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澜烦躁地挥退齐乌岩,再拿起书卷一字也看不下,索性丢开出府寻乐去了。
夜里回府时,白日的丫鬟来禀报:“大人,凌姑娘已无大碍了。”
方庭澜原本要回自己院子的脚步迈向了芝言所在院子。
方庭澜进屋时,丫鬟正扶着芝言坐着喂食。
脸色苍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方庭澜在床边坐下,从丫鬟手里接过碗,舀了一勺粥送到芝言嘴边,芝言垂眸看了眼,也不矫情喝了。
“大人这是相信我了吗?”
方庭澜搅拌了碗里的粥,又舀起一勺,煞有介事地吹了吹,边放到芝言嘴边边说:“这倒是凌姑娘对本官的误解了,本官向来对女人大方,私底下更是呵护有加,何况是个病美人呢?喂点粥而已举手之劳,何来相信凌姑娘一说?”方庭澜玩味地笑了,“人尽皆知的事情凌姑娘不多加调查就冒昧前来,是不是太瞧不起方某了?”
“这不正好说明我对大人的心思单纯吗?”
因为失血过多,芝言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她像是强行掀起眼皮似的看进方庭澜眼里,轻声道:“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芝言偏过头不再看他,声音里夹杂着些若有似无的怨恨,“大人连这个也要剥夺了吗?”
方庭澜挑挑眉,把芝言没喝的粥放回碗里,勺子和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把碗放在身后丫鬟手里的托盘,站起身,倒像是端着个碗多累似的揉揉手腕,有些感叹:“将近一年不见,凌姑娘演技见长啊。”
芝言又看向他,眉梢带着点得意那般扯扯唇角:“那好啊,让大人日思夜想着芝言想要害你,这样就没有时间精力去祸害其他女子了,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芝言很开心地就笑了,真的仿佛她立了功德。说完就调好身形躺下,背对着方庭澜开口道:“大人请回吧,芝言乏了需要休息,身体不好便不送了,大人走好。”
方庭澜懒得再和芝言周旋。
他倒要看看谁那么不自量力。
方庭澜院子只会在特定时间安排人做事,以至于现在他走在小道上,周围冷冷清清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忽然他对着空气吩咐道:“派点人手盯着点萧吴翎。”
黑暗中的声音机械地应答着。
方庭澜走了两步又顿住,再次对着空气问道:“有那三人的踪迹了吗?”
这次黑影有些犹豫:“没……没有!”
“废物!”
黑暗中好像一群人跪了下来:“大人息怒,虽然找不到具体位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浦南并未离去。那日在纳芳亭有暗卫瞧见他们三人跟随一女子离开了,但是他们反侦察能力高超,跟丢了。”
“还在浦南?女子?”
方庭澜挥退暗卫没再追问下去。
走了两步方庭澜忽然笑了,推开书房的门,寥寥几笔挥墨画下一个女子,之后拿起在空中晃悠两下风干墨水,看着画上的女人笑得很是诡异。
当方庭澜拿着画像再次回到芝言院子时,芝言已熟睡。
方庭澜毫不客气地抓着芝言受伤的那只手臂,粗鲁地把她拽起来。
芝言惊醒,惊魂未定,看清楚是方庭澜之后生生压下怒气,声音还是染上不少怒气,尽管寄人篱下,芝言还是不怕死地冲撞他:“有病?”
芝言脸要皱成一团了,方庭澜这个混账不知道使了多大劲,她的手臂又重新渗出了血,隐隐作痛着。
方庭澜一手打开画卷,一手抓着芝言的肩膀,笑的有些疯癫:“认识这个女人吗?”
芝言并没有立即看向画,而是皱眉瞧着方庭澜的脸。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人看上哪位姑娘直接上手便是了,毕竟向来如此,何必来问我的意见呢?”
方庭澜忽然收了笑,手掌捏住芝言下巴强制扭头看向画卷。
芝言见了画蹙眉更甚,扭头挣开方庭澜的禁锢,嘲讽道:“真是貌美的女子都逃不过大人鹰眼般的视线呢?白日还与我缠绵悱恻,离开片刻便又有了新欢,大人好精力啊。”
方庭澜眼睛紧紧攫住芝言脸蛋,生怕错过她任何微妙的表情。
但是看不出凌芝言有哪里不对劲。
方庭澜失去了耐心,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压在枕头上,恶狠狠道:“少给我演,他们在哪?”
“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芝言狂笑起来,“原来是双拳难敌四手呢?大人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现在沦落到要我来出马。”
芝言继续道:“怎么这位姑娘喜欢女人吗?大人来找我是需要我去□□吗?不过芝言已非清白之身。”芝言的这句话语里夹杂着不易察觉地哽咽,眨了眨眼,动了动喉咙把委屈咽下去之后继续说,“不知那位姑娘是否嫌弃呢?”
方庭澜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没有说话。
芝言把受伤的手举到他眼前:“既然大人一意孤行认为我接近您是另有所图,您大可杀了我,这样不用再担忧暗中有人对您不利,我也可以不用再为以后生活忧愁了,一举两得,多好。”
方庭澜把手里的画丢掉,手绕过芝言的脖颈把她捞起来,眼里全是狠,绷着脸,咬牙切齿:“好啊,那你去死好了!”
然后用力抓着她的头朝着雕花床栏撞去。
芝言一时间没了生气。
喉在屋内等待吩咐的丫鬟见到此景瞬间下跪,大气不敢喘,瑟瑟发抖着。
方庭澜大口穿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像是被气狠了,目光触及芝言额头,撞击地方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肌肤破开的地方渗出了血。
方庭澜咬紧了后槽牙,手还托着芝言的脑袋,但是她不受控制歪向一边,方庭澜随手一甩,也不管芝言是否首次收到伤害,任由她扭曲地躺在床上。
方庭澜极其不耐烦地吼道:“活腻了吗?还不快把大夫叫来?!”
丫鬟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跑了。
方庭澜弯腰把画像拿起,看了两眼甚是火大,三两下就撕得稀碎。
大夫很快就来了,那腰恨不得低到地上去,小心翼翼地给处理手上额头上的伤口,把脉检查。
还给芝言开了药交给了丫鬟。
大夫检查完战战兢兢地汇报:“大……大人,这位姑娘身子弱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方庭澜面无表情坐在桌边支着脑袋不搭话,只是盯着芝言没有血色的脸。
大夫哆嗦:“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小的告退……”
大夫走到院内,看见丫鬟在外头守着,走到她身边,往房门看了眼,小声叮嘱丫鬟:“那位姑娘脑袋重击,会有失忆可能。”
丫鬟脸上有些担心,但很快又隐藏了,只得轻轻点头。
大夫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最后只摇摇头说道:“好生照顾着吧。”
多的大夫不想再多说,怕惹祸上身,往后可能有得要忙了。
丫鬟有些有些昏昏欲睡时,方庭澜自屋内走出,丫鬟马上清醒立正低头,虽然看不到方庭澜的脸色,但是她知道肯定是风雨欲来。
方庭澜经过丫鬟时脚步不停,丫鬟却听到他说:“照顾好她。”
“是。”
丫鬟确定方庭澜走后才拿着盆端了些热水给芝兰擦洗一下。
望着床上生气一点点被消磨掉的人,丫鬟叹了口气。
主子阴晴不定,芝言姑娘自我寻死不成,被虐待之后又叫大夫救治,他对芝言姑娘的态度甚是奇怪。
明眼瞧着根本不是喜爱。
头一次见主子因为一个女人情绪起伏那么大,以往别的女人不听话主子面不改色说处理掉就处理掉。
当然这只是传闻,毕竟主子没有带女人回府过。
丫鬟对芝言甚是惋惜,但也只是惋惜,方才主子那举动丫鬟觉得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他们做下人也是水深火热之中,谁来顾全他们呢?
往后要提着脑袋过日子了。
……
林里和舒代武清凌在芝言走后仍留在小屋。
武清凌很多次欲言又止,林里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问:“你支支吾吾地想问什么?”
武清凌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芝言此行确定不是羊入虎口吗?”
林里摇头:“我不确定。这取决于方庭澜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畜生的话芝言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里直白的话听得舒代也是眉头紧锁:“看来计划快速提上日程了”
武清凌皱眉道:“芝言才接近了方庭澜,现在我们就开始有所行动尽管是暗中行动,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林里赞扬看了眼武清凌:“清凌说得有道理,可能还需要等些时日。”
不知方庭澜和芝言以前关系如何,芝言已经许久没出现在方庭澜视线之内,现在芝言主动找上门方庭澜难免有所警惕。
虽然就接触的时间看来他这个人看起来并不聪明。
但人不可貌相。
“可能萧公子那边也被方庭澜派人盯上了,不好接近。”
林里现在只能暗自祈祷方庭澜是个傻缺,不然难度直线上升。
总之,现在时机不宜动身,需要调查清楚情况。
希望芝言如今平安。
林里道:“我会想办法去弄清形势,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习武。”
武清凌立即问道:“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林里皮笑肉不笑:“你俩不拖我后腿我就谢天谢地。”
舒代武清凌尴尬地挠了挠脸,相顾无言。
林里的无差别攻击说得对。
现在他俩确实是废物两个。
林里走之前拿着芝言留下的脂粉乔装一番,出门时他俩瞧见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林里。
林里跟他们大眼瞪小眼:“看什么,还不打架去,我脸上有架打?”
说完转身正要走,武清凌叫住她:“林里拿着。”
林里伸手接住武清凌随手一扔的焠画,它很是顺溜的就化小,林里行云流水地插在发间。
舒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这……这把剑?”
虽然早就知道这把剑不俗,但是它也太变化无常了。
好像有把宝剑也是那么神奇来着。
武清凌没多做解释,只是道:“你且知道,焠画在手的林里,有她在我们是安全的便可。”
听到武清凌如此赞叹,自己也见识过林里身手,舒代来了斗志:“那咱们也努力吧,不能拖了后腿!”
说罢又扭打在一起。
比了几个来回,舒代仍是不敌武清凌。
这让舒代甚是不解:“那晚你找我打听撕裂之事起我便疑惑,为何你武艺进步如此神速?你也知道,以往你败于我手可不少,现在……你未尝败绩。”
舒代猜测道:“林里的缘故?”
武清凌并不否认,但是其中有些缘由他自己也不清楚,所以避之不谈。
武清凌:“我很早就说过,林里是我师父,拜师学艺总比一人苦苦钻研强。”
舒代可不相信林里是武清凌师父这种混账话,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武清凌脸皮厚自封的。
“呵,林里去到咱们镇子时间可不长,这么短时间内你武力高涨有林里一分功劳不假,但还有其他缘故吧?”
武清凌也不打算真的隐瞒舒代:“你想说焠画?别忘了,我可是让你拿过焠画与林里比过的,你说过焠画不趁手,所以应该不是焠画缘由。”
“那是什么?”
武清凌脖子高高扬起,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天赋。”
舒代:“……”突然很想把手里的茶扣他脸上怎么回事?
武清凌看到舒代抽搐的嘴角便安慰他:“或许只是你没找到适合你的武器?”
“或许吧。”
……
林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别人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般事情还好,但是这个事情已经背上了别人的未来。
失败的话芝言不会指责她,但是这永远会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林里甩甩头,把这些忧思丢掉,坐在长街边二楼茶馆,喝着茶,听着茶馆内说书先生声情并茂说着书,看着人来人往。
没想知看到了方庭澜就这么孤身一人在街上走着,行人默默退避三分。
林里不动声色观察他。
他心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林里担心起芝言的情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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