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为祖神创造之生灵，为何偏人族得到万世庇护。”充满怨恨的声音回荡在华耳旁，“就因为我们无情无爱？可祖神创造我们时，她自己都不懂情爱为何物。”

“华，醒醒！”一声声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断撞击着包裹着华的黑气。

不管面前所见是真是假，华眼睁睁看到上方胳膊一抬一覆时，血雾将四周染红，触目之处各类奇形怪状的动物尸横遍野。

“砰.砰.砰。”心跳声传来，格外清晰。

“为什么我们就得死，人族坏事做尽却能逍遥千百年！”抨击声不断响起。

四周烟尘让华窒息，可就在她努力想将上方人影看清时，一滴水落在她脸上，带着咸咸的味道。悲伤涌上心头，让华忍不住落泪。

还在周围叫嚣的纯狐面露不解，他抬眼将黑气中闭眼落泪的华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伸出手接下即将掉落的泪珠，泪滴瞬间化为白气飘荡到纯狐体内，让他目光破碎。

“为什么？”他迷茫不解，打量着还在幻境中痛哭的华，他仰头望天，又看地，朝着四面八方询问，“告诉我为什么？”

“正如你所说，你无情无爱，怎么会知道这滴泪代表着什么。”被黑气架在空中的莹适时开口。

“闭嘴！”纯狐动怒，手指轻抬，一股黑气顷刻化为长鞭径直劈向莹。就在即将打到莹身上时，被困在幻境中的华挣脱出来，挡在对方身前硬生生接下这一鞭。

在幻境中被触动，华凝视着向纯狐时眼眶发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但她周身荡漾起神光。照亮镇子使地动山摇逐渐平息。

“神力？祖神？”纯狐没料到华会觉醒。但只有莹知道，对方是在消耗自身灵气修复着整个镇子。

“你想知道为什么人族没被祖神覆灭吗？因为当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无法适应生存时，她们期望神可以帮助不假，但在漫长岁月里她们是通过自身能力移山造田，挖渠种树。孕育万千生命，教会她们生存本领，让人族生命可以延续千百年。”华抬头，眉眼间沾染上水渍，让她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以往世间法则都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你以为这没错，可为什么轮到人族时，就觉得他们坏事做尽呢？”

华所说的每一句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真心想说，还是祖神借她口说出的。但她冥冥之中有感知到，只有自身灵气能阻止纯狐行恶。她想做人，可世间无人族时，她做人又有何意义？

见华人影若隐若现，莹努力挣扎黑气束缚，想上去帮助华，无数灵气从她身上飘荡出去化为利刃，朝着纯狐袭击而去。

“人族，怎配与它们相提并论。”纯狐面目凶光，仇恨让他听不进任何说辞，全身黑气膨胀开来，直接将镇子罩住，无数人族魂魄被黑气吸上去，命丧当场。

华被巨大压力挤压到口吐鲜血，身体始终抬手挺胸，心里默默有词，面上丝毫不惧。

就在她准备倾尽全身力气挽回镇中百姓生命时，“咻，”一声，一支冷箭从后方射来，径直穿过纯狐身体。

“云无，又是你！”纯狐暴怒的声音让大地颤了又颤，他愤恨地扭头看向飘在后方的人影，生气道：“你的兄弟姐妹，都死在当时，为何你却来到人世间护佑人族？”

“妖畜，还不住手。”来者并未回应，只是拿着弓箭，一脸严肃地看向纯狐。

对方目光陌生，透着人族气息，纯狐眉头紧紧皱起，“你又来当人，这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李韫生盯向面前透着黑气的疯癫人影，不理会对方疯言疯语，再次举起手中弓箭对准对方，几支箭带着修道之气快准狠地射向纯狐。

“师兄，你别走这么快，呦呵，这地妖怪还挺多。”又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钟离成骑马疾驶而来，一眼瞧见师兄已经拉弓打起架来，眸中一亮，连忙抽中佩剑，从马上一跃飞起朝纯狐挥剑而去，“捉妖，少了我可不行。”

一瞬间，纯狐被两人两精怪围得水泄不通，他环视四周，目光中满是鄙夷，“就你们？”

“哎哟，这妖怪口气还不小。”钟离成乐呵呵地看向四周房屋被摧毁，目光逐渐深沉，“让我来会会它。”

“师弟，要小心！”李韫生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见到这两位人族道士，获悉前两世记忆的莹鼻头一酸，拼命克制住情绪，用尽全力从黑气中逃脱出去，上前抱住将要耗尽所有灵气的华，“生命在不断延续，我们目标都是一致的。”话音间，她手脚化成根须插入地底，用全身灵气重塑城镇。

察觉到这一幕的钟离成挑眉，似乎没见到帮人的妖怪，朝纯狐挥剑同时，不忘叮嘱师兄几句，“师兄，这两妖怪好像跟我们是一伙的，可别误伤了。”

见钟离望三心二意，李韫生长叹一口气，手中弓箭对准地底射去，咒法随着箭身发挥作用，形成一道保护膜将此地与外界隔开，“小心。”

“几世了，你还是要跟我作对，”仇恨在纯狐心中打着转，让他想不通，难道这世间只有他还记得千百万年前祖神灭世的场景，只有他还记得被覆灭的同族们，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最后沦落到连魂魄都不能留在这片大地之上。

他恨，更怨祖神不公。

“你这妖怪长得奇怪，像是九尾狐，但怎么只有一条尾巴，”钟离成打斗期间还不忘观察纯狐，见它原身尾巴处有八个血窟窿，不禁好奇问道：“其他八条尾巴去哪了？不会是被剁了吧。”

“闭嘴！”纯狐听到如此轻浮之句，更加恼羞成怒，黑气纵横在保护罩里，招招要命。

华听到这句话，感到更加悲伤，神光不断闪耀在她身上，一双红瞳仔细打量着纯狐，满是哀伤道：“它，它原本是有九条尾巴的。”

“纯狐，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烟消云散。”一尊神像显现在华身后，眸中满是哀怜。

听到有道威严声音在呼唤自己名字，纯狐抬起头望向高空，当见到立在眼前的神像，它声音带着颤音，“祖神？”问出此句后，纯狐迅速恢复冷淡侧过头去，它不愿看祖神视线里的自己长什么样，“烟消云散？人世间只要存在恶，我就不会烟消云散，这难道不是您塑造的法则吗？”

“何必如此桎梏。”神像叹息一声，华感同身受，她感知到千百万年祖神留纯狐跟云无时的心情，那是在覆灭一个种族时的心软，也是舍不得。

趁纯狐看向祖神神光留下的空隙，钟离成已经成功躲过无数黑气直逼纯狐身体，举剑刺上去。只是下一秒，就被纯狐尾巴一把扫落在地。

“桎梏？哈哈哈哈哈，”纯狐哈哈大笑起来，狭长双眸中浸满怨恨，他仇视地盯向神像，恶狠狠道：“我这一族，单单留我一个，您却说我桎梏，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纯狐眼眶含泪，从黑气身躯里钻出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灵来，朝着神像伸出双手，眼眶中满是渴望与求生，“为什么，我求您放过他们时，您从不怜惜一分。”

神像又是一声叹息，“你这一族，嗜血狡诈，若不灭世间万物难逃活口。”

“嗜血狡诈？那也是您创造我们时赐予我们的能力！”纯狐不忿地朝神像大吼着。

“不是这样的，”躺在神像脚下的华摇着头，挣扎地站起身，她抬头望向神像，想要触碰却又不敢，“为什么不告诉它实话！告诉它真实情况，它就不会这样了。”

神光从华身上闪现，而神像也从她的神识里出去，她作为媒介口，清楚地看到当时所有事情的经过。但神像默默看向远方，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华立刻想到，祖神凭什么要解释，她是神她高高在上，能看清楚所有一切，为何要为一个桎梏的生灵而去解释。

但她可以，她如今只是个能看见所有的妖怪，“它们没有死，从始至终都在这个世界上，与人族一同。”

听到这句话的纯狐大步上前，一把捏住华的脖颈，双眸淬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所以我要说，它们没死，它们跟世间同在。”受到黑气侵蚀华的双脚双手上长出鱼鳞，即将变回原形，但她聚集全身灵气，将千百万年祖神视线里的场景展示给纯狐看。

“所以我们只能死吗？”生灵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四头八臂的祖神。

“...”祖神俯瞰着万千生灵，所有手臂上举，拖起即将坠落世间的火球，又降雨布施让炎热环境好一些。只是四周还是动荡不定，祖神仰望四周一切，一只手伸进腹腔中掏出一颗心，将其埋入地底，“只要这颗心在这，这片大地就永远不会被毁灭。”

“祖神耗尽心力让四海八荒之内充满生灵，可这片大地环境恶劣，实在难以生存，如今祖神神力即将耗尽，我等还要躲在庇护之下多久！”有道狐狸身影立在前方，大声道，“我们应该站出来，与祖神同在！”

见到这道狐狸身影，纯狐幻化成原身，拼命朝前跑去想触碰到对方，只是他站在华心中虚空中，根本尽不了身。

“我们愿意以自身为灵，永生永世护这片大地周全。”声音落，一束强光之后，无数生灵化为星尘飘散四周。有些覆盖在炎热大地上，形成一道河流。有些覆盖在火球之上，将火球带落在地，形成一座座山脉，有些飘散到祖神手掌撑住的地方，化成万里白云，将大地笼罩其中。

“它们从未死，一直都在这里。”华痛哭出声，“别再欺骗自己，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过什么，只凭臆想编造仇恨。”

“你知道人族死后都会被埋入地底，那是因为什么？”华反问愣着的纯狐，对着他那双震惊破碎的双眸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们所踩大地，是那些生灵魂归之处，也是祖神心脏所归之处。埋得越深，离它们越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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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