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一声怒吼，黑气四散。

华被黑气劲道劈中，跌倒在地化身成鱼，莹眼疾手快伸展枝干将华笼罩其中，飞身上前用身体挡在前，为华挡住了纯狐恼羞成怒后的攻击。

“我们身上延续的是曾经那些生灵的气血，只要生命延续，路都会变成康庄大道，”鱼眼中的纯狐懊恼暴怒，华还想说很多话，只是已无力气再说。

见纯狐有大杀四方的架势，李韫生上前扶起钟离成，两个人并肩对准对方，一个拉弓，一个举剑。

华身上金光随着其体内水分流失而逐渐黯淡，莹见状，顾不上身后疯魔的纯狐，抱着华从纯狐黑气顷压之下向外跑去，“华，你坚持住，马上就到水潭了。”莹一边说着，脚下草木根系帮着她飞速前行。

发觉莹抱着华逃走，纯狐眯起双眼，阴狠地看向两位离去的背影，一声怒吼“休想离开！”后，无数黑气铺天盖地朝着对方扑去。

黑气化作无数挣扎扭曲的生灵，伸出双手要绊倒莹。她果断将枝干折断扔到地上，幻化成木墙挡住来者，一边护着莹不让其被黑气污染，莹目光中闪着泪花，拼尽全力朝前跑去，“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正如很久以前，她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保护好家中老小一般。这是做人时，她学会的能力。

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让华眩晕不已，莹在她眼中不断幻化，她听见耳旁有人在说话，像是很多年前一家人聚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华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疼得厉害，声音沙哑道：“莹，谢谢你。”

谢谢你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在我身边，让我感觉到安宁与幸福。

“华，坚持住！”察觉到华身上金光即将散去，莹直接带着对方隐身入根须中，快速在土壤中穿行，又斩断身上所有枝干，汇集枝干中的水分倒在华身上，在最后一点金光彻底散去时，莹成功将华扔到了水潭里，可自己因为斩断根须而倒在了离水潭几米远的地方。

莹望向沉入水潭里的华，挣扎着往前爬去，“华，活着，一定要活着。”

金光荡漾在水波中，将华团团包裹住，灵气在水潭边涌动，同时也如清风扑向莹。一道神光从水潭中跃出来，落在水潭周边，刹那间，所有草木疯长成一层罩子盖住水潭。

见到此，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沉沉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另一边，纯狐在半山腰被紧追身后的李韫生跟钟离成两位道士挡住脚步。

“既然是人族，为何不惜命。”纯狐侧头瞪向两人，眸中满是不屑。

钟离成昂头，上下仔细打量着纯狐，目光在它尾巴处八个血窟窿处看了又看，直看到对方怒气更甚时，钟离成才缓缓开口，“我们也惜命啊，这不是你还在这吗，不除掉你，我们想惜命都没命可惜。”

“钟离望，没想到你这一世如此油嘴滑舌，”纯狐身上黑气迸射出去，直冲钟离成而去。

听到这句，钟离成眉开眼笑乐呵起来：“哟，还知道我上一世，看起来活挺久啊，”说完歪头看向李韫生，“师兄，按照它这个说法，你上一世一定是个油嘴滑舌之人，所以到这一世，如此严肃，一个笑脸都没有。”

见惯师弟轻浮模样，云无脸色淡然，只淡淡说了句，“别胡说，认真点。”

“好好好，认真点。”钟离成笑着，举起剑用衣袖擦了擦，对准纯狐时眸中深沉下去，“杀人毁屋，罪无可恕。”说完，直接起手掐诀，朝着纯狐刺去。一缕缕白雾在他脚下打转，连带剑刃上都被裹了一层气劲，所行之处狂风不止。

“罪无可恕，呵呵。”纯狐冷笑一声，轻轻抬手无数黑气朝对方扑去，只是没料到，对方剑刃径直穿过黑气，丝毫没受到阻碍。

“云无，你竟然将自身灵气给了他一半！”纯狐惊讶，双眸被愤恨染成红色，“他只是个人族，他怎配得到神力！”

李韫生恍若未闻，趁钟离成即将刺到纯狐时，他满弓拉箭，一支箭迅速射出，半路上化成蝴蝶，将纯狐团团笼罩其中，“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在人间为非作歹，你的下场只有死。”

被蝴蝶团捆住的纯狐目光震碎，这几世他明明已经知道云无庇护人族，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分出自己灵力给一个人族，“云无，它们人族活在本该属于我们的家园里，你为什么处处向着它们。”

李韫生抬头，淡漠的双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纵然没有人族，也会有其他生灵生存于此。这片大地，包容万物。”

“我们与万物共存，你这老妖怪不懂了吧，”趁纯狐凝视着李韫生，视线难舍难分时，钟离成已举剑刺进对方身躯里，但黑气跟泡在水里的馒头一样开始膨胀壮大，直接将他包裹起来。

“从之，小心！”云无迅速满弓拉箭，几支箭驱散掉黑气，让钟离成掉落在地。

被刺入纯狐身躯里的剑并未掉落，直接隐入对方身躯里，与纯狐合二为一。

这时，李韫生才惊觉眼前这妖怪不是本体，“你只是一团灵气，”他上下打量着纯狐，上前扶起钟离成让他小心一些。

钟离成听到师兄的疑问，眯起双眼打量过去，情绪激动道：“难不成是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山顶上亮起一道强光，让四周地动山摇，纯狐遥遥望去，正瞧见一抹熟悉身影站在山顶之上，他诧异呢喃道：“是谁，究竟是谁。”

而山顶之上，一束灵光站在莹身旁，怜惜地伸出双手覆在对方快要枯萎的根须之上，将生机源源不断渡过去。

莹睁开眼，见面前站着一位老爷爷，迷茫道，“您是谁？”

“阿莹，你仙缘已满，只要保持本心，假以时日必定会得道成仙。”老爷爷笑眯眯说道，伸出手抚摸着莹的后脑勺，目光慈祥。

莹听到这句，情绪复杂，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她伸出手拉住来者衣角，哀求道：“可否帮我看看华，她，她还能修炼成人吗？”

老者朝一旁被树枝笼罩住的水潭，从缝隙中能嗅到一丝神力，他笑笑侧头看向莹，“是人，是仙，或成神，只是时间问题，不可说，不可说啊。”说完这句，身影消散在空中，仿佛方才一幕是假的一般。

莹迅速跑到水潭边，透着树枝缝隙往里看，华躺在水潭最底下，被一个金色泡泡笼罩着，见对方悄无声息的模样，让莹鼻头一酸哭出声来，“华，这一定是上天要让我们迈过去的坎，迈过去后前路一片宽阔。”

同时半山腰处，山林间聚拢起无数缕烟尘朝着纯狐覆盖而去，不断消耗着对方神力。

之前被华带入幻境中看到千百万年前的场景，让纯狐将这些烟尘联想到是当时牺牲自己保护大地的生灵，它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被烟尘直接将手割裂开一道口子。

祈求烟尘停留的视线瞬间被怨恨而取代，纯狐侧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李韫生跟钟离成，目光阴狠，“是啊，我该明白，世间万物，只有我被祖神抛弃。”话到这，纯狐双瞳被红色浸染，周身荡漾起来的气息掺杂着血雾与恶臭，它歪头从身体里掏出被黑气腐蚀成锈的剑，将其扔到钟离成脚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啊，杀我啊。”

被对方喊着来杀的样子惊诧道，钟离成侧头朝向李韫生，悄咪咪说道，“师兄，它好像受刺激了。”

“小心，”李韫生没理会对方，再次举弓拉箭，趁对方将黑气扬过来时，迅速放箭出去，并一把拉过钟离成到一侧山林间。

黑气漫天，将整座山头笼罩在可怖邪风中，山中动物受到惊吓开始四下逃离，纯狐站在半空中，俯瞰脚下慌不择路的万物生灵，嘴角笑意越来越浓，“若这些真由你们创造，那不如出来与我一见，否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用来蒙蔽世人的借口！”

刹那间，被神力摧残的山脉裂开一道口子，将无数生灵吞噬。

“师兄咋办，这妖孽开大招了。”钟离成在山林间滚了一圈，等稳住身形窜到李韫生身旁时，看到眼前场景双眸瞪得老大。

李韫生心中一声叹息，郑重道：“你就留在此处不要动，若我...回去告诉师父，此妖孽不除，世间必定大乱。”

“师兄，我也要一起。”钟离成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端倪，紧张地从腰间取出软剑，目光如炬。

见钟离成冲动地要到纯狐那去，李韫生回头点住钟离成穴道，对着他严肃道，“你身上肩负重任，必须给我活下去。”说完直接转身走人。

见到师兄脚边腿边环绕来无数只蝴蝶，钟离成拼命想挣脱，却无济于事，眼眶发红地朝李韫生大喊，“师兄你给老子解开穴道，你装什么高冷，装什么严肃，给老子回来！啊啊啊我要告诉师父，呜呜你这个傻子呜呜呜，”话到最后，钟离成已经泣不成声。

这时，李韫生已靠着蝴蝶托身，凌空与纯狐面前，风吹拂过他衣袍，在他眉间点上一层霜寒，拉弓射箭同时，他口中默念出声，蝴蝶从手脚处飞散出去，化为白雾冲向纯狐。

“想死，好，我如你所愿。”话音落，蝴蝶漫天，来自上古圣灵的灵气抛洒到整座山上，为山中生灵遮挡起扑面而来的黑气。

沉在水潭中华感应到圣灵陨灭，迅速睁开眼睛朝天际上空看去，当看到数千万蝴蝶冲进黑气中，又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死去，华只觉得心好痛，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从地底钻出，直冲云霄。

“云无，你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

“祖神心生慈悲，眼泪滴落在地，让世间焕发生机，我从泪中来，也从生机中而来。”

“那你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吗？”

“当世间灾难频发时，为人世间带去希望。”

黄沙漫天中，祖神伫立在戈壁滩间，凝视着被黄沙覆盖住的骸骨，心中怅然，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滴落。当泪掉落到地上，一枝嫩芽从土中钻出，蝴蝶翩然而至。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 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