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扫了一眼字据,挑眉看她:“你是被家里人卖了?”
杜清萱哭得伤心,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救救我!”
白衣少年无奈叹了口气,收了剑。
“开个价吧,这姑娘我要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杜清萱听着,他们是在商量价格。
“二百两!”
杜清萱瞪大了眼,却听那男人接着说道:“这丫头生得极美,我们带回去好好调教,日后定是馆中头牌,赚的远不止这个数,公子你若是诚心要,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就当发个善心,二百两也让你带走了。”
杜清萱吓得丢了魂,哪里会有人用二百两银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垂下头自觉今日是逃不过了。
可出乎意料的,那少年抬手一扔,一枚金锭落在他们二人面前:“不用找了,走吧!”
男人捡起金锭一咬,喜笑颜开地拉着另一个人走了。
杜清萱松了口气,心刚刚落回肚子里,就见那少年冲她伸出了手,吓得她往车里一躲。
少年笑了:“你不愿意同我走?”
杜清萱闻言皱紧了眉,好像,她是应该跟他走的。
少年也不勉强,把手收了回去:“你想回家?家里还有惦记的人吗?”
杜清萱不知如何回答,惦记是谈不上,只是在杜府生活了两年,如今被卖一事更是处处透着蹊跷。
眼前的少年看着是不错,可若是真跟了过去,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杜清萱正犯愁,就见少年朝旁边路过的马车招了招手,递上银子说道:“烦请您帮我送这位姑娘回家。”
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便塞给她一枚赤色玉莲:“我叫宁煜,要是又被发卖了,就让人拿着它,到镇军将军府找我。”
少年说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杜清萱路上一直提心吊胆,到杜宅门口时已是黄昏。
她沉默着进门,却未见什么异常,于是她想了想,打算先到桂苑给吴夫人请安,正好看看她的反应。
没想到吴夫人却没有见她,只让银竹出来打发了她回去。
奇怪,好生奇怪!
吴夫人的态度与往常一模一样,瞧不出什么端倪。
况且,吴夫人平日行事奢靡,就连今日出门也给了十两银子,要是真心厌弃,让人把我带到僻静处杀了不是更好?
再者,卖我入馆,保不准以后还得再见,岂不是要落个苛待侄女的名声?
但短时间内倒也想不起还得罪过什么人,杜清萱皱着眉,往住处去了。
“萱萱,上香好玩吗?”雨薇过来挽起她的手。
“都听女使安排,没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杜清萱耐心答着,余光瞥见雨苕在盯着桌上的妆奁发愁。
“雨苕,怎么了?”杜清萱坐到她身旁。
“再过半月就是上巳节,母亲说要带着咱们外出踏青。雨苕妹妹想挑两支好看的簪子到时戴上,只可惜,没挑到中意的。”
雨薇话音一顿:“萱萱你呢?想好怎么打扮了吗?”
“去年上巳节,不是在宅里过的吗?”杜清萱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衣着打扮上。
雨薇眼里闪着憧憬的光:“听说是一位官家夫人设了裙幄宴,邀请母亲携女眷一同前往。”
杜清萱哦了一声,她不感兴趣,当务之急是找出要发卖自己的幕后黑手来。
杜清萱出了院子,避开旁人朝外院去,今日那女使被叫走时正在桂苑外洒扫,看衣着又不像桂苑里的人,那应当就是外院做粗活的女使。
正走着,杜清萱忽然听到假山后似乎是有动静,她悄悄过去,隐在罗汉松后。
“绝无可能,奴婢亲眼瞧着人牙子上的马车,还能叫她逃了不成?”
这声音杜清萱耳熟,就是今日那女使,她想凑近看看主使,却发现那人让假山遮了个结结实实,一点影子也没瞧见。
杜清萱只好蹲了下去,贴着假山挪了两步,刚瞧见那人的发髻,就听她说道:“可今日,她确实好端端的回来了。现下就在彩房里呆着呢。”
“啊?”女使一惊:“怎么可能?”
那人冷哼一声:“姑娘亲自同我说的,还能有假?”
“行了,今日暂且饶了你,看好桂苑,再出纰漏,有你好果子吃!”
杜清萱躲着,等她们都走了才从假山后边出来,悄悄回了彩房。
她一进门,就瞧见雨薇雨苕二人在挑衣裳。
杜清萱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盘算起来。
她们提到了姑娘、彩房,那告知她们自己回来这一消息的人必得是雨薇雨苕中的一人。
所以雨薇或者雨苕究竟是共谋,还是单纯被人套了话呢?
假山后那人戴了碧玉银簪,吴夫人治家极严,这等规格的物品只有姨娘或者桂苑的掌事女使能用得上。
可今日我分明是先去桂苑见过银竹才回的彩房,她们无需姑娘告知,可见此事与桂苑无关。
那就只剩姨娘了。
想到这杜清萱一阵头痛,自己平日里不常与姨娘走动,进杜宅两年,话都没说过两句。
何苦对自己动手呢?
为了银子?
杜清萱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看这些年桂苑越来越奢靡的装饰就知道杜宅金银不少,吴夫人虽说严厉,不至于十两银子也不许偏房花。
正纳闷着,就见女使来了,是吴夫人身边的瑞露。
“晚膳时忘记给姑娘们说了,明日请了裁缝来给姑娘们量尺寸做衣裳,姑娘们明日早些来,别误了早课。”
杜清萱起身与雨薇雨苕一起谢过瑞露后便熄灯睡下了,一夜无话。
天色未明,雨薇雨苕便早早起身洗漱,杜清萱跟在她们身后只觉得困倦难奈。
进了桂苑,立即有女使领了她们过去,不过裁缝只有一个,雨薇雨苕便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
杜清萱无意争抢,只在院里闲逛,不巧却在窗外听见了吴夫人与杜老爷的对话。
“夫人,这几日劳你好好盯着家里的丫头,礼仪都得教好了,裙幄宴上莫要给我丢人。”
“老爷,又是制衣裳又是办首饰,值得吗?我瞧着那温氏也不看重咱家。”
杜老爷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温如拘如今做了国子博士的乘龙快婿,当上了国子助教,怎么着也是个六品官,自然和二十年前不一样了。”
“是啊,当年他不过是个穷书生,靠杜家资助考了功名,为了傍上陈大人,退了与杜家的婚约,娶了人家的女儿,只留下一份儿女亲家的婚书敷衍了事。”
杜老爷也气:“那温如拘委实不是个好人,现在还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雨薇和雨苕不是嫡女,我思来想去也只好先把几个丫头带去给他夫人瞧瞧,若真有入眼的,便记到夫人名下,做我杜宅的嫡小姐。”
听见里头渐渐有了脚步声,杜清萱估摸着他们要出来了,只好转头回去。
刚过去,就看见雨苕正在给裁缝塞银子。
“齐师傅,烦请您帮我把衣服做的好看些,万不能叫我姐姐比了下去。”
再看裁缝袖口已然露出了个小荷包,杜清萱认得,那是雨薇的。
也是,得了温氏夫人的青睐便是得了杜家嫡女的身份,这会儿,三房和四房是斗上法了。
正想着,裁缝冲杜清萱招了招手,杜清萱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还未来得及多想,瑞露便把她牵了过去。“其他姑娘制了衣裳,清萱姑娘自然也是有的。”瑞露微微笑着。
杜清萱心念一动,莫不是那两房谁担心我被温氏夫人看上,所以想要发卖了我?
杜清萱细细琢磨,只觉得最近得时刻提防才好。
既然已经被设计进去,杜清萱对三房四房也多了兴趣,此刻便盯着雨薇雨苕塞的赏钱看,似乎雨苕的要重上许多。
听说雨苕生母三姨娘还有个庶子,是杜宅的独苗,平日里都是放在老爷跟前教养,想来月例银子也更丰厚些。
今日早课教习女使给她们抬上来了许多坛坛罐罐,杜清萱闻着,像是酒的味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教习女使便说道:“裙幄宴上,有一环节名为饮春,也就是品酒,今天我就给姑娘们讲讲酒。”
杜清萱认真听着,目光偶尔瞥到雨薇雨苕,发现她们今日倒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学得格外认真。
午后,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厚重的乌云堆积在一起,透不出一丝光亮。
今日杜老爷和夫人一起到温家做客,宅中没了主事的人,规矩便不顶用了。
雨薇雨苕早早就跑到了姨娘处,彩房如今只剩下杜清萱一个人。
杜清萱喜静喜独处,这样的氛围倒让她更加放松,她拿着针线坐到彩房门口,绣起了兰草。
不多时,听见有脚步声往这来,杜清萱以为是雨薇雨苕回来了,刚起身去迎却发现是个脸生的女使。
“清萱姑娘好。”女使朝她行了礼。
杜清萱不敢怠慢,起身回礼:“姐姐好。”
“清萱姑娘不必客气,夫人走时赏了钗饰,现下雨薇雨苕姑娘不在,奴婢正好送来。”
杜清萱很是诧异,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
女使便把锦盒打开,递到杜清萱面前:“金丝祥云钗,姑娘一定喜欢。”
杜清萱心里一咯噔,她很清楚,按家规自己绝不可能戴这样的发饰。
吴夫人此举何意?试探自己是否有非分之想?
想到这,杜清萱不再犹豫,跪下一拜:“清萱平日得夫人照拂,感激涕零,此等贵重物品万万不敢奢望,多谢夫人美意。”
女使一愣,将发钗连同锦盒塞进杜清萱手里:“夫人吩咐了,你只管收下,留着裙幄宴上戴。”
说完,女使没给杜清萱推辞的机会,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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