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用膳,但周适安被引到皇帝跟前儿后压根没看到膳食的影子。
他只看到轩辕旻坐在半人高的奏折后,额前一缕发梢堪堪垂到眼角。晃动间,抚平了许多九五之尊的肃杀与威严。
周适安想到昨日之事心虚的很。轩辕旻不出声,他也不敢打扰。见周围人都退下去了,便自顾自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发呆。
轩辕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仰起脖子,数房梁上寓意祥和的瑞兽花样儿,不吵不闹甚是乖觉,朱批的速度不禁快了两分。
待今日的折子都过了一遍,轩辕旻才掐着眉心重新睁眼,见周适安已经瞧完了瑞兽,捧着一个小巧的漆金香炉在把玩了。
周适安对这些精巧华贵之物十分好奇,几番摆弄不停,玩儿高兴了,还跃跃欲试地做出一个往怀里揣的动作。但小香炉棱角分明,实在塞不进去,只好作罢。
可惜了,周适安咂咂嘴,不能带回去给段月白看。
轩辕旻盯着他不知犯了多少条罪状的样子一声不吭,直到周适安傻不愣登转过头,才发现轩辕旻已经批完折子好一会儿了。
“皇上,”周适安赶紧站起来,“要用膳了吗?”
他都等半天了。
轩辕旻眼睛一眯,心道他怎么就知道吃?他面不改色冲周适安招手,“今日都做什么了。”
周适安心里一喜:皇帝这是在关心我吗?
看来皇帝也对他念念不忘嘛,嘿嘿。
周适安有点高兴,嘴角高高勾起,“去了御花园还有冷宫,还有水月轩。”
轩辕旻见他和盘托出,目光逐渐幽深。
他牵住周适安的手腕,拽着他靠到自己膝上,低声问:“御花园好玩吗?”
“好玩!”周适安笑。
轩辕旻继续盯着他:“冷宫呢?”
“冷宫?我又没进去过,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玩?”
周适安觉得他的手又被轩辕旻抓疼了,隐隐想要挣扎。轩辕旻却不许他离开,干脆将人锁在怀里,一只手捏住他下巴,视线从下往上,气势逼人。
轩辕旻口气淡淡:“那你下次进去看看?”
周适安想起冷宫敞开的大门和侍卫们随意进出的场景,感觉自己进去看看应该也可以,于是点点头说:“好啊。”
轩辕旻拦在他腰上的手臂陡然收紧。
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周适安绝对心怀不轨,可是看着他天真无知的眼眸和毫无防备的笑,轩辕旻又怀疑里面有诈。
也许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还是慢慢来吧。
轩辕旻松开手,准备带他去用膳,回眸却发现周适安直勾勾地盯着案上一本摊开的奏折看。
那是关于禹州王氏一案的最新奏本。
轩辕旻目光一沉,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波:“这是锦衣卫在禹州飞鸽传书回来的密函,你想看就看。”
周适安本来就没看完,听见这话下意识就伸手去拿,刚要碰到,他突然尴尬地缩回手,小小声说:
“我好像不能看这个?”
此刻他被轩辕旻拢在怀里,乍一看亲密无间,加之轩辕旻一直暗中施压,他早就不知不觉就坐在了对方腿上。
轩辕旻抱着他,像抱着一只稀里糊涂闯进陷阱的小狐狸。而他问轩辕旻时的表情,就像小狐狸叼起猎人故意留下的野兔,还要对搭弓射箭的猎人问一句自己能不能吃。
轩辕旻心尖重重一跳,开始思考自己中了魅术的可能。
“你可以看,朕允了。”
轩辕旻一错不错地盯着周适安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见他捧起奏折,从高兴欢愉转为兴奋好奇,又从兴奋好奇变成满脸震惊,最后鼻子嘴巴纠结在一起,合上奏折,一脸感叹。
“怎么了?”轩辕旻问。
周适安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折子,漂亮的小脸上难得显示出如此复杂的神色:先是欲言又止,接着又三缄其口。最后老老实实回答道:
“王修言好惨啊。”
“他不是大厦人,他爹也不是,他爷爷......他爷爷倒是大厦人不假,可是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从儿子到孙子全都不是自己的。”
轩辕旻搂着他的腰故作惊讶:“真的?”
“是啊,”周适安晃晃手里的奏章,“这上面说了,王修言虽然死了,可是与王家接头的金国人至今没有消息,王家上下干净的像块嫩豆腐似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轩辕旻摸着他的后腰,面露为难:“王家与金国勾结一事已经过去五十年了,依你说怎么办才好?”
周适安腰上被人揉的发痒,他抓紧男人的衣衫,感觉自己又热起来了。
“说啊,”轩辕旻声音低柔,仿佛情话,“怎么办?”
周适安红着脸扭动,想躲开轩辕旻的手。他靠得太近了,简直能闻到昨日枕榻间的缠绵气息。
许是他挣扎太大引起了男人不满,周适安感觉轩辕旻有一下揉的特别重,心里立时慌起来,在心里疯狂呼唤神仙大哥。
神秘音懒洋洋开口:“皇帝这是在给你下套呢,别理他。”
周适安:我不能不理啊!他按着我屁股呢!
神秘音:“......撒个娇算了,说你不懂天下大事。还有,下次这种不堪入目的场面别叫我。”
呜呜呜,被神仙骂了,委屈。
“陛下,我不知道,你快松手!”周适安气喘吁吁逃开,轩辕旻还是大马金刀的坐姿,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全都皱了。
不知怎么,他有点不高兴。
周适安背过身去,“陛下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用膳吗?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回去跟段月白一起吃了。”
轩辕旻挑眉,随手合上王氏一案的奏本,从背后拥着他往偏殿走去,“好,用膳。”
饭桌上,轩辕旻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满脑子都是周适安这两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周适安则和昨日一样尽捡着各式菜肴吃,主食那是半口不碰。
轩辕旻找了个时机开口:“你下午去水月轩见了段氏?”
“是啊,”周适安吃饱肚子,方才的丁点不愉悦也跟着一扫而空,“段氏人很好,就是住的地方又小又破,屋子终日不见阳光,墙角都要长蘑菇了。”
轩辕旻安静地喝着汤,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周适安还在自顾自说着:“说起蘑菇,我瞧兰林殿后面有好大一块空地啊,干脆种点东西算了,反正旁边就是小汤泉,这样冬日也不怕冷了。对了,还可以让段月白帮我收拾,他肯定会种。”
说完他眼巴巴看着皇帝,仿佛那里已经长满了奇花异草和时新绿蔬,只等着轩辕旻一声令下就能满园春色。谁知轩辕旻只是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擦了擦嘴角,其余什么反应也没有。
周适安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等漱了口,用了茶,寝殿大门一关,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跟在轩辕旻屁股后面走到寝殿来了。
轩辕旻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他,“怎么还不过来?”
周适安瞪眼:“干嘛?”
轩辕旻撩起他肩头散落的长发,眼瞳在烛光摇曳里闪烁,“练习。”
第二天一早,周适安愤愤起身,狠狠锤了一下旁边已经微微发凉的枕头:谁家好人练习亲嘴要亲一整夜啊!
他舌头到现在还是麻的!
这混球皇帝,呸!
回宫路上,周适安还在愤愤不平,神秘音也缓缓响起,语气不止充满不忿,甚至还有些气急败坏:
“你怎么这么傻,大好机会,怎么不和皇帝谈条件呢?这种时候你说什么他不答应啊?居然就叫人白亲一夜。”
周适安更委屈:“可我是他的妃子啊,他亲我不是理所应当吗?我怎么谈条件?”
“理所应当?”神秘音怪笑一声,“我看你是求之不得吧!”
周适安小脸一红,看天看地,不出声了。
回了兰林殿,虎啸老远就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儿,他惊喜地指着来人给周适安看,“这不是段主子吗?”
段月白慢慢走近,身后跟着几个小宫人,挎着包袱抱着花盆,虎啸赶紧过去接了一把,段月白满脸谢意。
“皇上有旨,叫我搬到兰林殿住。我一想就知道是你帮我求的恩典,适安,我欠你好大个恩情。”
周适安反应了一会:原来昨天皇帝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啊!
“没事没事,你能来就好,以后我们就可以作伴了!”
周适安脑子小小,装不下那么多事,马上就被眼前的快乐冲散了心中阴霾,高高兴兴地拉着段月白进了东偏殿。
一宫的人忙活了整整两日,总算把段月白那些宝贝花草栽进了兰林殿底气最暖的空地上。
段月白望着十月里还郁郁葱葱的兰林殿,心中满是感慨,这地方虽然偏了点,但实实在在是个冬暖夏凉的好住处。
皇帝虽然冷淡寡情,但把能这里分给周适安,果然还是念着与周谨大人的君臣之义吧。
“想什么呢?”周适安在自己宫里很随意,晨起随便披了个罩衫就过来了。
“我在想陛下一定很疼你,”段月白笑,“我也算鸡犬升天了。”
周适安满不在乎:“嗐,这算什么。”
“等我哪天真成了得道高人,点兵点将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周适安:哇,好大一顶绿帽子啊!
轩辕旻:爱妃的关注点......很别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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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御膳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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