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微臣听说,匡章将军带领将士们攻破燕国后,却不管束军队,任凭士卒烧杀抢掠,燕国百姓怨声载道,纷纷起来驱逐齐军,匡章将军只得带领军队撤回了齐国。匡章将军不严明军纪,以至于虽战胜却无法守住胜果,微臣以为,大王应该对其严加斥责,以示惩戒!”
齐宣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一个燕国而已,灭了便灭了,齐国强大,量他们也不敢对齐国如何。”
“大王此言差矣!齐国虽然强大,但树大招风,极易遭各国妒忌,若他们以此为由联合起来攻打齐国,齐国岂不危矣?”
“尤大夫多虑了。以齐国现在的实力,称帝是迟早的事,依寡人看,那燕国如今也只有臣服于齐国,并不敢对齐国有所怨言,匡章将军将兵力从燕国撤回,寡人正好可以让他再带兵去攻打魏国,如此便能进一步增强齐国的实力,岂不更好?”齐宣王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尤大夫请回吧。”
尤大夫刚走,一个年轻女子便从后殿走了出来。
“这尤大夫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大王。”女子嘟着嘴说道。
“是啊,珊女等急了吧?”
珊王妃一把抱住齐宣王的腰,嗔怪地媚笑道:“可不是嘛,大王今晚,只属于臣妾一人,大王若再出去,就别回来了。”
齐宣王哈哈笑道:“好,寡人今晚只陪着你,谁来都不理了。”说着,便牵着珊王妃走进了内室。
郊外,何姨家的院子里。
听钟离春说,近日秦国的军队进军韩国,打败了围攻韩国的楚**队,与韩国结盟,又向魏国进发,意欲与魏国、韩国联手进攻齐国。为保封地的平安,钟离春带着阿菱一起去了边境,时刻备战,留下我和春秋守着家。我百无聊赖,又担心阿芸,一有空就来何姨家里和阿芸说话解解闷,也好在何姨家在郊外,倒是没怎么受战火的影响。
此刻,我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着春秋习字,思绪却早跑到了九霄云外。
话说,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从前看穿越小说,穿越者多少都有点金手指,至少也能从现代带点什么东西来改变古人的生活,可是我的金手指在哪呢?
我一个搞物理化学的,让我穿越来干什么,给古人讲薛定谔方程吗?!
尤其又穿成了这么个小白花,打仗拿不动剑,谋略没有一点,似乎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多数时间都是钟离春在照顾我保护我。
不得不承认,有很多现代的知识和技能,一旦离开了现代的条件和背景,真的毫无用处啊。
“怎么了你,叹什么气?”
身旁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转头一看,阿芸正在藤椅上笑着看着我。
“啊,没事没事。”我掩饰着说道。
阿芸探头看了看春秋写的字,“春秋,这个字这么写会好一些,你先写左边这一笔,再把右边这一笔斜着往上…”
春秋点点头,照着阿芸描述的又写了一遍。
“写得真好!”阿芸碰了碰春秋的背,“春秋习字辛苦了,等会儿我让你何奶奶给你拿枣子吃。”
春秋顿时来了精神,冲着阿芸笑眯眯地说道:“芸姨最好了!”
“你这个馋嘴巴子,给你吃的嘴就甜。”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写吧。”
春秋嘿嘿笑着,继续写字。
我转向阿芸,“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刚知道你识字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呢。”
阿芸笑了笑,“我爹曾是我们那里的教书先生,所以我和阿菱从小就识字,我们小时候,爹每天都看着我们读书写字,还总夸我字写得漂亮,可惜后来我爹娘过世了,我们也被卖到了宫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眼神黯淡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又移开了视线,“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又说道:“对了,我这几天正想着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附近的山里有没有能吃的菌子?”
阿芸一愣,看着我点了点头,“有的,现在暖和,又刚下过雨,菌子一定不少。你问这干什么?”
“我想去采些菌子来,咱们尝尝鲜,可是我不认识菌子,怕采到不能吃的,回头再中毒了。”
“我倒是认识,可是我怎么教你呢?”
我想了想,“阿芸,你跟我一起去山里拾菌子吧。”
阿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怎么去?”
“我背着你。”
阿芸还是有些不相信,“你…行吗?”
我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你这么瘦,我肯定背得动。要不,咱们先试试?”
阿芸点点头,我起身抱着她挪到了藤椅边上,又在她面前蹲下。
“你勾住我脖子,勾紧了。”我边说边用两手托起她的腿,到底是古代人,就算是钟离秋这样的小白花也比现代天天坐办公室的我有力气多了,再加上阿芸又格外瘦弱,我稍一用力就把她背了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把她放回了藤椅上,“我看可以,等会儿吃了午饭,我们就上山里拾菌子去吧!”
“好啊!那我等会儿跟何姨说一声。”
饭桌前,何姨正帮着阿芸用布条把特制的木勺固定在胳膊上。
“去山里拾菌子?你怎么去啊?”
“秋说她背着我去。”
“不行不行,就秋这小身板,到时候背不了你,再把自己摔了,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果然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小白花啊,我不禁扶额。
“没事的,刚才我们都试过了…”
“那也不行,山路不比这院子里的平路,你以为背着你是闹着玩的啊?”何姨一边把切成小块的蔬菜放在阿芸面前的盘子里,一边摇着头说道:“我可跟你说啊,家里不缺你们这一口菌子,你要真想吃了,回头我去给你拾,吃了饭你就好好睡午觉,别出去惹麻烦,啊。”
“那好吧,我不去就是了。”阿芸低下头,用绑在胳膊上的木勺默默地舀起饭吃了起来。我趁着何姨不注意,悄悄碰了碰她,暗暗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愣,立刻心领神会,冲我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吃过饭,我见何姨回屋睡午觉了,便偷偷地溜进了阿芸的房间里。
“快走快走,一会儿何姨该醒了。”我小声对她说道。
“嗯。”她也压低了声音。我帮她把竹篓背在了身上,又背起她,悄悄地往门外走去。
“这山里真是舒服啊!”我深吸了一口山里凉爽湿润的空气。
“是啊,到处都是木头的香味。”阿芸似乎也被我感染了,声音轻快了起来,“哎,你看,前面那棵树下有菌子。”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一丛灰白色的小蘑菇,长得有点像现代的口蘑,我按照阿芸现场教我的办法,小心地把它采了下来,放进了竹篓里。
“别碰旁边的那些,那些有毒。去前面那棵倒了的树干上看看,刚下过雨,那里可能有木耳,或者地曲莲…”
我按照阿芸的指示,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竹篓的菌子,见时候还早,便背着她到了一条小溪边,打算歇一会儿再回去。我担心她的腿受凉了又要疼,不敢让她坐在地上,只在溪边找了个树桩,将她放了上去,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把竹篓放在了我们之间。
“累了吧?”阿芸碰了碰我的肩。
“不累,你这么瘦,背起来也不费力。”我冲她笑了笑,看着竹篓里的菌子,“你认识的菌子真多啊,这么一会儿就拾了这么多了。”
阿芸打趣我道:“你好好记着我今天教你的,下次你自己来,要是拾回去不能吃的菌子了,我可要罚你。”
“我要是拾回去不能吃的了,不是说明你这个老师教得不好吗?你还罚我。”我假装生气地白了她一眼。
“自己笨,还怪老师,嗯?”阿芸佯怒地瞪着我。
“好哇,敢说我笨,当心我等会儿不背你回去了。”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阿芸笑着弯腰,用袖子往我脸上撩了些溪水,我不甘示弱,也撩了回去,和她笑成一团,却一不小心碰倒了放菌子的竹篓。
“哎呀,快捡快捡!”阿芸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夹起一朵菌子丢回了竹篓里,我也赶紧把撒出去的菌子捡回竹篓。突然,一只松鼠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叼起一朵白蘑菇就跑,我正要去追,阿芸叫住了我,“算了算了,你追不上它的,再说被它叼过也不能吃了。”
我只得作罢,和她一起看着松鼠叼着蘑菇跑到了一旁的树下,树上结了些野果,它似乎想要去吃,却又舍不得放下蘑菇,迟疑了片刻后,只得叼着蘑菇往树上跳,结果蘑菇太大了,它竟然没跳上去,蘑菇也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远了,它只好灰溜溜地往远处跑去。
阿芸乐不可支,“哈哈,谁让它偷我们的蘑菇!”
“就是就是,你看,贪心不足吧!”我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好了,帮我把竹篓背上,我们回去吧,再晚了何姨就该发现了。”
我点点头,正要拿起竹篓,突然看到了一旁的野花,伸手采了一朵,别到了阿芸的鬓发上,“你看,好不好看?”
阿芸看了看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真好看,你也别一朵吧。”
我又采下一朵野花,别在了自己头上,和阿芸一起看着水中的倒影。
斑驳的树影,潺潺的溪水,年轻女子的笑颜如花般绽放。
我突然想,会不会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呢?
倘若没有后来的那些经历,她或许本就是这开朗的样子吧,和三五好友一起,在山林间自由奔跑,笑着闹着,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青春年华。
刚走到院门口,我们就被何姨逮了个正着。
“你俩干嘛去了?”
我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们…去山里…拾菌子了…”
“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去吗?”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背上的阿芸先开口了,“何姨,你别怪秋,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她背我去的,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你要罚,就罚我吧。”
何姨半天没说话,我正慌得不行,她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眶。
“唉,你这孩子啊,明知道我舍不得责罚你…算了算了,就知道拦不住你,也怪我,好端端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又让你心里难受…没出什么事就好,以后可千万不敢再这么出去了,啊!”
我赶紧点头,“嗯,我们以后一定不会了。”
“快进来吧,”何姨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对阿芸说道,“你看看,何姨给你买什么了?”
我抬头,竟看到院子的中间放着一辆轮椅。我感到阿芸在我背上动了动,声音有些抖,“何姨,这是哪来的…”
“春这些年给我的钱,除了家用的,我都给你攒着呢,总算是攒够了。”何姨笑着看着阿芸,“知道你天天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我找人给你做了这轮椅,以后你就能出门了。”
我走过去,在何姨的帮助下,把阿芸放在了轮椅上。轮椅是照着阿芸的身材做的,下方还加钉了一条木板,上面铺着软垫,正好可以让她把腿搁上去。我扶着阿芸坐稳,推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真好…”阿芸坐在轮椅上左看右看,满眼兴奋,“真好啊…”
“快回屋吧,换换衣服,喝点水,折腾了这么半天,快好好歇会儿。”何姨拿过竹篓,“晚上我给你们做菌子吃。”
我推着阿芸进了屋,帮她洗了脸,换了外衣,把她抱到了睡榻上,又掀起她的下衣,打算帮她揉揉腿。
“怎么肿起来了?可别是又发炎了吧!”我担心地查看着她残端上的伤疤,抬头问她道,“疼吗?”
阿芸满脸疲惫,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亮,“没事,估计就是腿一直垂着,才肿了起来,躺一晚上就好了。”
“好在以后你出门,就有车坐了。”我一边帮她焐腿一边说道。
“是啊。”阿芸眉眼弯弯地笑着舒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秋,谢谢你,我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前线战况如何?”
“回禀大王,匡章将军率领齐国和宋国的联军,与秦、魏、韩三国联军交战数日,只是仍不分胜负,不知大王预备怎么办?”
“诸位意向如何呢?”
“微臣以为,秦、魏、韩三国联手,实力不容小觑,连一向骁勇善战的匡章将军也与之交战数日仍不分胜负,不如见好就收,命匡章将军撤兵,保存齐国的实力。”尤大夫拱手说道。
“哎,齐宋联军刚刚战胜魏国,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此时退兵岂不是让三国联军嘲笑我们是胆小鬼?”齐宣王不以为然,“寡人倒是认为,可以派沈将军带领齐国剩下的军队去支援匡章将军,在三国联军必经之路上偷袭他们,帮助齐国一举获胜。”
话音未落,一名使者飞奔了进来:“大王!一部分秦魏联军趁着我们不备,进入了齐国境内,直逼临淄而来,已经快到于陵一带了!”
“什么?!”齐宣王一惊,“驻守于陵的军队还有多少?”
“于陵只有一万军队,不足以与秦魏联军抗衡,大王可要派兵支援他们?”
“等等,”齐宣王顿了一下,“于陵…不正是王后的封地?”
“是,大王快下令派兵支援吧!于陵若攻破,秦魏联军很快就要攻入临淄了!”
齐宣王冷笑了一声,“不用,就让王后带领这一万军队守住于陵吧。”
“大王,万万不可!”尤大夫焦急地说道,“王后只有一万军队,寡不敌众,若大王不派兵增援,于陵就危险了!到时候,王后性命休矣,还会牵连到临淄!”
“王后不是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吗?寡人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齐宣王冷笑道,“尤大夫放心,等到王后守不住了,寡人自会派兵前去增援,寡人只是要借机给王后一个教训,让她看看,没了寡人,她什么都不是!”
“大王…”尤大夫话还没出口,齐宣王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就这么定了!”
“春姐,临淄的援兵怎么还不到啊。”阿菱愁眉苦脸地坐在钟离春身边。
“别急,再等等。”
“秦魏联军来势凶猛,到了于陵城外却按兵不动了,明摆着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于陵。我们只有一万军队,若正面强攻是不可能打败秦魏联军的,若是临淄的援兵不来,春姐打算怎么办?”
“那就只能找到秦魏联军最薄弱的环节,出其不意偷袭他们。”钟离春面色凝重,“秦魏联军的兵力数倍于我们,这样做我们会损失惨重,但是如果真的万不得已了,冒死突围,虽然胜算很小,却也是唯一的一条生路。不过,我们派去的使者应该已经到了临淄了,现在就盼着援兵快点来,我们不必用这下下策,不然,于陵一旦攻破,秦魏联军就直逼临淄而去了。”
“唉,我要是能多招募几个人就好了,现在也能多些兵力。”阿菱有些懊恼。
“别这么说,你能想到去招募青壮年女子,教她们武功,还把她们带来了军中,已经给我们出了很大的力了。”钟离春安慰她道。
“我早就说过,若春姐有需要,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如今春姐要竭尽全力保住于陵,我又怎能不尽力呢。”阿菱笑了笑,“话说回来,春姐,你想的办法倒是好,在军营附近种了些皮实好活的菜,还带了桃子干来,士兵们在军中也能吃到蔬果了。”
“说起来,这也有一部分你的功劳。”钟离春笑道,“我们刚到封地的时候,你买了不少萝卜,有一个我们来不及吃,开花了,我索性给它埋到了土里,谁知这萝卜越长越高,等到第二年春天,居然结出了好多种子,这军营附近种的萝卜,都是用它的种子种出来的。”
“啊?”阿菱惊讶地笑了一声,“看来那次买的萝卜还真是好,结种子也结得多。”
“王后!”
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片刻后,沈将军赶了过来。
“沈将军!”钟离春紧走几步迎上前去,“你怎么进来的?”
“我找了条小路,趁着秦魏联军不备溜进来的。”
“是大王派你带兵来支援我们的吧!”
沈将军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王后,于陵的情况如何?”
“秦魏联军到了于陵城外便按兵不动,多半是知道我们只有一万军队,不敢轻易出战,想要困死我们,城中粮草已经不多,我们撑不了太久了。沈将军,你带了多少军队来?”
“随我一起来的,只有五千精锐部队,大军还在后面。”
“行,有了这五千精兵,就好办多了。”钟离春取来军图,“阿菱,我们兵分两路,据间细传回来的消息,秦魏联军在于陵北侧的兵力是最薄弱的,你带五千军队去北边迎击他们,但不要恋战,把他们引到那附近的山谷里就行,我带着剩下的五千军队和沈将军的五千精兵一起,埋伏在山谷的两端,秦魏联军一旦进入山谷,我们就从两面夹击他们,将他们消灭在山谷里!”
“是!”
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钟离春带着士兵们埋伏在山谷旁茂密的树林中。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透过树丛,钟离春看到了时隐时现的人马,向着山谷里渐行渐近。她看准了时机,迅速起身,抽出剑。
“杀!”
身后的士兵们在她的带领下,如排山倒海般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沈将军带领的军队也从山谷的另一端冲了出来。
风止云散,山河无声。
惟余凌厉的箭矢,划过长空,划破渐渐落下的残阳。刀剑交接的戾响,荡彻山谷,为身后崎岖的背景染上了一层血色。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正义的理由,但钟离春知道,一切正义,都不足以取胜。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出理由,只有胜利者,才能亲手为战局写下终场。
所以拼上了自己的一切,一定,一定要赢。
快得看不清的铜剑在眼前上下翻飞,交手一瞬,钟离春感到一股力量压迫而来,她心神一凛,提起内力,猛地一推,将军模样的人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却顺势借力,反手又是一个杀招。钟离春挥剑护身,再次挡下,顺势往前一刺,铜剑直逼那人咽喉而去…
远处,又是一阵喊杀声,阿菱带着剩下的军队杀了回来,与钟离春的军队汇合,向着秦魏联军的中路攻了进去。一阵阵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夹杂着士兵倒地前的哀嚎,在山谷中此起彼伏…
山谷里,钟离春和沈将军举着火把,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们。
“沈将军,多亏了你带来的援兵,我们才能打败秦魏联军。我已经吩咐人在军营里备下了酒菜,一会儿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不必了…”沈将军躲闪着钟离春的眼神。
“怎的?”钟离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王后…其实,大王没有让我来援助你…”
钟离春一惊:“什么?”
“大王给了我两万大军,是让我去前线支援匡章将军的,是我擅作主张,改道来此支援你的,那五千军队,也并不是什么精兵,而是军中自愿跟我来援助王后的兄弟们…”沈将军迟疑着说道,“大王听说秦魏联军攻打王后的封地,便不让我们派兵前来相助,说是…要等着王后守不住了,再派人来,给王后一个教训…”
钟离春抽了口凉气,眸色阴沉,“大王竟糊涂至此…”
“王后当年亲自率军,救了我和守城将士的性命,今日我能助王后一臂之力,使得王后无恙,于陵无恙,我便无憾了…王后,恕我们不能跟你庆祝,我们得赶紧赶路去前线,再耽误下去,就瞒不住了…”
钟离春担心地拉住他,“若是大王知道了,怪罪你们,那怎么办?”
“我跟兄弟们说了,若大王怪罪,我一人担着。”沈将军的眼神坚毅,“王后不必担心,大王只说了让我带兵去与三国联军交战,并未说去哪里,到时候我就说,我们在于陵附近遇到了秦魏联军的伏兵,才在此与之交战的。那些兄弟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走漏风声的。”
钟离春不禁动容,“沈将军,多谢了!战事凶险,你们都要多保重!”
沈将军回头冲她笑了笑,脊背笔直,“一定的,王后放心。”
“阿芸!”
“秋,你来啦。”院子里,已经穿戴整齐的阿芸坐在轮椅上冲我笑着。
我走过去,推起她的轮椅,回头对屋里喊了一声,“何姨,我们去了!”
何姨从厨房里匆匆走了出来,“路上当心,接到春和阿菱就赶紧回来,别在外面吹了冷风了,今天咱们杀鸡吃,好好犒劳犒劳她们。”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推着阿芸往门外走去。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湛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清晨的阳光落下来,照着前路五彩斑斓的树叶。我推着阿芸,一路走到了街口。等了没多久,便看到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阿菱!春姐!我们在这儿呢!”阿芸对着她们兴奋地挥着衣袖。
听到她的声音,那两个身影顿了一下,就朝着我们飞奔而来。
“姐姐!”阿菱一把抱住阿芸,“我好想你…”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阿芸抱着阿菱,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阿菱站起身,仔细端详着阿芸和她身下的轮椅,由于近段时间时常能出门,阿芸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身体看起来也结实了些,阿菱的眼中露出了惊喜,“姐姐,我都没想到你能来接我。”
“是呀,”阿芸眉眼弯弯地笑着,“我听说你们今天回来,一早就让秋推我出来接你们了。”
我走上前去,接过钟离春手中的行李。“姐姐,你们可回来了,我天天都担心…”
“都说了让你放心了,姐姐的话,你还信不过啊?” 钟离春微笑着伸手拂去我脸上的一绺乱发,“春秋呢?”
“何姨帮我看着呢。”我拉起钟离春的手,“我们快回去吧,何姨说今天给我们杀鸡吃呢!”
钟离春笑着点了点头,阿菱推起阿芸,和我们一起慢慢往回走去。
“你怎么了?心里有事?”阿芸突然转头问阿菱道。
我也突然意识到阿菱今日似乎格外安静,转头一看,只见她腾地红了脸,小声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有事我还能看不出来?”阿芸笑了笑,“说吧,怎么了?”
阿菱一阵沉默,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姐姐,我刚才在路上跟春姐商量了,这次我招入军中的那些女子,个个都能吃苦,武功也学得很快,可是都不识字,军令也看不懂,所以她们不能像男兵一样立了军功可以升职,甚至连给家里写信都不能。你从小跟着爹读书,学问很好,不知...你愿不愿意教这些女子识字?也给你解解闷...”
“好啊!”阿芸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她转向钟离春,“春姐,那就拜托你和阿菱帮我安排了。”
阿菱反倒犹豫了起来,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姐姐,教人识字,首先得能写字,你...”
阿芸的神色黯淡了片刻,随即又抬起了头,看着前方,坚定地说道:“我可以练,吃饭我都能练成,也一定能练会写字的。”
我也赶紧说道:“到时候,我也可以带着春秋来给你帮忙,要是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去给你做,正好也让春秋把学的知识巩固一下。阿芸,你放心,只要你想做,我们都会帮你的。”
“嗯!”阿芸微笑着,眼神笃定,“那就这么说定了。”
“何姨,我来帮你做饭吧!”我走进厨房。
“不用,你去坐着吧,饭都快好了。”
“没关系,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进屋跟她们说说话吧,我帮你看着火。”
“好,那你把这豆叶拌一拌,顺便看着点鸡汤,再过一会儿你看看锅里的鸡肉煮熟了没有,要是煮熟了,就可以停火了。”
我应了一声,看了看厨房里放着的食材。
毛豆早已经煮好了,正泡在盐水里入味。豆叶也已经洗净择好了,我烧了水,将豆叶放入滚水中焯烫了一下,捞出来切碎,加入醋,盐,姜丝和蒜末拌匀。全弄完后,我掀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金灿灿的汤里,鸡块和菌菇在锅里随着姜片和几个红枣上下翻滚,我用筷子戳了戳鸡块,发觉已经熟透了,便停了火,叫来何姨帮我把饭菜和汤端了出去。
“好香啊!”春秋耸着小鼻子使劲闻着。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今天你大姨和菱姨凯旋归来,咱们庆祝一下。”
“大姨,菱姨,你们要是天天凯旋就好了。”春秋一脸憧憬地说道。
一桌人哄堂大笑,钟离春边笑边摸着春秋的头,“好啊,为了我们春秋能吃到肉肉,大姨以后一定每次战事都凯旋,好不好?”
“你们别客气,快吃吧。”何姨一边给阿芸盛菜盛汤,一边说,“这毛豆是我今天刚摘的,吃个新鲜,鸡汤我加了菌子炖了一个多时辰,肯定入味了,你们快尝尝。”
“何姨,真是多谢你,一大早起来做这么多菜,辛苦你了。”
何姨笑了笑,“客气啥呢,你们这几个月辛苦了,外面的条件不比家里,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可得好好补补。”
我们边吃饭边聊着,钟离春听何姨说了给阿芸攒钱做轮椅的事,懊恼得直拍脑袋,“都是我疏忽了,早该给阿芸做一个的,何姨你也是的,早跟我说啊,我直接给你钱就是了,哪用得着你攒这么久。”
“哎,我们钱够花了,哪用得着再问你要呢。”何姨笑道,“我这辈子没儿没女的,阿芸和阿菱就是我亲闺女了,哪有娘不为闺女打算的呢。”
阿芸的眼眶微红,转头轻轻蹭了蹭何姨的肩,何姨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快吃吧,一会儿饭凉了。”
阿菱也不禁动容,“何姨,你对我姐姐这么照顾,我实在是感激不尽,以后,我们一定把你当成亲娘来孝敬。来,我以水代酒,敬娘一杯!”
“你这孩子,都说了你是我亲闺女了,还客气啥啊…”何姨笑着举起水杯,脸有些红。
“何姨,这菌汤好鲜啊,是你去拾的菌子吗?”钟离春边吃边问道。
何姨笑着指了指我,“是秋去拾的。”
钟离春惊讶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认识菌子了?”
“是我教她的呀!”不等我开口,阿芸就把我们那天去拾菌子的事给她们讲了一遍。
阿菱嗔怪地看向我,“你想学拾菌子,该找我啊,我去拾菌子的次数可比我姐姐多多了,小时候拾菌子,爹都是带我一个人去的…”
“你可拉倒吧!”阿芸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也不想想,你出生之前,爹是带谁去的?”
“快算了吧,”阿菱笑着对我们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姐姐小时候,特别怕疼,有一次,她的手让树枝划破了一个那么小一丁点的口子,就跳着脚嚎了半天,给爹吓得以后都不带她去拾菌子了,只带我一个人去…”
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戛然住了口,有些字眼,她比阿芸还敏感。
阿芸不以为意地碰了碰她的背,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我们跟你说了多少遍树上有蜂子,你偏要站在那树下,结果让蜂子蛰得嗷嗷叫,害得我们全家满山跑着给你找药。”
突然被揭了短,阿菱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管,反正我认识的菌子比你多!”
“瞎说,明明是我认识的比较多!”
“是我啦!”
“是我!”
…
我靠在了钟离春的肩上,边笑边看着这两姐妹愉快地斗嘴。
会不会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拯救什么,改变什么?
会不会认识这些可爱的人,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呢?
能在这战乱之世好好活下去,她们每一个人都远比我坚韧得多,也正是因为一个个像她们一样坚韧的人,我们这个民族,才会无论经历什么,都能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所以她们从不需要我去拯救,我只要陪着她们一起向前走,一起看这世间的阴晴圆缺,便足矣。
很多穿越小说里,都写到穿越者带了现代的技术回到古代,各种碾压古人,但是仔细想想,除了那些在各个时代都能广泛应用的技能(比如农学),很多现代的知识和技能,离开了现代的背景,基本上都很难施展。比如很多穿越小说里会写到的现代人穿越去造肥皂、造火药,做为化学专业的人,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两样东西,在古代尤其是远古的条件下,真的没那么容易造,当然不排除有些天赋异禀、动手能力又很强的人是能造出来的,但绝不会是现代随便一个什么人,在网上看了个教学视频,就能回去造肥皂和火药碾压古人了。古人又不傻,没造出这些现代的东西来,只是因为没有我们现在的那些条件和用具而已。他们能在他们的时代立足,甚至扬名,一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所以现代人别总想着碾压古人了,真穿越回古代,很可能根本适应不了古代社会的规则,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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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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