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凌耀书房光洁如镜的红木地板上,却驱不散室内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凌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需要她过目的子公司项目文件。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专注,仿佛昨夜那个被易感期折磨得失控的人不是她。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保镖队长薇薇安身姿笔挺地站在桌前,一丝不苟地汇报着苏临月近期的状况。

“苏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看书,或者花园散步。”薇薇安的声音平稳无波,“用餐不太规律,佣人送去的食物有时原封不动退回。”

“还有,苏小姐她…向佣人要了不少酒。”

凌耀翻阅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薇薇安迟疑了片刻,尽量用客观的词语描述:“老板,苏小姐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情绪有些不稳定,有时会长时间发呆,有时会暴怒。”在尝试逃跑一百多次后,苏临月似乎终于放弃了,但身体和情绪状态也一天不如一天。

凌耀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薇薇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思考了几秒后,“问问她,想要什么。除了外出,尽量满足。”

“是。”薇薇安点头,随即又略显迟疑地问,“那…酒还要继续供应吗?”

凌耀蹙了蹙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带着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随便她。爱喝就让她喝,喝不死就行。”她的语气冷漠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损耗。

“明白了。”薇薇安不再多言,躬身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门轻轻合上。

镜头拉近,才会发现凌耀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正放在膝盖上,手背上贴着白色的医用胶带,一根细小的输液管连接着旁边支架上悬挂着的半袋营养液。她刚才一直在单手批阅文件。

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女Beta医生,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输液管的流速。她是凌家的家庭医生,也是凌耀信息素依赖症的主治医师,算是看着凌耀长大的,说话比其他佣人或下属多了几分随意。

“我说小耀,就算你现在急需她的信息素治疗,也不能这么乱来啊。你看看你这数据!”她指了指旁边一台小型监测仪上的波形图,“就算你们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但这种一次性过度交换,对身体的负担和损害是极大的!你等级高,底子好,勉强还能扛一扛,她那个小身板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秦悦越说越气:“听说还是个医学博士呢!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简直是胡闹!”

听到秦悦的抱怨,凌耀冷哼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文件上,但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她身上那些被苏临月带着恨意留下的斑驳痕迹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后果?

她当然知道。

她不过是……在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向她发泄怒气,表达反抗罢了。

不过,这种不计自身健康代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倒是让凌耀感到一丝意外。这不像是一个精心培养的、别有企图的棋子会做出来的事。反而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无计可施的人,绝望之下徒劳的反扑。

这让她心底那丝“苏临月或许也是受害者”的怀疑,又微弱地动了一下。

但很快,这丝动摇就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她患有信息素依赖症这件事,苏家绝无可能知道!所以,背后一定还有更高层次的人,利用了苏家,利用了苏临月这颗棋子。

会是谁?凌凛?凌啸?还是……

“不过话说回来,看这几次治疗后的数据,你的症状确实稳定多了,波动幅度小了很多。唉,天然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效果,确实不是人造合成品能比的。”她叹了口气,又开始唠叨:“但你还是得多休息,少忧思!你看看你,哪有Omega易感期刚过没多久就埋头工作的?老夫人那边可是特意打电话给我,千叮万嘱让我盯着你好好养病呢!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不急在这一时。”

凌耀的目光在文件上快速扫过,语气平淡:“趁着现在感觉好点,多处理一些,有备无患。”

她心里清楚,手腕强硬的外婆因为她和苏临月仓促结婚的事情,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外婆认为她冲动、不计后果,玷污了凌家的声誉。加上她这次旧病复发,原本计划好的、让她去集团子公司担任CEO进行历练的安排,又被无限期搁置了。公司里那些早就对她不满的叔姨和元老,此刻恐怕正在暗中看笑话,甚至蠢蠢欲动吧。

秦悦无奈地摇摇头:“行吧行吧,说不过你这个工作狂。药水快滴完了,我帮你拔针。”

处理完输液针头,秦悦收拾着医疗用品。凌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忽然抬眸问道:“秦姨,以现在的治疗进度,你预估……我大概需要多久可以临床康复?可以彻底不再依赖她的信息素?”

秦悦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要看后续情况和你们……呃,信息素交流的频率和强度。如果一切顺利,配合新的脱敏药,最快可能一年左右能基本稳定,对特定信息素的依赖度会大大降低。但要说彻底摆脱、恢复到完全不需要辅助药物的状态,保守估计,可能还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进行巩固和脱敏。”

“太慢了。”凌耀蹙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这还慢?”秦悦瞪大了眼睛,“我的大小姐诶!你忘了之前用那些顶尖的人工合成信息素和治疗方案,折腾了五六年,效果如何?这次要不是阴差阳错……咳,找到和你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你们又……这么努力折腾,你想恢复到现在的状态,至少还得再熬一两年!”

提到长达六年的痛苦治疗最终功亏一篑,凌耀眼底瞬间翻涌起浓烈的恨意,指尖狠狠攥紧了文件边缘,几乎要将其捏碎。

那晚……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利用苏家,毁了她多年的努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再抬眸看向秦悦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知道了,秦姨。我这暂时没事了,你去忙吧。”

秦悦点点头,提起医疗箱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凌耀叫住。

凌耀的目光依旧看着文件,语气随意,“有空帮我去看看那个Alpha的身体状况。”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依旧冷淡:“别让她真把自己作死了。”

“好。”

与此同时,别墅另一端的书房。

这里与凌耀那边整洁冰冷、充满秩序感的书房截然不同。书籍杂乱地堆放在地毯上、沙发上,甚至窗台上。几张摊开的医学期刊和文学小说混在一起,页角卷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丧的气息。

几个空了的红酒瓶东倒西歪地靠在桌脚和垃圾桶边。

苏临月蜷缩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显得有些狼狈。她手里端着一杯还剩小半的红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山景。

她的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加缪的《局外人》。书页停留在那句著名的:“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真是讽刺。苏临月想,她现在何尝不是一个“局外人”?被剥夺了工作、社交、自由,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与整个世界隔绝。而审判她的,是那个名叫凌耀的、冷酷**的Omega。

三个月了。

她被囚禁在这座奢华却冰冷的别墅里,整整三个月了。

除了偶尔被凌耀“传召”、进行那令人屈辱的“信息素治疗”之外,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像现在这样,在酒精和书本的麻痹中浑浑噩噩地度过。

她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医学博士,沦落为一个豪门禁脔,一个随时提供信息素的性、爱工具。

她怎么就会沦落至此?

她想不通。恨意如同毒藤,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恨苏家的凉薄与算计,将她像礼物一样打包送出。

她更恨凌耀!

恨她的霸道、她的多疑、她的冷酷、她将她视为所有物的践踏!

就在她思绪混乱之际,端着酒杯的右手忽然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杯中深红色的酒液荡漾出危险的涟漪。

苏临月猛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只曾经稳如磐石、能进行最精密手术操作的手。

颤抖?

“啊!!”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低吼,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犹如她那早已破碎的尊严。现在连她作为医生的清醒和骄傲,也被酒精一点点侵蚀、毁灭。她像一头发疯的困兽,猛地站起身,将面前书桌上所有的东西——堆积如山的书本、散落的纸张、剩下的半瓶红酒、笔筒……全部狠狠地扫落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巨响在房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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