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摸老虎屁股

轩辕旻冷眸盯紧身侧下跪之人,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谋算。

周适安说王氏乃敌国奸细,此事简直荒谬。

王氏明明是此次后妃大选中家世最为简单干净之人。不但与前朝重臣没有干系,就连祖上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富庶之地的清白读书人家。

王氏相貌普通又素无根基,能进宫为妃,完全是因为他在男妃考核中“问策”一项拿到了惊人的成绩,被翰林学士大力举荐,言:“此子若不能常伴君侧,实乃我大厦之失!”

轩辕旻听了这话,这才勉为其难把他收入宫中。

入宫一个月来,他也就偶尔将王氏招来御书房伺候笔墨。谈论古今时,王氏倒确实比前朝那些老古董说话中听。

轩辕旻对他说不上是喜欢,顶多是比对其他男妃更眼熟一些罢了。

但就这么一个清白到毫不起眼的角色,周适安非说他是奸细,那言辞恳切的模样不免让他起了几分怀疑。

再说周适安今日实在有点不正常,种种举措言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若非察觉此事有鬼,他早就将周适安拖下去处死了。

然,帝王敏觉非同一般。他自信周适安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浪,索性把此事追查到底,叫他心服口服。

良久,皇帝淡淡开口唤人:“秋岚。”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直守在天子近旁的禁军统领盛秋岚,身携长刀,俯首而入。

盛秋岚跪地听命:“臣在!”

轩辕旻神色深邃:“去,将王氏寝殿佛龛后的暗格仔细搜查一番。”

“是!”盛秋岚低头离开。周适安甚至看不清他的长相便感觉他如一阵疾风一样吹出门外。

轩辕旻坐回龙椅,静静打量面前之人。

周适安的容貌自他入宫第一天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自认并非柳下惠,这么久以来没碰过任何一个男妃,单纯只是觉得他们身子骨不行。

对,就是身子骨不行。

周适安就更不用说了。细胳膊细腿,看他刚才几句话就被吓哭的样儿,恐怕一个时辰都熬不过去。

可惜了,长得倒是真好。

轩辕旻垂下眼。

神秘音趁着这个空档飞速在周适安心里说:“等下他们会搜出信函,皇帝问什么,你就顺着他说。”

周适安很紧张:“我要是说错怎么办?”

“没事,”神秘音说,“不知道怎么说你就装晕,装柔弱。,男人都吃这套。”

“你确定?”周适安喉结一滚,看着轩辕旻复又深沉的目光腿肚子打直哆嗦,“这可是皇帝,九五之尊这么好打发?”

“九五个屁!”神秘音语气不屑,“一会就按我说的办!”

“......”

周适安还想问什么,那边已经悄然无声了。轩辕旻还在盯着他看,修长的指尖搭在桌子边缘一下一下敲,周适安莫名打了个寒战。

“怎么,怕了?”

轩辕旻换了个姿势,往后靠上椅背,两手撑在双侧,尽显大权在握的从容。

“欺君、构陷、谋害,”轩辕旻神色淡淡,“朕的爱妃本事好大。”

“我......”周适安咬着嘴唇,眼珠乱看,不知道怎么回了。

他盯着脚尖沉默,可恨救命稻草不出声,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侍卫搜查还没出结果,皇上凭什么说我犯了罪。”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看皇帝反应

轩辕旻看他这样忽然笑了下:“也是,等搜出东西,再问罪不迟。”

搜出东西为什么还要问罪啊?能证明王氏是奸细不就行了吗?

周适安想不明白,更不知自己脸上的茫然无措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一盏茶后,盛秋岚带着几封信函回来。皇帝亲自拆开来看,不多时便面如寒霜,将几封信函重重拍在桌上。

轩辕旻:“大胆!”

禁军统领立刻跪地,周适安看了他一眼,有模有样地学着跪在皇帝脚下。

轩辕旻指着桌上的信函,怒不可遏:“王修言竟是五十年前金国犯我大厦时留下的余孽!难怪王氏一族才华卓然却不肯入朝为官,原来从他祖父起便已干上通敌卖国的勾当!”

“如此重要的消息朝廷六部竟无一人得知,竟任由此人轻而易举混入皇宫大内,礼部和吏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来人!”轩辕旻拍案。

门外候着的太监听到皇帝震怒早已侯在一旁,闻言立刻上前,“奴才在!”

“传旨,禹州王氏通敌叛国,立刻将王家全族提京候审,令派端王亲审、三司协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将经办选妃一事的礼部和吏部官员从上到下各降一品,两位尚书监察不利,罚俸半年!”

“是!”大太监王和眼角一惊,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和盛秋岚一起退下。

大殿暂复平静,可轩辕旻余怒未消。

周适安看着近在手边的茶,犹犹豫豫站起,捧着茶盏送到他手边,“皇上,先喝杯茶吧。”

轩辕旻起伏的胸口渐至平缓。

他微微移目,先是看了一眼那双捧着青瓷茶盏的手,视线随之上移,最终在半空和周适安惊慌不安的眼对上。

他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茶盏立刻被打翻,温热的茶水大半撒在轩辕旻身上,可他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闪烁的眸光里是迫切,是怀疑。

“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轩辕旻将他再拉近些,两人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

“王氏潜伏多年,鱼目混珠,那你呢?”

“你入宫后少与王氏走动,怎么就知道他佛龛背后有暗格,暗格之中有信函?”

“既知道,为何不一早禀告?为何要等到生死攸关才说出口?”

轩辕旻死死盯着他看,“王氏身负死罪,你只需告诉朕一声,朕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你为什么私自下毒杀他?”

“说话!”

轩辕旻压抑已久的暴戾终于失控溢出,他手下蛮力甚大,周适安被握着的那一截手腕已经留下深深的红痕。

可怜他刚刚醒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更不知说出一个保命的秘密之后,后面还会有这么复杂的**阵。

他本就慌的云里雾里,再被轩辕旻这么一凶,还没开口,人已瘫软一半,只会哆哆嗦嗦摇头否认:

“我,我......我没有,我没有......”

轩辕旻步步紧逼,鼻子几乎要贴上他的,仿佛想透过周适安的眼瞳直接看到他心里去,好看清那颗心脏到底长什么模样,流什么颜色的血。

周适安稀里糊涂被带到皇帝面前,又经历一连串的对峙拷问,本就不灵光的脑子早已转不动了。看他始终没说出原因,轩辕旻耐心终于耗尽。

他强势地捉住他的手腕,站起身后,眸中已无温度,“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怎么知道的?”

神秘音乍然响起:“快晕!”

周适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听见神秘音如见神兵,立刻从善如流闭上眼睛,卸去力气,晕厥般向后仰去。

轩辕旻被他一惊,果然松开手,但很快便冷笑一声,提步向外。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打开殿门,周适安突然坐起,他神思敏捷目光坚毅,对皇帝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明德十三年,贵人夏氏产下一死胎,产后血崩而亡。同一天,张嫔生下皇七子,被晋为妃。”

轩辕旻停下脚。

“明德十六年,张妃又生一子,对此子百般呵护极尽宠爱,长子却渐受冷落,常常因下人疏怠而病痛缠身。”

轩辕旻侧过头。

周适安缓了口气,继续道:“没多久,许妃发现张妃言行有失,以大不敬之罪状告于先帝,先帝怒,将张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又命许妃抚养皇七子,也就是您。”

轩辕旻转过身看向他,眉头皱成死结。

周适安止住他要说话的动作,神色一派镇静地说了下去:

“许妃对皇七子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放在身边一养就是十几年。然而就在许妃母子恩宠日盛的时候,许妃却突然失足落水,三十岁便撒手人寰。陛下也因此被交由萧淑妃照管。”

轩辕旻脸色铁青:“你到底是何人。”

周适安壮着胆子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陛下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会对宫中隐秘知道的如此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说什么?”

周适安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只是这份乖巧在他那张美的旁若无人的脸上,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挑衅。

周适安:“我是说,这些事是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包括王氏通敌叛国之事。我什么都没做,眼前就如有一幅画卷一般,让我自动看到了那些过往。”

轩辕旻倒吸一口冷气,许久,他缓缓吐出三字:“朕不信。”

“后宫隐秘虽然不为人知,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若刻意打探,未尝查不出这些。就凭这些事,不足以证明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周适安继续淡定微笑:“鱼目混珠。”

轩辕旻瞳孔有一瞬间睁大,再开口,他的声音充斥低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什么?”

“陛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周适安面若桃李,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他一面和皇帝交锋,一面在心里哭爹喊娘,时刻担心自己演技不过关会被砍头。

“放心吧,”神秘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皇帝多疑,你知道的越多,他越不敢轻易杀你。”

周适安吓惨了:“我好怕,我脚软,我站不住。呜,你说的这些到底管不管用?他看起来好像要吃人了,救命,我真的不会演戏啊!”

心里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音。

时间也缓慢的像不存在。

一盏茶后,周适安实在撑不住轩辕旻毫无温度的凝视,困得打了个哈欠。然后在轩辕旻诧异又复杂的神色里,缓缓朝他栽了下去。

不偏不倚,刚好栽进他怀里。

轩辕旻沉默地看着怀中晕过去的人,想着今日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忍不住抬起手覆上周适安脆弱修长的脖颈。

周适安的血脉一下一下在他掌心跳动,真实有力。额角还挂着汗,伸手一摸,后背上也是一片潮热。

这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犹豫片刻,轩辕旻收回手,沉着一张脸,亲自把人抱进了寝殿。

他不能放任周适安就这样离开他的视线,他要紧盯着这个人,看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利用周适安解决一个大麻烦。否则,这个人将比王氏还要可怕。

他会亲手除掉,以绝后患。

现在的轩辕旻:周适安怕是个邪魔外道。

后来的轩辕旻:这分明是祥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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