀你，周适安，你要活下去。】

周适安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消化这段内容。

那神秘声音还想说话，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殿门被推开，几个太监模样的人走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把他带出门，嘴里说什么“皇上垂爱，允你死前最后辩白一番。”

周适安不解其意，只能磕磕绊绊被人推搡向前。

他一脸迷茫，全然不知状况：“辩白什么？我为什么要辩白？”

小太监奇异地打量他一眼，提着嘴角笑道：

“周主子，都到这份上了，奴才劝您就说实话吧。那毒若不是您下的，怎会在您房间搜出证物呢？”

【别理他。】神秘音忽然在心里响起。

【记住，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绝对不能死在皇帝手中！】

周适安左耳右耳两个声音打架，扰得他头疼不安。

他捂着头艰难前行，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御书房里，大厦皇帝轩辕旻正捧着奏折正襟危坐。

听到关门声，皇帝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发现他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神色十分陌生。

轩辕旻心里一沉，蹙了下眉。

“何故这样看朕。”

周适安见他同自己说话，没来由有点心虚，连忙挪开视线去看他身后悬挂的宝剑。

轩辕旻放下奏折，声音重了些：“周适安？”

神秘音忽然急促响起：【你干嘛呢！快跪下爬过去哭，说你冤枉！】

周适安一惊，心里有些不愿。

但眼见那威严帝王神色越来越严肃，他也不想一睁眼就死，于是像收到指令的傀儡，双膝一弯，跪到在地。

他狠命掐了下大腿，再抬头果然有了泪意，一边抽噎，一边手脚并用往轩辕旻身边爬。

“皇上，我冤枉，我没给人下毒！”

轩辕旻看着他这一连串奇怪的反应，疑心病瞬间发作，原本还算温润的神色彻底冷淡下来。

“毒是在你宫里搜出来的，桃花饼也是你送给王氏的，王氏吃完一个时辰便当场暴毙，周适安，你如何解释？”

“我，我......”

周适安急得满头是汗，偏偏神秘音死活不肯出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

“我跟王氏无冤无仇，下毒害他干什么？争宠吗？”

情急之下，他忽然起身攀上皇帝手臂，凑到他眼前，盯紧轩辕旻瞳孔中的自己：那张脸梨花带雨，写满委屈。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很美。

任何一个人被他这样一副容貌注视，都没理由拒绝臣服。

他自觉找到一线生机，挑起眉，神情得意：“我长成这样还需要争宠？会被人妒忌陷害的合该是我才对。”

“求陛下为我做主。”

周适安匍匐拜倒，蹭过他双膝，埋在他绣满腾云的靴履上。

然而他忘了。

或者说，他还没有真正明白：此刻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好糊弄的普通人，而是大厦国的皇帝，九五之尊轩辕旻。

轩辕旻看着叩拜之人，眼神微暗，疑虑加深。

周适安入宫以来，他们总共见了三面，但每一次周适安都表现得像一个沉稳有度的世家子弟，绝无半分逾越放浪。

但今日不仅言行无状，不用敬语。甚至连举手投足都十分放肆，全无半点后妃该有的礼制规范。

轩辕旻盯着身下之人，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

皇帝存心试探，缓缓启唇道：

“自你父亲死后，你甚少来向朕请安，难道不是因为怨怼于朕？若因此毒杀王氏泄恨，倒也情有可原。”

神秘音瞅准时机，嘴皮子飞快地说出原委：

【你爹是礼部侍郎，为阻止皇帝选男妃入宫，在朝上触柱而亡，是忠君爱国的典范。】

周适安听完依旧埋在皇帝脚下，久久没有起身。

男妃......死谏......入宫......

小小的脑子塞满大大的信息量。

周适安刚清醒不久的脑子直接死机了。

神秘音急了：【说话啊！反驳啊！说你不怨，你和你爹一样心里只有陛下！】

周适安拿到答案，想也不想抄了上去：“我和爹一样，心里只有陛下，绝无怨恨。”

“当真？”

轩辕旻俯下身，一只手抬起他的头，逼他正视自己，“你父亲出殡那日，朕将你迎入宫中，这你也不怨？”

周适安被人擒住下巴，想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旻越靠越近，直到那视线中的威压如雪山一样倾倒直下。

他被这目光震慑，手脚微微颤抖，本能地想要逃走。

但皇帝与他鼻息交错时的气息却异常滚烫，夹杂着不知名的香气，雨雪一样迎头盖脸浇在他身上。

周适安被皇帝的气息整个笼罩包裹，想逃逃不了，想挣挣不开，受制于人的不适和抗拒让他连骨头缝都焦躁起来。

“说话。”轩辕旻盯着他泛红的脸，声音冰冷低沉。

周适安眼中陡然蹿起两股暗火。

被轩辕旻的强大气场近距离压迫本就让他身心不爽，再被皇帝这么一瞪，一吼，尤其是下巴上传来的痛楚，更让他心生愤懑：

刚醒来就遭受这等逼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周适安徐徐开口，暗含讥讽：“陛下迎我入宫，难道不是因为对我心有愧疚，想好好照顾我吗？”

“你娶我，就是为了任由别人诬陷我然后随手杀掉？”

想到这些，他仿佛遭遇至亲背叛，心痛难当，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楚。

如此无名而又剧烈的情绪让他实难承受，他奋力挣脱轩辕旻的桎梏，抹了把眼泪，转身往外。

他承认，起先他有点装可怜博同情的意思，但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想哭。

一看到轩辕旻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他心里就十分难过，恨不得立刻消失，再也不要跟他见面才好。

“周适安！”

轩辕旻也搞不清他发什么疯。

他一把抓住人手臂，狠狠将人捞回，再度擒上他下巴，神色愈发危险：

“敢这么跟朕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之罪。”

诛九族？那好像确实挺严重啊。

周适安被吓愣了，手脚冰凉，僵在原地。

【放心，你九族已经没人了。】神秘音淡淡响起。

没人了？

哦，那没事了。

周适安冷笑，倔强抬眼：“陛下忘了，臣已无九族之虑。”

轩辕旻看着他哀婉又倔强的脸缓缓皱眉。

他想起一事：礼部侍郎周谨出殡当日，周夫人哀痛过甚，追随先夫而去。

周家素来人丁单薄，一夜之间，满门上下只剩了一个周适安。

周家，确确实实没有九族了。

“那也不许如此放肆。”轩辕旻手上力道渐轻，顿了顿，又道：“朕还没赦免你的死罪。”

“你！”

周适安看着皇帝这张宛若天人的脸，心里又恼又恨：他都哭成这样了，家里都没人了，还想怎么样啊？

说什么下毒害人，有本事把全宫上下搜一遍啊，保不齐别的地方也有毒药！

干嘛偏和他过不去啊！

欺负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是吧？

无赖昏君！

轩辕旻眯了眯眼：“你心里似乎在想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朕劝你想好再说。”

周适安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只能恨恨推他。偏轩辕旻山一样横在他面前，肩膀有他两个宽，怎么也推不动。

轩辕旻垂眸看他挣扎，一只手轻轻松松把他两手腕束在掌心，“念你父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方才的无礼之罪朕可以宽恕。可是王氏之死证据确凿，你说冤枉，总要给朕一个理由。”

神秘音缓缓响起：【其实王氏确实是你杀的，承认吧。】

你耍我呢？！

神秘音冷静道：【你先承认，我自有办法。】

周适安没折了，只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迎上帝王的目光说：

“没错，王氏是我杀的。”

轩辕旻目光瞬息收紧，猛地将人按在桌案上，一字一句寒凉无比：“你说什么？”

“我......”

他刚想辩解，后腰就被坚硬的紫檀木桌角一磕，立时痛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利索，那边厢轩辕旻还在苦苦相逼。

“周适安，你最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神秘音冷笑：【告诉他，王氏是奸细。】

周适安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

眼前一系列事太混乱，太复杂，他根本理不清楚，只知道皇帝要杀他，而他不能被皇帝杀。

问题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正在他苦苦思索怎么把奸细一事合理告知皇帝时，轩辕旻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高声叫人就要传旨。

看那气势，不是要把他凌迟就是要把他五马分尸。

周适安吓坏了，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窜到他背上，抱着他的腰身急忙道：

“王氏乃敌国奸细！不日前我发现他与宫外之人传递消息，他威胁说要灭口，我是不得已才先下手为强的！”

“胡说八道！”轩辕旻将他从后背甩下，耐心消失。

周适安被甩开后马上贴上去大喊：

“有信函作证！陛下可去他宫中佛龛背后的暗格搜查，若无通敌信函，我愿和父亲一样死在陛下面前，以表忠心！”

豁出去了！周适安咬牙。

这孙子要是不识好歹非要杀他，他就扑上去，咬碎他的喉咙！和他同归于尽！

周适安：我是谁，我在哪，皇帝为什么要杀我？

轩辕旻：欲情故纵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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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局对线，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