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要反悔吗

黎明微末的光线,从缝隙挑进,昏夜与白昼交织,流萤如星。

符萦从噩梦中顿醒,失神眺望天花板,宿醉后遗症如浪潮迭起,汹涌拍击脑海,冷汗津津,攥紧被子的手背,青色筋脉凸显。

昨夜画面,像老旧的电影,一帧帧闪过,带着模糊不清的滤镜。

她小心翼翼坐起,靠在床头,目光凝视枕着手臂睡在床沿的周先生,床矮矮的,他高大的身子缩在这里,委屈他了。

昨晚,她嚷着,闹着,要去洗澡,不依不饶撒娇,让周先生喊她曼曼。

周先生一脸无奈,紧箍着她的腰,不肯放她去洗澡,帮她卸了妆,刷牙,重新包扎伤口。

他叫人送来了衣服,简单洗漱,就在床边陪着她。

符萦移回视线,落在她烟紫色的真丝睡裙上,记忆断层,她不记得怎么换上这条睡裙了。

她惯常穿的是白色棉布那条,长至脚踝,烟紫色这条有些短,仅到大腿中部,露背,过于性感,放在衣柜深处,一次未穿过。

她捏着眉心,不再去想,靠在床头,低眉顺眼,像座无欲无求的观音像,敛心静气。

天色渐明,她动了下僵硬的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面,寻了块薄毯轻轻披到周先生肩上。

恍惚间,周先生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屋内光线朦胧,她没细看,兴许是眼花了。

符萦从抽屉翻出女士香烟和打火机,爬上窗帘后的飘窗,打开半扇窗,干涩红唇抿咬住烟,咔擦,手护着耀蓝色火焰,聚在烟上,簇然猩红。

风靡靡灌进来,弥散飘渺的青白色烟雾,倒悬在她干净清冽的脸上,迷离扑朔。

橘红色晨光映亮半边天,楼下的槐树却仿佛触手可及,她倚着窗,身子探出去,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唰的一声,身后窗帘被拉开,腰猛然被抱住。

周鹤庭惊慌失措,看着她探出的大半个身子,血液凝固,“曼曼,你想吓死我吗?”

符萦转身,靠在墙上,脸上凄凉悲怆,朝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隔开了一瞬他黑沉的视线。

他的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须,眼底青黑,眼神似阴冷的蛇一动不动盯着她。

她弹了弹向上举着的烟,灰烬簌簌而落,眉眼恹恹,苍白的脸毫无生机,“你怕我会跳下去?”

她现在还不至于到寻死腻活的地步,要死也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省得别人撞见,吓坏就遭了。

周鹤庭默然不语,凝着冷寂的目光,幽深沉郁,倒映着她单薄的身影,闭眼,不顾燃着的烟,重重抱她入怀。

符萦蹙眉,急忙丢掉擦过他肩膀的烟,白色衬衫洇出长长一道灰色痕迹。

她的耳朵抵在他的心口上,鼓跳的悸动清晰可闻,背后的手掌压得很紧。

他们之间严丝合缝。

符萦怔愣了会,举着的手慢慢贴在他的背上,下一秒被搂得更紧,心脏滚过尖锐砾石,千疮百孔,呼吸都泛痛。

她踮起脚,仰望他,“对不起,头太痛了,我只是想吹会儿风。”

周鹤庭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溢出,担忧,后怕,“曼曼,你要反悔吗?”

她扬唇浅笑,藏尽苦涩和迷惑,“反悔什么?”

周鹤庭赫然松开怀抱,眉眼浮现戾气,咬牙切齿睨了眼她,伸手关上窗,强势拽着她的手走向床边,把人按在床上,打开手机放了一段视频。

小骗子谎言太多了,他信不过。

画面飘荡,天花板和地面错位,很不稳,模糊,唯一清楚的只有周先生清润缱绻的声音。

“曼曼,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接着,摄像头对准了她像被焰火燎过的脸,微茫夜色下的绯红,撩人心弦。

“周先生,你有女朋友或喜欢的人吗?”

她说完,怔怔的看着他,桃花眼水雾茫茫,突然低头,摆了摆手摇摇晃晃走开,肩膀轻颤,不受控制哽咽,“对不起,我不该和你接吻的。”

周先生把手机置于架子上,刚好拍到两个人,周围摆着好几株盆栽,一不小心就会踢到。

他伸手拎住她的衣领,扶稳她,唇边的笑意影影绰绰,很不真切,好整以暇看她,“不清楚我有没有女朋友就敢吻上来,你胆子真大。”

她顺势靠在他身上,仰头,睁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那你有吗?”

周先生低头,嗓音沙哑,“没有,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脸颊。

……

断层的记忆,和这些画面一点点复苏,她羞耻地仰躺倒在紫色被子上,卷起一角遮住头,外露的手臂肤如凝脂。

对周先生的喜欢,终究还是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理智在感性面前的挫败,她后悔没吃周明恒买的解酒药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喝醉了,不算数的。”

周鹤庭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去扯那角被子,“符萦,你扪心自问,是真的喝醉了吗?”

阴影覆下,背后阖紧的窗透过日出的第一缕光,驱散一室晦暗,耀眼,炽烈,正如周先生闯入她的生活。

她犹豫退缩了那么多次,周先生还是一步步纵惯着她的坏脾气,阴晴不定的恶劣情绪,那些佯装的乖巧在他面前都溃不成军。

醉酒不过一个借口,用来装疯卖傻的幌子,倘若结尾未如愿,便可轻飘飘借醉酒掩饰真心。

她眼底打转的泪顺着眼角淌落,“对不起,我喜欢你。”

周鹤庭松了手,顺势侧躺在她身边,拭去她的泪,捏了捏她的脸,“喜欢我,就这么难堪吗?”

符萦捶了他一下,扑到他身上,眼泪蹭湿他的白衬衫,“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愧对你的喜欢。”

她太坏了,烂到骨子的坏,浸到灵魂都腐朽,无可救药。

周鹤庭轻抚她的背,拿下巴蹭她的脸,“可不,小没良心的。”

符萦躲闪不及,脸上刺痒,气鼓鼓看他,“我瞎说的,你还当真了,你不该哄哄我吗?”

周鹤庭埋在她的颈窝,嗅她身上薰衣草的余香,“曼曼,那罚你后半生要一直喜欢我,好不好?”

符萦脊背僵硬,脑海一片空白,后半生的许诺太沉重,她不能去想。

荷尔蒙的作用又能维持多久,与他同行几步便好,唯愿她死后,周先生不计较她的莽撞不懂事,还肯出席她的葬礼为她念一首诗。

她打了个哈欠,困倦难掩,轻轻拽他垂落的衣角,拉他躺下,“陪我睡会。”

周鹤庭垂下眼帘看她,如静谧的古井无波无澜,瞧不出来情绪,翻开被子,抱着她躺下。

符萦阖眼,心跳次序错乱,思绪翻过万重山峦,忐忑不安,挨着他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周鹤庭拉过被子,掖在她背后,免得着凉。

他深情款款凝视着怀里的人,微凉指尖触到她雪白的脸上,抚平她紧拧的眉心,笑着低头吻上她的发顶。

她温吞别扭的性子,能做到这份上已是难得。

*

醒来已经是中午,一室静谧。

她整个人被周先生抱在怀里,于她而言是安全感很足的姿势,但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难受的。

她往后挪了挪,莞尔一笑,调皮摸上他的下巴,冒尖的胡茬有些扎手,“周先生,别装睡了。”

周鹤庭缓缓睁开漆黑的眸,一片澄清,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绕到耳后,捏着她的耳垂把玩,“怎么看出来的。”

符萦捏着他滚动的喉结,“呼吸声不对。”

“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你。”

他嗓音低沉暗哑,手掌暧昧沿着她的腰往上,触到光洁的后背,不容置喙,“换个称呼。”

符萦眨眼,疑惑看他,不知话题怎么跳跃到这,试探性开口,“鹤庭?”

周鹤庭心一滞,眸色微暗,手稍一用力,托着她往上,“我想吻你可以吗?”

符萦捂住嘴,“不行,我还没有刷牙。”

周鹤庭低头,咬在她下巴上,“洁癖这么严重,难怪昨天醉酒还要拉着我一起去洗澡。”

符萦脸色腾一下红了,扯过被子盖住头,耍无赖,“我喝醉了的,翻篇,翻篇,不许提了。”

周鹤庭笑出声,“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昨晚,你拿出这件睡裙……”

符萦早记起来了,她凭着一丝意识,执意洗了澡,换上那件睡裙,周先生就在浴室门外等她,门仅是松松合上。

洗完澡,她也不安分,拉着周先生陪她睡觉,撩拨得他大晚上跑去洗了冷水澡。

她自己倒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周鹤庭捂住她的耳朵,胸膛起伏,低笑,“逗你玩的。”

狭小密闭的空间,温热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符萦喉咙发紧,咬着唇,盈盈秋水的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地盯着他。

周鹤庭心颤不已,吻上她的眼眸,一路往下,手挑开细细的肩带,褪到腰间,水声渍渍,一阵盖过一阵,耳边的喘息声甜软黏腻。

符萦纤细的手臂紧搂着他的脖子,脚尖蜷缩,受不住,突然弹了一下腿。

周鹤庭痴笑,“就这么点出息。”

符萦缠上他的腿,呛声,“比不得你,柳下惠。”

周鹤庭闭眼,呼吸声很重,“曼曼,不要激我。”

符萦不敢再动,贴着他胸膛细喘,小声问:“真的不会憋坏吗?”

她的眼神很干净,泛着澄澈的微蓝,让人感觉触碰她都是一种犯罪,更遑论那些一遍遍压过脑海的邪念。

周鹤庭掀开被子,抱她坐起来,“你还在吃药,乖一点。”

符萦无力挨着他,“所以你才趴在床边睡了一晚上。”

周鹤庭很欢喜她的依偎,寻了个她舒服的姿势,“你喝醉了,我不放心,万一又像上次那样怎么办。”

他的嘴唇贴着她耳朵,引诱一般,“我的自制力没你想象得那么好,离你太近我会犯错的。”

“我帮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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