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适安，醒醒。”

“周适安，周适安！”

谁！

地上的男人骇然睁眸。

眸光清亮一瞬，立刻蒙上一层淡淡的灰。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飒拓英爽，变成弱质纤纤。

男人仰面躺在地上，浑身发凉，脑子一团乱麻。他眯眼打量房梁，见雕梁画栋分外华贵，禁不住眉梢一跳。

“别看了，你马上要死了。”

“谁！”周适安震惊起身，屋内却空无一人。

神秘声音叹了口气：“我在你心里，看是看不到的。你现在在夏朝皇宫，皇帝马上就要杀你，周适安，你要活下去。”

周适安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消化这段内容。

“你是鬼？”

神秘声音哏了下：“......你能听一下重点吗？皇帝要杀你！”

“杀呗，”周适安仰面躺平，“好奇怪，我脑子里怎么一片空白？皇帝为什么要杀我？”

神秘音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殿门被推开，几个太监模样的人走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把他带出门，嘴里说什么“皇上垂爱，允你死前最后辩白一番。”

周适安不解其意，只能磕磕绊绊被人推搡向前，“辩白什么？我为什么要辩白？”

小太监奇异地打量他一眼，提着嘴角笑道：“周主子，都到这份上了，奴才劝您就说实话吧。那毒若不是您下的，怎会在您房间搜出证物呢？”

“别理他。”神秘音忽然在心里响起，“记住，见了皇上你就哭，哭完就脱衣服。只要床上够浪，你就不会死。”

周适安左耳右耳两个声音打架，扰得他头疼不安，本能令他选择相信那个神秘声音的话，遂脱口而出道：

“我不会下毒，只会浪！”

“......”

小太监眼睛瞪得像铜铃，片刻不敢延误，火速把他带到了皇帝面前。

御书房里，大厦皇帝轩辕旻正捧着奏折正襟危坐。小太监行了礼躬身退出，关上殿门前，特意瞥了周适安一眼：

您浪吧，使劲浪！

御书房内恢复往日的安静。轩辕旻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发现他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那神色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轩辕旻心里一沉，蹙了下眉。

“何故这样看朕。”

周适安见他同自己说话，没来由有点心虚。他想起神秘声音的指导，赶忙努力挤了两下眼。

轩辕旻放下奏折，“眼睛怎么了？”

神秘音忽然急促响起：“跪下，爬过去，说你冤枉！”

周适安像收到指令的傀儡，立刻双膝一弯，跪到在地。他狠命掐了下大腿，再抬头果然有了泪意，一边抽噎，一边手脚并用往轩辕旻身边爬。

“皇上，我冤枉，我没给人下毒！”

轩辕旻看着他这一连串奇怪的反应，疑心病瞬间发作，原本还算温润的神色隐约冷淡下来。

“毒是在你宫里搜出来的，桃花饼也是你送给王氏的，王氏吃完一个时辰便当场暴毙，周适安，你如何解释？”

“我，我......”周适安急得满头是汗，偏偏神秘音死活不肯出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我跟王氏无冤无仇，下毒害他干什么？为了争宠吗？”

周适安忽然直起身攀上皇帝手臂，凑到他眼前，盯着轩辕旻瞳孔中的自己，那张脸梨花带雨，写满委屈。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很美。

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美。是简单直接，充满攻击性的美。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张脸，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爱的是谁。

周适安找到一线生机，不禁挑起眉，眼神极尽得意，“我长成这样还需要争宠？会被人妒忌陷害的合该是我才对。”

“求陛下为我做主。”

周适安匍匐拜倒，无师自通般自轩辕旻腰间划下，蹭过他双膝，埋在他绣满腾云的靴履上。

动作间，轩辕旻搭在膝头的手指碰到他脑后的玉簪，又缠住他一缕发丝。发丝柔顺细腻，自指尖落下时，勾起一点痒。

轩辕旻看着叩拜之人，眼神微暗，疑虑加深。

周适安入宫一月，从未侍寝。算上入宫当天，他们总共见了三面，但每一次周适安都表现得像一个沉稳有度的世家子弟，绝无半分逾越放浪。

但今日此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轩辕旻盯着身下之人，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

“自你父亲死后，你甚少来向朕请安，难道不是因为怨怼于朕吗？若因此毒杀王氏泄恨，倒也情有可原。”

神秘音瞅准时机，嘴皮子飞快地说出原委：“你爹是礼部侍郎，为阻止皇帝选男妃入宫，在朝上触柱而亡，是忠君爱国的典范。”

周适安听完依旧埋在皇帝脚下，久久没有起身。

男妃......死谏......入宫......

小小的脑子塞满大大的信息量。

周适安死机了。

神秘音急了：“说话啊！反驳啊！说你不怨，你和你爹一样心里只有陛下！”

周适安拿到答案，想也不想抄了上去：“我和爹一样，心里只有陛下和陛下的江山，绝无怨恨。”

“当真？”

轩辕旻俯下身，一只手抬起他的头，逼他正视自己，“你父亲出殡那日，朕将你迎入宫中，这你也不怨？”

周适安被人擒住下巴，想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旻越靠越近。

他身上的气息好烫，好浓。

夹杂着不知名的香气，雨雪一样迎头盖脸浇在他身上。

周适安突然燥热起来。

“说话。”轩辕旻盯着他泛红的脸，声音低沉。

皇上声音骤然低沉，听来像是一声质问。周适安刚起的朦胧心思瞬间熄灭。

被轩辕旻一瞪，一吼，他感觉自己真的有点想哭。

轩辕旻强势而怀疑的目光让他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兀自滚落，怎么也收不住。好像皇帝声音稍大一点对他来说都是极重的委屈。

“陛下，”周适安带着鼻音，哭得货真价实，“你迎我入宫，难道不是因为对我心有愧疚，想好好照顾我吗？”

“你娶我就是为了任由别人诬陷我然后随手杀掉？”

周适安越哭越伤心，好像心底破了一个洞，积攒已久的无数痛苦委屈汹涌澎湃地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你这个骗子。”

周适安奋力挣脱他的桎梏，抹了把眼泪，转身往外。

他承认，起先他有点装可怜博同情的意思，但现在他是真的想哭。

一看到轩辕旻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他心里就堵得慌，只想快点离开他身边。

他自知这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本该开口问一问，可此情此景又不由他仔细思索。

“周适安！”

轩辕旻也搞不清他发什么疯。他一把抓住人手臂，狠狠将人捞回，再度擒上他下巴，神色愈发危险。

“敢这么跟朕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之罪。”

周适安吓愣：诛九族？那好像确实挺严重。

怎么办，他不会搞砸了吧？

“放心，你九族已经没人了。”神秘音淡淡响起。

没人了？

哦，那没事了。

周适安随即轻笑，半是哀伤半是倔强地抬起眼：“陛下忘了，臣，已无九族之虑。”

轩辕旻看着他活色生香的脸缓缓皱眉。

他想起一事：礼部侍郎周谨出殡当日，周夫人哀痛过甚，追随先夫而去。周家素来人丁单薄，一夜之间，满门上下只剩了一个周适安。

周家，确确实实没有九族了。

“那也不许如此放肆。”轩辕旻手上力道渐轻，顿了顿，又道：“朕还没赦免你的死罪。”

周适安看着皇帝这张宛若天人的俊脸，心里又恼又恨：他都哭成这样了，家里都没人了，还想怎么样啊？

亏这皇帝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心肝脾肺全是黑的！

爹死了，娘没了，就剩他孤苦伶仃一个，现在还紧咬不放。

混球！

有本事把全宫上下搜一遍啊，保不齐别的地方也有毒药！

怎么没毒死你呢！

臭混球！

轩辕旻眯了眯眼，“你心里似乎在想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朕劝你想好再说。”

周适安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只能恨恨推他，偏轩辕旻山一样横在他面前，肩膀有他两个宽，怎么也推不动。

轩辕旻垂眸看他挣扎，一只手轻轻松松把他两手腕束在掌心，“念你父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方才的无礼之罪朕可以宽恕。可是王氏之死证据确凿，你说冤枉，总要给朕一个理由。”

神秘音缓缓响起：“其实王氏确实是你杀的，承认吧。”

周适安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你耍我呢？！

神秘音冷静道：“你先承认，我自有办法。”

周适安没折了，只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迎上帝王的目光，“陛下，王氏是我杀的。”

轩辕旻目光瞬息收紧，猛地松开手，将人按在桌案上，一字一句寒凉无比：“你说什么？”

“我......”他后腰被坚硬的紫檀木桌角一磕，立时痛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利索，那边厢轩辕旻还在苦苦相逼。

“周适安，你最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哼，”神秘音冷笑，“告诉他，王氏是奸细。”

周适安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正在他苦苦思索怎么把这条消息合理告知给皇帝时，轩辕旻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高声叫人就要传旨，看那气势，不是要把他凌迟就是要把他五马分尸。

“陛下！”周适安吓坏了，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窜到他背上，抱着他的腰身急忙道：

“王氏乃敌国奸细！臣不日前发现他与宫外之人私下往来传递消息，不小心被他发现，他威胁臣说要灭口，我是不得已才先下手为强！”

“胡说八道！”轩辕旻将他从后背甩下，耐心逐渐消失。

周适安被甩开后马上贴上去，拉着他的手大喊：

“有信函作证！陛下可去他宫中佛龛背后的暗格搜查，若无通敌信函，我愿和父亲一样死在陛下面前，以表忠心！”

周适安：皇帝凶起来好可怕呜呜

轩辕旻：......朕哪里凶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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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玩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