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陈昌瑞本就不小的眼袋显得更大,就像两个面口袋,罩在他皱纹横生的眼睑下。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清瘦,就像一位垂垂老者。纵使邱泽渊再多的火气在,看到姐夫憔悴苍白的脸,纵使火气再大,也减弱消弭。

把点心放下,邱泽渊站在那无聊地瞧了会电视,全是家长里短的婆婆剧,他只好把电视关了。

正在这时,陈昌瑞醒了。一见是他,千言万语,化作嘴角微瘪,眼圈发红,‘林黛玉’再次上身。

邱泽渊见了,也只好重叹一声,无言杵立,只有头顶的白炽吊灯,柔和倾射。

整个家族,人口稀落,加上接二连三的亲人去世,对于热爱家庭的陈昌瑞来说,可谓之:惨。

热爱工作,独来独往的邱泽渊,是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他的痛苦,所以,每当陈昌瑞想要找他诉苦的时候,他除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别伤心’之外,找不到更贴心的安慰词句,可当对方垂泪啜泣时,他只会都会避开。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最多只能这么劝解。

在他这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时间长了,陈昌瑞也就不太和他多说什么。

相对无言,本来一大堆的质问在脑海里打转,最后却是简单的无话找话:“吃了吗?”

“秦姨手艺好,吃过了。那个。。。”缓缓坐起来,砸吧嘴唇,怯怯地问:“白玉兰真是坏人?你们会不会搞错?前几天我们不是还一起吃饭,她说高中毕业要去国外的吗?”

邱泽渊气的手臂抱胸,咄咄逼人,隐忍的火气,唰的就往上冒:“我会搞错?告诉你,姐夫,我早就说过,不要你捐助她上学,你偏不听。还有,老关在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说她很邪性?你也不理,只是觉得她眼睛像陈璟,你就偏要老好人心泛滥。前几天她说要去国外,不过是她迷惑我的一种方式,懂吗?要知道,那辆跟踪我们的车,3569,记得吧?司机是她的同伙!你还听不听其他的?我不介意把案情像你这个外人泄露一点。。。。。。”

发泄完了,邱泽渊呼哧呼哧直喘气。

陈昌瑞呐呐,没接腔,手指缠着被单一角,头偏一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你突然生病,她都承认,是她干的,我都搞不懂,你好好一个活人,怎么就突然说胡话,精神不正常呢?”

这话成功点燃按捺火气的陈昌瑞,他一把掀开被单大吼:“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在医院里?你还在这干嘛,赶紧去把白玉兰抓来,我也想问问,我这善人在她那,是不是就像个傻子?烦死了,都来怨我。。”

一蒙头,一转身,做好了不再理会的架势。

邱泽渊被一顿抢白,抡起拳头,使劲捶打被子几下,看都不看被子里的人,迅速离开。

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许多的病房,就到护士站,护士站的后面大玻璃门外,就是电梯口。

晚上的护士站,不太忙碌,除了三五个推着医疗车轮番换药、输液的护士之外,其他人都在那闲聊,邱泽渊忍不住停了下来。

邱泽渊挑出年纪在5名护士中最年长的一位,他掏出证件,叫住了她。

两人互相打量,邱泽渊注意到她的名牌:护士长:甄珠。

还真没找错,他暗喜。

“找了方便的地方,有几句话想问。可以吗?”

甄珠神秘地眨眼,眼藏不住的兴奋,让她双眼放光:“我就佩服搞刑侦的警察,来我办公室,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邱泽渊默然,跟在她后面,在路过老关进去的大病房时,他特意瞥了一眼:老关已经不在下棋人群中,不知到哪去了。

甄珠摘下口罩,露出白净清秀的脸庞,整个人透出来一股恬静秀气的书卷气,看起来年纪相仿,邱泽渊礼节性上前握手,微笑点头。

“我姐夫,哦,302的陈昌瑞,他到底是一种什么病”

“302,陈昌瑞。。。等等,我翻翻就诊记录。。。”

邱泽渊正无聊地看着白墙上悬挂的人体结构图,见她停止翻页抬头,赶紧凑过来,一脸认真。

“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不太严重,可奇怪的就是,听他口述,好像从来都没犯过,即使老婆、女儿相继去世,他都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忽然犯病了呢?真是蛮奇怪的。”

“是啊,我就说嘛,那么痛苦的日子都熬过来,现在没啥事,怎么倒还犯病了?”

“还是要多关心他,作为亲人,不能任性吵架,刚才我经过302,就听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笑,我是案子急了,所以有点没绷住。”

“你也别急,好在现在基本算是控制住,病情稳定后,就可以回去静养。不过。。。”甄珠严肃:“有件事,我们觉得很奇怪,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邱泽渊咽了口水,他有点紧张。

“他那位朋友,是不是他没发病的时候就经常给他吃营养素?我们护士发现,不是吃药时间,陪床的朋友都还在给他喂药。”

“啊?!他们是好多年的朋友,两人就像兄弟一般,应该是我姐夫不方便,委托他喂药,要知道,到了四五十岁,总会怕年岁老去,想要多注意点身体,所以总会补充一些乱七八糟的维生素、营养品什么的。”

尽管这么解释,邱泽渊的脑袋就像炸开一般:怀疑对象,居然在身边?

甄珠见他这么笃信,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和他握手告别的时候淡淡一句:“我会好好注意的,毕竟对病人负责,是我们医生的责任。”

“那太谢谢你了甄老师。”

老关出现了,在电梯口那,手里端着碗还冒气的馄饨,上面几颗葱花绿油油,香气扑鼻。

“还吃啊?晚饭不够?明天我让秦姨多弄点。哦,对了,我刚才问了医生,过不了几天我姐夫就能出院,回家静养。你也不用这么劳累,管了你的破公司还要管他,改天,为了谢谢你,我给你点份大海鲜外卖,再给你整一瓶陈年老酒,怎么样?”

“尿酸高、胆固醇高、不要。我和你姐夫啊,说好了,要保养好身体,拒绝一切诱惑。”

“那你这是。。?”指着馄饨,一脸坏笑。

“你小子。。就不兴我偶尔换换口味,放飞一下?”抬手欲打,怕打翻馄饨,手臂抬得太低,一完全没点威慑力。

邱泽渊还是十分配合地闪躲开,继续玩笑道:“兴,兴,只要你高兴就好,走了。”打着哈哈,挥手道别。

下了电梯,他把甄珠的名片上的号码输进手机,然后给秦姨打了电话,顺着医院的绿化带,踟蹰前行。

电话尾数3251,偷偷喂药,如果再牵强一点,加上一条:给舒之焉的电话是从虹光市彩虹大道的位置打的。

单这三条,好像还不够,如果连起来,好像又够。

车子停在马路边,一张黄色罚单正入眼帘。

顾不上这么多,邱泽渊给高欣打电话:“查一查鸿运物流公司,法人叫关鸿润。鸿是鸿雁的鸿,润是滋润的润,对,最快速度。”

坐进车里,他双手握十,心里不停念叨:老关那么闲散、唠叨的一个老好人,姐夫那么相信他,应该不会,估计是误会。。。

邱泽渊发现窗户居然全都关闭,车内暖烘烘的,手心居然这么凉,这股凉意顺着手掌,侵入脸颊,随之游走到全身。

五月的城市夜,温暖又清凉,散步的病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往病房走。

他就坐在车里,看着市井烟火,车水马龙。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瓜稍微清醒,他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李所,是我。明天派人去走访看看,御龙镇中学对面的文具店老板王强,是否和我们一起的老关有联系?对,老关,你认识的,络腮胡,背带裤的那位。我待会把他照片发给你,你让老苑去,他是本地人,有人看见应该会和他说。对。。这案子,我有一个感觉:御龙镇,我估计还得来。”

想了想,他想给成固县的赵军打电话,号码还没拨完,高欣的电话就进来。

“关鸿润,有个其他名字,邱队,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等会,你在办公室吗?我马上来。”

“好,夏沐还在呢,我们等你来。”

他在不在,关我屁事?

瘪嘴,冷笑。

邱泽渊一扭头看后方,一转盘,到大马路,迅速融入夜行车队伍。

局里总会有几个窗口彻夜有灯,尤其是刑侦和法检楼。

大会议室的门早已关闭,餐厅里也是黑灯瞎火,全无人气。

一瞧表:差十分晚上十点。

高欣和夏沐正在电脑前,看着什么,大头已经双手、双脚一摊,在宽阔的窗台呼呼大睡。

一张办公桌上,还摆着残羹剩菜,一看包装:全是外卖。

“过来,泽渊。”夏沐好像没经历过下午的群枪舌战,招呼着邱泽渊往电脑去。

又换了一身:姜黄色运动装,还是白色运动鞋,好像另外一个牌子。

这小子,拿公安局是T台呢。

还是有钱好啊。

腹诽几句之后,邱泽渊还是不情不愿地被指使着,站到电脑前。

“何小华?曾用名?”

“是不是很熟悉?”

转头盯着邱泽渊,夏沐脸色冷淡,晕白的光线下,嘴角两撇八字胡,淡淡的胡茬露出来,邱泽渊喉结滚动,眼神立刻转移。

“对,他的,关鸿润。”

“临省绿水市的红运涂料厂?40年前白大山和舒家强诈骗的那家?都是他们家的?”

“还有更重要的,你看。。”

“这。。这。。不是陈璟死亡现场的那个证人吗?”邱泽渊手指微抖:“我认识他,就是他说那晚陈璟在广场被杀。”

“你再仔细看看,他像谁?”

邱泽渊眼神涣散,那一晚的痛苦,终究并未散去。

猝不及防,它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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