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家幸福的人。”

“他们不富裕，没有名车豪宅，但他们在认真生活……”

“算了，这是个俗气的故事。幸福太俗气了，说起幸福的故事我就没灵感。”

埃兰道尔医药公司楼下，冷雨对着漫天血雨笑起来。血雨落在她脸上，却并不能侵蚀她……因为邪恶可以侵蚀正义，但不能侵蚀均衡。

均衡的存在自成一体。

她鼓掌打着节拍，沙哑到唱不起高音的嗓音轻快的笑道：“总之，在火焰的焚烧熏蚀中，失去一切的女孩变哑了。如果不是一场冻雨倾盆，她根本等不到双亲的到来。”

“有那么一两年时间她无法发声，直到十四岁时，她虚假的母亲离去……”

“某一天，有人破门而入。那形似家乡的监牢，被人的双手撕裂。”

“多少人祈求神明的怜爱！可她被诸神摧毁时，被诸神塑造时，却是人将她带出了自我的坟墓。”

“这美丽的世界啊！”她高声大笑，“你看到了吗？！”

“——人的祭司，在歌唱人的颂歌啊！”

……

正如此前所言，音乐、舞蹈、绘画、雕塑……一切原始艺术在最初时都与‘祭祀’这一活动有关，它们是仪式感的一部分，承载着人们敬奉天地神灵的庄严。

而在当今社会，它们已经更多地转化为一种‘表达自我’的创作行为。或许这可以认为是‘众生’对神灵的倾诉，但冷雨认为——鉴于现在的创作者搞出作品来大多并不是要给神看的，创作本身，已经变成了一种‘祭祀人’的行为。

而每个创作者，都是‘人’的祭司，也是被这份仪式感祭祀的‘人’。

冷雨在笑。她找到了自己之后要走的路。

——如果我生来就要做一个‘祭司’……那就让我颂唱吧！颂唱人的赞歌。

血雨在地上汇成河流。她被血淋透了，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血海里浸泡过，但她并不萎靡，而是显出一种异常的兴奋，带着高亢的情绪，还有明朗的眼光。

“我要歌唱人的故事！”她双手推开那坚实大门，手上沾染的血液就腐蚀铁锁以敞开门洞，露出了空无一人、满是怪物的大厦，“就在这里，就在别处，就在每个人熟悉的地方，在每个人陌生的地方。”

“人踏上生|命|的旅途时，不会意识到岁月的漫长。”她哼着突发奇想的曲调，“她听的一切都是闻所未闻，他看的一切都是见所未见……”

“火焰焚烧每一寸过往，她在在恐惧中寻找安全的假象。大雨倾盆也带不回童年家乡，山崩地裂使人不知所措，大风呼啸在冬土上。”

她歌唱她的故事，歌唱人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在诸神面前，她天然具有的力量丝毫不能保护自己——一个傀儡？一块蛋糕？她从诞生起就被人觊觎，保护她的只有父母，还有一只猫。

但她不孤单，也不狼狈。

因为她知道，在这世上，她是曾被爱过的。

“从第一次抓握、第一次发声、第一次交流、第一次使用工具起……”她的歌声忽然变了个调，就像念白那样。她专心致志的低头虚空点数着，“我们从未升华，我们从未堕落。”

“不好不坏，这是人类。”她说，“不坏不好，这就是我。”

“但人人都说，你要心存善性——心存你的光与爱和梦，心存让文明前进的油灯。”

她走在路上，没有一只怪物能靠近她。但在她心里，大雨倾盆而下。

“我能做到吗？”她自问。但没有回答。

“我不是正义的。”她哼着俗套的和弦，走到了一个电梯门口，顺手从旁边一只被这声音中携带的力量震死的怪物身上摸走了权限卡，刷开那电梯走了进去。

“我不是正义的。人也不都是正义的。”她重复道，“有时候我们只是想看到，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电梯下行近百米。她走出电梯，进了一条走廊。

走廊主色调是黑红色，其中有磨砂黑的金属点缀装饰，整体是充满人文关怀的风格，典雅又美丽。

在镶边卷曲如云朵的地槽间，用以隔断的低矮灌木生机勃勃。冷雨看着它们，确定了它们统一由位于地下的某物进行供能，而最终掌控权就在‘萨利斯·埃兰道尔’手里。

那是他的爪牙，也是他的标志。而在那如此生机勃发的美学之下，隐藏的却是他那无比蔑视生命——乃至于堪称冷漠无情的力量。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来看……或许要等到萨利斯·埃兰道尔变回‘诺亚神父’，她才能无伤到达这里。

但谁也没想到，冷雨这一场任务，一样完全没走寻常路。

新手任务那倒行的流程，任务结束后获得的称号，似乎都奠定了她从那以后任务流程的基础。

——冷雨，永远不会接受任何力量的强制安排。如果她要做出某个选择，那它必须出自她自己的想法。

“我得多演奏。”她嘟囔着溜达向感知中星尘粒子最密集的地方，“看《猫和老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音乐对调控情绪与节奏的帮助很大……”

她转了几道弯，来到一道气密门前。

这门不要权限卡，大概是因为它只要萨利斯的个人授权。但冷雨也没想按那样遵守规则的流程进门——她顺手一摸兜，好像从口袋里实际从道具栏掏出一把匕首。

那是使用次数还剩九次的[剖开破碎之心]。

冷雨敢以自己多年来的赛博冲浪经验发誓，在低等级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神器。

比如现在。她只需要手持这把自带逆十字的匕首，对着一只吸血鬼的老巢大门轻轻一划——

‘咔。’‘嘟——！嘟——！嘟——！嘟——！’‘轰隆！！’

警报声响起，被切开的大门倒塌下来，冷雨看了一眼那门上光滑如镜的切口，感叹的“啧”了一声，步伐轻快的进了门。

她知道，萨利斯的化身正在向这里赶来……多么可惜，他完全不可能抵挡那个十字架的引诱。异化为异类生物的他已经不能像正常人类那样以理智控制自己了。

冷雨叹了口气，环视周围。

她看到了一座宽阔庞大至极的地下植物园，古欧式承重柱于其中林立，扭曲的猫、狗与蔷薇花纹流淌其上，每一朵蔷薇的花蕊里都躺着一颗血滴似的红色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又淹没在四面八方的人造密林之中。

而这座植物园里，整个被黑布蒙蔽的天花板下挂满了一个个红色凝胶团出的椭圆球体，地上的沙土间也种着一朵朵红花、插了一把把造型不同的武器。

冷雨打眼一扫，里头没有一把能被称为‘道具’……这让她“啧”的更大声了。

然后，她的听觉向着植物园地下延伸而去。

不出所料的，她听到了一颗巨大无比、直径大约有数百米的血球的存在，而在那密度高到声音都无法穿透的星尘粒子之中，似乎存在着什么东西。

“嘿，”她问，“那里头的是‘血之杯’吗？”

“你猜的没错。”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冷雨毫不意外。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身穿严谨教士服却没有佩戴十字架的俊秀青年。

他与医院幻境中的诺亚容貌一模一样，不过皮肤有些苍白、双眼猩红如血，虽然神色安和，但冷雨还是即刻认出了他的身份：“萨利斯？”

“……”萨利斯想了想，“……或许。”他说。

“你回来的还真快。”冷雨轻快的笑道。

“不快一点的话，我大概就没有家了。”萨利斯神色无奈。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对话居然很是顺畅……即使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进行交流。

“你还真有意思。”萨利斯叹息道，“挑衅尊神、破坏仪式、提前激活计划，你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吗？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就要进行第二次仪式测试……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知道这是个仪式。冷雨同样并不意外。反正她之前喊的那些话纯粹就是喊给别人听的，对于已经与‘诺亚’分离到需要‘融合’的萨利斯，她完全没想过能嘴遁通关的可能性。

“你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您在互联网上已经完全没有在意的人了吗’这种疑问一样啊……”她吐槽道，“还有，没了不也挺好？”

“当然不好。”萨利斯温和的说，“我忠于血族的始祖。始祖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看来你是准备弄死我了。诺亚的情感完全没派上用场是吗……”冷雨嘟囔着抬了抬手，“但是麻烦等一下，你也不想我像之前那样炸场子把一切都搞的一团糟吧？我有点儿问题想问，问完了我们俩挑个地方好好打……”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智慧生物都说不出这话，但凡是个脑子没病的智慧生物都接不住这话。但冷雨居然真的这么说了，而萨利斯居然也真的接上了。

“好的。”他眼中明亮起来的红光消退下去，温和而谦恭的对冷雨说，“你问。”

好家伙，不看他那双眼，单听声音这人高低得是个居士。

“那么，问题一。”冷雨坦荡自然的问道：“你们计划的最后，所有人都会变成那种……”她顿了一下，“‘血兽’，是吗？”

萨利斯看上去并不在意她从哪知道的这个词。

“是。”他和气的回答道，看上去确实不准备让冷雨活着出去了。

“问题二，”冷雨说，“你会占星术吗？如果会的话，跟谁学的？”

这鬼问题萨利斯居然还真就回答了，甚至没有提醒她这是两个问题：“会。传承记忆。”

“问题三，”冷雨说，“你口中的血族始祖……祂的名字叫什么？”

——虽然现在很多人都说吸血鬼的起源是杀死自己兄弟的最初罪人该隐，但事实上，最早的吸血鬼起源传说不明，而最出名的吸血鬼其实是以历史上的‘穿刺公’为原型的德库拉。

当然，无论是该隐起源说还是德库拉起源说，其实都来源于一些艺术作品……而该隐起源说甚至是来源于一个美国人做的桌游。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知道的情况。在冷雨以往学习时，教‘地上生物’的白教授曾经和她像是胡扯一样的科普过：在当前神秘学界有一个说法，认为当初该隐与亚伯的故事有他们自己的内情。而该隐在那之后被上帝惩罚而永恒孤身流浪在大地上，曾使用过‘德库拉’作为化名。

当时冷雨还以为这纯粹就是胡扯，但现在看来……

好吧，还是特么的很胡扯。

所以现在她想问一问。至于那只吸血蝙蝠会不会阻止萨利斯说出来的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那玩意儿正在她窗外被三个大只佬……不是，三只大佬追着打的满天乱飞满地乱爬呢。

而在她面前的萨利斯，他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一点，好像对她那个“祂”的用词感到了满意。

“伟大始祖曾被称为‘穿刺公’。”他的语气高昂了一些，“在远古时代，也有人称呼祂为——该隐！”

……是真的啊！这种扯淡的事居然是真的啊！！

“绝了……”冷雨吐槽道。

“怎么了？”萨利斯温和的关心她。

“没什么，”冷雨说，“以及，你说错了一件事：我还是会害怕一些东西的。”

“……嗯？”萨利斯一愣，没想到她会开始自曝弱点。

“……”冷雨隔着窗口看世界，那双眼睛仍然平静如漆黑深潭，在容纳一切风景后，落回萨利斯身上。

“大叶性肺炎。”她沙哑的声音说。

与此同时，植物园里不知何时爬来了两人周围的无数藤蔓弹出树丛！

而在地下，更有密密麻麻的黄金细珠破土飞出，冲天而起！

老硬币对决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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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将近4k，日万嘞！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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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歌：《HOUDINI》

节奏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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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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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