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
她并不紧张,温文尔雅地抬眼看王乘务长,语气十分乖巧:“您怎么了?”
王乘务长冷冷地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列车的食物丢失了,监控显示只有你们进了餐厅。”
这么高端,还有监控呢。舒雅腹诽,却一点没漏怯。她敛眉抠了抠手指,漂亮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慌张。
“我们只是要去打扫卫生,连吃的在哪都不知道。”
她收起表情,瞪大眼,像是要哭出来了:“乘务长,我不想淘汰……”
小姑娘紧张地扯着自己的一角,手背泛起薄薄的青筋。
她这副戏精模样在刚上车的时候就演了一轮,现在又自如地祭了出来。第一次的受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偶师掀了掀眼皮,墨绿色的眼里没什么感情,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幕。
王乘务长原地站着不动,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哭得稀里哗啦的玩家,但是哭得这么有仪式感的还是头一个。
舒雅见没人理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我刚来这鬼地方,什么规则都不懂,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她的声音发颤,桃花眼里满是哀求和难堪。
王乘务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过来问一下您。”
温敛冷笑:“您这是问的架势吗?我们花钱买票,不说要多好的待遇,总得尊重一下我们吧。”
王乘务长:“……”
他的表情越来越空洞,接着嘴唇咧开,一直咧到了眼尾,他寒潭似的眼睛被黑眼珠填满,逐渐看不到眼白,浑身透着畸化的诡异气息。
舒雅被吓了一跳,掏出餐巾将眼泪擦了个干净,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拿右手攀着温敛的胳膊,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王乘务长的声音幽冷,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分明。
他伸出自己的手,手指甲脱落下来,溢出了发黑的血珠。
男人身上的肉迅速脱落,一块一块从他的骨架上剥离,眼睛显得更小了。
他说:“既然没有东西吃,那我们就自己找吃的吧。”
温敛将左臂往舒雅面前一伸,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她面前,声音和表情都浸了一层寒意,像是冬日的薄雪。
人偶师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
“我可没说要吃她。”王乘务长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残忍暴虐的笑容,他的牙齿森然外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所有的恶念仿佛突破了枷锁,呼啸着向众人而来,“我想诸位,也不愿意这么漂亮的姑娘成为一块又一块供人吃喝的鲜肉吧。”
“游戏该换个规则了。”
一直以来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副本张着獠牙血口,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笔直的列车走道开始扭曲变形。
头顶的天花板突然破碎,哗啦啦摔下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石。然后整个空间开始快速旋转,墙壁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窗户冷森森的像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看。
车厢里的座位和走道都消失了。
温敛感觉整个世界都晕头转向着。
不知多久,刺目的白光倾泻而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好饿。
举目是一览无余的房间。
周围有四个木质的门。
王乘务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进了每个玩家的耳朵里。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谁被捉到了,谁就要乖乖接受惩罚哦。”
对方的画风变得太快,以至于温敛没反应过来。
王乘务长非常有耐心地继续解说。
“每个房间有四个门,分别通往不同的列车——当然,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回不到列车上了,请大家自由选择一扇门,找到安全地带,不要被乘务员们找到了。”
温敛烦了。
副本明明已经走向正轨了,就差投票和对付列车长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系统洋洋得意地在他耳边说:“恭喜玩家开启副本支线任务,请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乘务员们找到了呀。
“对了,友情提示一下,不要试图改变门里的任何事情。”
温敛站在原地没动。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吃进嘴里。
换了个地方,开了支线,饥饿还是没舍得从他身上离开,时不时地折腾他一回。
他的眼神从四扇门上过了一圈,最后走到第三道门前。
透过门,他只能看到一条蜿蜒的小路,四周是绿茵茵的草地,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幢刷着白漆的小房子,有着五颜六色的瓦,像是童话的世界。
温敛试探地踩在石子路上,没人攻击他,路也不会往下陷。
这算什么,运气不好没回到列车上吗?
温敛的手放进口袋,食指摸了摸酒吞童子的牙,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小屋。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浇花,她的神情温柔宁静,海藻般蓬松的金色卷发披在肩膀上,阳光下熠熠着发光。
畸变的乘务员,缺了眼睛的小熊,阴森可怖的列车,要被吃掉的小孩,此仿佛都从温敛脑海里消散了。
这几日除了列车强制的每日休息时间,他的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着的。此刻,安逸的环境和温恬的女人,终是给了他片刻安宁。
温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有个小男孩正在扑蝴蝶,他有着漂亮的棕色卷发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青年怔住了。
这是小男孩的家?
如此鲜活,如此快乐,却成了压在厕所角落的一枚小小的骨头,成了死不瞑目的枯骨。他的父亲浑浑噩噩,他的母亲,大概也会以泪洗面,直到生命尽头。
青年走上前去,摸了块巧克力递给小男孩:“你好,我叫温敛,是你爸爸的朋友,爸爸在家吗?”
小男孩的眼睛是极纯净的蓝色,像是一览无余的天空,单纯又漂亮。
他蹦蹦跳跳地回头大喊:“妈妈,有人找爸爸。”
女人拎着喷壶,转头看小男孩,笑容如春日的暖阳,十分热情:“是客人吗,大卫,快去给客人拿些水和面包。”
至此,小男孩终于有了名字。
温敛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哀伤。
分明游戏是假的,副本也是假的,他却有种不可言喻的难过。
好像世界上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也真的死去过一个。
女人放下喷壶,双手在围裙上蹭干水分,朝着温敛走来:“哦亲爱的客人,你来的真巧,哈里斯明天就回家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是否要在家里暂住一天?
“我的上帝,不过哈里斯负责的那列班车实在太忙了,好久才能回一次家,
“大卫吵着闹着要跟着哈里斯去列车上玩,
“唉,真是拗不过他。”
女人的声音非常悦耳,她极为健谈,絮絮叨叨地给温敛讲着自己所爱的家人,就像世界上大部分的母亲一样。
她那么漂亮,那么热切,是城堡里盛开的玫瑰,合该享有这世界上最盛大的幸福。
温敛遗憾地想,可幸福离她而去了。
青年绅士地点头,应了女人的邀请。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玛利亚,你也可以叫我史密斯太太,我也不会介意的!哦,我的蛋糕要烤好了,我要去给您收拾房间啦!欢迎您晚上来参加大卫的生日party~”
她有说不完的话,声线俏皮可爱,转着圈跑进了木屋。
“谢天谢地,还好讨厌的布朗太太今天记得关门,哦,讨厌的波斯猫!”
温敛好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人了。
舒雅虽然戏精又浮夸,但是戒备心很重,平日的行径演的成分比较明显,至于……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不知道付呈归那边怎么样了。
他跟着史密斯太太去了客房,在列车里好几天没洗漱,他都有点嫌弃自己了,犹豫地看了眼床,还是没碰。
史密斯太太一拍脑袋,尖叫道:“我都忘了!您这么远过来,一定很累吧!我去找几件哈里斯的新衣服给您,您洗个澡然后睡一会!”
太贴心了。
温敛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等着,词穷了。
史密斯太太翩翩地飞过来,像一朵花蝴蝶,怀抱里是一叠衣服。
她优雅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将衣服塞进了温敛的怀里:“快去吧亲爱的,你很累了。”
……
流水流过青年的发顶,顺着头发留到发尾。水珠悄无声息地拂过他的脊背,顺着薄削的肩胛和劲瘦的腰,幽幽地落在了地上。
哗啦啦……
清水洗涤了他的身体,他稍稍放下的心却又提了起来。
明天“哈里斯”就要回家,不出几天就会把大卫带上车,然后一切重蹈覆辙,而他并不能做什么。史密斯太太带给他的感觉太美好,恰恰一直在提醒他系统在白房间里说的一切。
他会被乘务员找到吗?
洗漱完毕,温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种知道一切却无法阻止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实在太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温敛下意识地翻身,嘟哝了一句:“谁啊。”
童声带着稚嫩,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听上去兴高采烈:“哥哥,你醒了吗?”
温敛睁开了眼,一点困意也没了。
他下床,穿好鞋子,打开了卧房的门。
大卫灿烂地看着他笑,语气快活极了:“妈妈的蛋糕烤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你快来哥哥!”
温敛注意到他手里的小熊。
小熊此刻还是完整的,有着光洁的皮毛和漂亮的眼睛。
见温敛盯着小熊看,大卫语速飞快:“这是爸爸送给我的!亲爱的哈里斯,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小男孩的眼里充满了兴奋,和对伟大的爸爸的钦佩和爱慕。
“他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温敛想起那个被抚摸了许多次的相框,柔声说道。
只是他信错了人,害死了他最爱的孩子。
温敛弯下腰,摸了一把大卫的头,语气放得很轻:“那我们快去吧。”
正好他也饿了。
party并不像温敛想象的那么热闹,只有大卫和史密斯太太两个人在跳舞。大卫实在是太小了,史密斯太太的华尔兹老是被他踩到脚,他笨拙地攀着他妈妈的腰,努力地逗妈妈开心。
房间被丝带和气球装饰的很漂亮,史密斯太太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眼里是怎么都掩不住的笑意。
她一边笑眯眯地叫着:“哦大卫,这是你的生日帽!”,一边矮下身子让大卫给她戴上了生日帽。
蛋糕做的不大,甜甜的很好吃。
史密斯太太的蛋糕就像她的人一样,热烈又不甜腻。
温敛平日不怎么吃甜食,都忍不住吃了两块。
酒足饭饱,大卫拍了拍肚子,打了个满足的嗝,抱紧了他的熊:“哈里斯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隐约的,那只熊好像缺了一只眼睛。
温敛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闭上了眼,又重新睁开。玩具熊的眼睛很好看,没有任何残缺。
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错过什么。
先别管小付怎么样了!出事啦!
谁懂半夜三点修文呜呜呜,前面列车上的不吓人,这个玩具熊给我吓到了woc
这大概就是中式恐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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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尽公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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