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打完电话瘫在包厢沙发上看着卫白,卫白正在餐巾纸上用笔画符。
卫白诡异的妆容配合此时的情景,让他无端的开始害怕。
这个他时不时回见一面的女主播好像已经变了。
卫白全然不知别人这么想,以前她在蘸朱砂画在黄表纸上的敕令,此刻正被勾勒在卫生纸上。
情况紧急王总光有那一个她零时用酒画的符咒很难保住性命,她必须再画一个。
这个不太正规的符咒应该还是能保住张总几分。
卫白迅速把纸巾叠成三角塞到张总衣服里。
王哥已经不太敢相信这两个人了,他自己去送了王总上救护车。
他看着卫白怒气已经克制不住了。
“你就等着赔违约金吧”
这个不听话的女主播已经毁了公司的安排,现在王总又这样了,估计得赔很大一笔违约金。
这个卫白暂时还不介意,她讪笑着看向陈默:“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陈默:“……”
回程的网约车上,陈默一路上无话,这一晚上他也有些心力交瘁。
这破工作钱没赚到,心没少操。
过几天还是多找找工作吧。
到了卫白楼下,汽车在放下卫白后逐渐跑远。
她以前生活的时候也有类似的就是没这么快。
卫白拧开老式门锁,房门被她打开。
卫白来到这个地方就一直猜测这里应该和她以前生活的时代间隔不远,在听到那些熟悉的歌声之后她才得到确认。
提了一晚上的心此刻才终于下去。
她的身体开始疲惫起来,卫白刚爬上床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听见有风从打开的窗户那里吹进来,挂着的衣服在风里摇晃。
那件旗袍飘荡的影子,模糊中有点像当年晒在竹竿上的道袍。
卫白维持着推门的姿势,手还悬在半空,她推开门,木门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她看到师兄刚出锅的炒豆腐在碗里冒热气,菜汤溅在粗木桌上。
卫白伸手去偷偷的拿碗里的炒豆腐块。
"啪!"
竹筷敲在手背上一点也不疼。
师兄围裙上沾着灶灰,袖口露出修补的不同色块。
"师父还过没来呢,你倒馋得敢偷吃来了。"
打坐的师父看着两人的打闹,檐角铜铃被风吹过响起清脆的声音。
卫白看着师父的补丁道袍,捂着手告状。
“师父,你看师兄,又打我!”
说着话眼泪却快落下来。
她想见师父和师兄已经很久了。
"天雷都劈不散的馋虫。"师父指尖叩了叩掉漆的木桌,将上面的菜汤可惜的擦掉,"接了人家的肉身,便要活好这个人,找回那颗缺失的……"
供桌烛火爆了朵灯花打断师父的话,师父的叹息:"罢了,说的多了你也不懂,你好好的,师父就安心了,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过无情。"
卫白再睁眼时,鼻腔里好像还能闻到那味道。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一部分和以前照到她身上的并无分别。
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那就如同师父所说一般好好的活着。
她盘腿而坐,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出残影。
这个时代距离她活着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几年了。
这个陌生的环境,她觉得沿用卫白以前的主播 ,现在的她缺乏很多,手机上众多的信息多少能帮到她一点。
过了这一晚上,她看手机上的信息,字和其意思多多少少没那么难猜,这个身体上残留的意识能让卫白快速的融入现代。
"这字怎缺胳膊少腿的?"她戳着弹幕里的"汉服小姐姐好米"。
她把"米"字和粮油店的粮票图案连线记忆。
直到误触语音输入键,对着话筒喊"要查米字何解",手机突然播放起《老鼠爱大米》MV。
发现繁体字设置那晚,手机字体切换的瞬间,"憂鬱臺灣烏龜"六个字让她热泪盈眶,这简体字真的太好用了。
只是这感动没撑过三秒,就被弹出来的"ㄋˇ夯ㄉㄜ˙莪勥烎"火星文击得粉碎。
她在凌晨三点研究出语音输入法,学着《新闻联播》的播音腔。
就是不怎么像,说起来不伦不类。
手机的乐趣被卫白找的,她乐此不疲的刷着上面的视频。
要不是肚子饿了她还能在看一会儿。
时间已经快晚上了,卫白带着手机下楼,脑海中还装着新鲜的知识。
本来要去吃面的卫白在路过烤肠后,自动停下脚步,面对老板来一个的问询眼神下,小心的尝试网络支付。
真新奇,以后出门都不用带别的东西了,是要带着这个手机就可。
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卫白没走多远就热的受不了,她以前住的地方是在山上夏天有点热但没热成这样。
她找没太阳的地方歇着,试图让自己没那么热。
可能是心惊了,卫白确实好受多了。
她住的这边主要都是像她这样来看这里房租便宜选的这里,住宅楼下很多饭店。
卫白纠结的选择着往前走。
垃圾桶那传来动静,她的脚步被细微的猫叫声勾住。
垃圾桶边,一团姜黄色绒毛正在垃圾堆里发出细微的叫声。
那是一直脏兮兮的橘猫,看着卫白靠近一直在哈气,卫白小心的去摸橘猫。
猫一直在躲,看着四肢使不上力气。
"别怕啊。"
卫白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塑料袋小心的去抓猫。
橘猫在看到卫白的时候开始挣扎,但它现在动不了,看着卫白只能哈气。
猫被卫白带回家一同回来的还有两根烤肠。
洗澡是个大活,卫白看着尾巴竖起来的猫,有些难以接近。
这猫在她抓它的时候虽然抗拒但好歹还是让卫白抓了,但现在看卫白把它抱回家要给它洗澡就开始挣扎起来,跑的扭扭歪歪。
卫白看出猫没什么伤,放心了不少。
暂时找了个箱子把猫放里边。
放在箱子里的火腿肠猫一口也没吃。
一直警惕的看着卫白。
今天早上江怀山是在剧痛中惊醒的,最先感知到的是后腿烧灼般的疼痛。
他本能地想低头查看伤势,入目却是团沾着泥浆的橘色绒毛,那是他自己的爪子。
空调外机的震动声突然放大百倍,震得耳膜突突直跳,远处广场舞的音乐像钢针般扎进脑仁。
他看着周围放大的一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出。
"喵——!"
喉咙里挤出的尖细叫声让他浑身炸毛。
他被人踹了一脚,整个猫身被踹进了垃圾堆,他听着那个人哈哈笑着走了。
身体上的疼痛江怀山可以忍受,周围的环境却在提醒他,他成了一只猫。
饿了一晚上,江怀山试图爬出垃圾堆找点吃的,人的理智不允许他去翻垃圾桶,这具猫的身体江怀山控制的还不是很好,只能接着趴在垃圾堆。
卫白沾着碘伏的棉签让江怀山的意识回归。
他看见自己缩成团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扭曲成可笑的毛球。
这个昨天还见过的女人,此刻正用拇指揉着他耳后,人类指腹的温度烫得他脊椎发麻。
"不怕啊,我给你烧个平安符。"卫白的发丝垂落在他鼻尖,混着符纸燃烧的焦味。
江怀山下意识要拍开这缕头发,肉垫却按在她的锁骨上。
橘猫一时有些呆呆的不再挣扎。
卫白把猫抱进了浴室。
洗澡时花洒的水流过江怀山的身体,他还没能适应做一个猫。
他发狂地抓挠浴巾,在卫白手腕留下三道血痕。
"再动我就不管你了。"她捏着后颈的力道精准卡住猫科动物命门,江怀山突然失去力气。
“喵?”
深夜的纸箱里,火腿肠的油脂香勾得他受不住了。江怀山探出头盯着卫白蜷在床上的背影。
卫白翻身时江怀山心虚的爬回箱子里。
这个香肠应该没毒。
对于刚见过一面的卫白,江怀山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这个女人之前的举动太奇怪了,他当时醒来看到的只剩服务人员,这个女人早不见了,自己的那鱼也消失了,现在这女人还说要烧符。
江怀山说服自己,他要在这里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感觉到这人的不正常了。
第二天卫白就抱着猫去买猫砂和猫粮,买完这些她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有些走不动道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猫自然也看见了那上面为数不多的四位数。
这下也不嫌弃卫白买的猫粮便宜了。
晚上卫白打开直播,她不是原来的卫白,不知道要播什么。
观看人数从一百多马上就掉完了。
大部分时间就是无人观看。
卫白按着上面的直播特效看着自己变来变去不亦乐乎。
屏幕上最后一条弹幕还停留在三分钟前。
“无聊”
陈默啃着凉透的煎饼果子,看直播间在线人数再次归零。
没有公司的捧,卫白是赚不了钱的,这都没人来看。
现在已经能控制身体做一些动作了,橘猫借着凳子跳上桌子,观察着卫白的一举一动。
凌晨一点十二分,ID叫"花开富贵"的大娘闯进直播间。
陈默刚塞进嘴的榨菜丝"啪嗒"掉在键盘上——这位顶着牡丹头像的用户,正在弹幕里刷屏儿子相亲失败的血泪史。
没想到现代社会还能有这样的烦恼。
"姑娘你有合适的人选吗!"大娘将自己儿子的八字放了上来。
卫白打量一下。
"您家祖宅东边有棵歪脖子树?"卫白突然开口。
大娘惊得连发六个玫瑰花的评论:"神了!以前老宅是有棵雷劈过的槐树!它是有点歪"
围观两人对话的新进来观众开始打字劝大妈。
“农村谁家门前没树啊,她就是歪打正着,大妈你可别被骗了”
大妈:“那你给我介绍”
“……”
卫白把直播手机架到趴在桌子上的猫身上:"槐树属阴,正对您儿子卧房窗,这都影响很久了"
"在阳台养盆仙人掌。"卫白继续说:"再给老家祖坟拍照给我发过来"
被怼观众直接开始录屏。
他有一个营销号,过两天就把这事剪辑发上去。
大妈乐滋滋的按照这个主播的安排去弄仙人掌,现在时间晚了,她得第二天才能去拍祖坟的照片。
他们家的祖坟都是埋在以前,很好拍,大妈拍好后激动的给主播私信过去。
“谢谢主播,我儿子今年结婚了,我就来给你送锦旗”
卫白看着照片里大妈家祖坟的位置。
正愁不知道直播什么,卫白联系好大妈就打开直播。
"您看这处低洼地,"卫白用笔圈住祖坟的西南角,"地下水位上升导致微生物异常活跃。"她说着调出手机里的天气软件,"近三年清明都下雨,湿度超标影响土壤导电率。"
知道现在的社会都很讲究科学,卫白说话也尽量往这边靠。
她将找出的文献截图给直播间的人看:【潮湿环境与人体血清素水平关联研究】。
弹幕里飘过"这不就是阴气太重?"
卫白顺势举起多肉盆栽:"种两排景天科植物吸收潮气,这不很科学吗。"
"碑前三十度斜坡得改。"她放大照片里被野草遮住的排水沟,"暴雨时水流直冲坟头,这兆头不好啊。"
大妈听了卫白的直播兴冲冲的按照卫白的去做了,反正也不麻烦。
万一能成呢。
在窥屏的营销号发出弹幕:“主播,后续还会直播连线吗”
卫白肯定的点点头。
营销号放心的去剪视频去了,看他怎么锤爆这些无良小主播!
晚上他就把视频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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