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晚突兀的响起一声鸟类的惊鸣。
打破了本应平凡而宁静的夜晚。
这是开端。
早已注定好的开端。
安凛的房门哀嚎一声,被匆匆冲到门口的人极其残暴的踹开了。
她甚至不愿意敲门。
“安凛!快!快给我!”仇澜逆着光站在门口,身形不稳,她伸出还在微微打颤的手扶住门框,力气大的指尖发白,声音嘶哑颤抖,从低喘的频率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焦躁和急促,一块破碎的木角从她手心砸了下去,发出苦闷的声响,可怜门框也遭了祸患,“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死,去死——”她像一只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愤怒而凄厉。
室内昏暗,只有一点月光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透出来,映出了床边一道凌厉反光。
确认了来人状态后。
安凛眼神默然的收回了拔出半截儿的长剑。
她一言不发的拢紧自己的里衣,点燃了案上熄灭的火烛。
如此警惕,并非是在防范来者未知,而正是感受到来人是仇澜,安凛才拔剑的,她的提防并非空穴来风,就在上一次,发疯的仇澜造成了青麟宗内部结构相当程度的毁坏。
这次目测能好一些,再疯一点,她的手脚就没必要留下了,反正等清醒后还能再接回去。
她知道仇澜为什么来。
一份,用血换来的过时情报。
情报这种东西,在某种情况的约束下十分看重时效性。
她没有刻意遮掩这份情报的大体信息,所以自然是谁人晓得了,转头在仇澜耳边嚼了舌根子,吹了耳旁风,都不需要用激将法,就自己跑了过来。
能让仇澜如此失态,疯疯癫癫的事情只有这个。
从陨沙传来的关于厄兽之主的情报。
她能理解,毕竟仇澜所敬爱珍重的兄长,正是死于这位厄兽之主的手中。
仇澜只有这么一位亲人了。
安凛把放在公务最顶上皱皱巴巴,带着血迹的帛书拿起来,送这个来的弟子本来想拓一份给她,并无必要,血迹和灰尘并不影响阅读,她直接留下了这份儿原书。
仇澜扒在安凛的桌案上,差点把她的桌子弄倒,被安凛冷凝的目光镇的勉强冷静些。
她的手指神经质的转而扣弄着自己的手腕,支吾的解释着,“我不是故意这么激动的,我待会儿找天玑给你修。”
安凛仍然保持着沉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仇澜。
接到那张纸,她又瞬间陷入了那种癫狂的状态。
虽然安凛并不清楚,仇澜在这种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是否能看得进去。
让人在意的是,这份情报的传递过程非常紧急,中途遭遇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拦截袭击,但她却发觉到写这份情报的人,是处于一种不紧不慢的状态,要么对方是毫不在意,要么对方是一种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也能保持镇定的类型。
见字如面,字迹平淡而柔和,与皱皱巴巴带着血迹的帛书格格不入。
“我,哈,”仇澜猛然抬起头来,她刚出声就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粗粝沙哑,草草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必须,我马上,我要去杀了他。”
安凛坐在龇牙咧嘴的仇澜对面,纤细而有力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饱经风霜的桌面,“这是一个丧失了大部分自身应有效果的情报,你想清楚。”
“你是一直知道我态度的,我必须去!”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不拦仇澜,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八成是坏事儿。
但是拦她一定是坏事儿。
被仇澜这一打搅,安凛睡意全无。
她现在的**不似从前,在经年累月的修行中早已降低了不少,而且现在早已辟谷了,物欲极低。
之前同风淼和他的弟子吃饭,完全是在纵容还没有脱离口腹之欲的风淼。
见安凛不理她,仇澜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没敢多瞧安凛,恐怕她还在为自己当时伤了她弟子的事儿而耿耿于怀。
那事儿是她自己的错,这无可辩驳。
仇澜搓搓指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还顺手把可怜的门扶了起来,心虚的开口:“走了。”
风淼暗戳戳的凑到神色不明的安凛身边,“你为何不拦一下。”
“拦?你给我说拦?就那玩意儿那狗样子我能拦得住?你是想让我打断她的腿,还是拧断她的胳膊?你大可去拦一下,瞧瞧她怎做怎说?。”安凛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我,是我欠考虑了。”被凶到的风淼一下子就蔫儿了,满脸委屈,小鹿眼也湿漉漉,抿着嘴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风淼委屈的神情,安凛骤然一滞,她懊恼的低下头轻轻叹息,“不,是我欠考虑,太大意了,没有训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儿糟心。”本以为,本以为行凶者应该早已逃之夭夭,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离开。
她伸手用手背,蹭蹭风淼的因为委屈而鼓起来的面颊。
安凛同这次情报里提到的行凶者是老对手,她自以为了解对方,能判断出他的行迹,没想到这次失算了。
是她的问题,她的过错。
必须马上去处理这件事,在酿成更大祸患之前。
“好了,别难过了,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到。”她轻轻拍了拍风淼。
何不言何不语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轻声翻着面前的公务。
云天玄劲大,她去搬公务了。
安凛冲俩缩头鹌鹑勾勾手,“过来。”
来事了。
刚刚这两位聊天的时候,她们都不敢过去,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不对劲。
安凛吩咐道:“你们去一趟京城,下来的安排我会叫你们。”
风淼还在哼哼唧唧,但不打扰其写字儿,他从旁边拽出一张纸来,潇洒的上面写字,“就拿这个当信物,赵熙来找的话,就用这个。”安凛撇了眼风淼手底下的纸,眼熟极了,掌门专属信物——狗爬似的字。
她嗤笑一声,收回注意力,“云天玄跟我一起。”
京城的雨停了,天空仍是阴云密布。
空气中仍然满溢着湿润的空气,阴沉而潮湿。
在皇家藏书阁中,淡淡的墨香萦绕在施汉庭的鼻尖,这里修的精致,但他却无心去欣赏,大量且杂碎的线索绞的他头疼。
还好,京城常年下雨潮湿,这里有一套自己的处理发霉和书籍潮湿的方法,再远些时期的典籍也有被良好的保存下来。
他静默的翻着手里的卷籍,大量的文本浏览使他的眼睛酸涩,明亮的灯火稳定的散发着柔软的光芒,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他的心并未就此安定,内里的火焰仍然愤怒的燃烧着。
有些东西,根本找不到。
压的严严实实,只能找一个突破口了。
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得把掏出来的卷籍全部按照记忆挨个塞回去,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决定性的东西,但是却找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神历1880年到1885年的关于皇宫的记录大部分都被抹去了,少数幸存的史料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大理寺的基础人口登记资料不会说谎,五年间内的死亡人数太过异常了。
在这五年里,宫中的宫女太监整整换了两批,还死了不少杂役。
思及至此,他颤抖的紧紧咬紧牙关,奋力的遏制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爹娘就是,就是这个时间段被害的。
他放过了手里捏着的书,但因手劲稍小,甚至没能破了书的防。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秘的抹除大量的同时段记录才能掩饰的,施汉庭这么多年在大理寺可不是白待的,他自认为手中掌握的重要的秘密和情报相当多,这些完全可以和幕后的棋手谈一谈。
他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甚至连那天事情的全貌都捋不清楚。
神历1882年四月廿六
午夜,二皇子被杀,死因割喉
皇子遇害前只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进去过,是二皇子的母妃差人来查看发现的,(二皇子每天早上都会前去母妃的寝宫请安,而二皇子的母妃向来多疑)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那三人在同年的四月廿八,被人在御花园的莲池内发现,死因和二皇子一模一样,多了一个步骤,割喉后抛尸(按理来说这三个人应该是被监管着的,怎么会突然死亡?)
之后陆陆续续死了相当多的宫女,太监,杂役,甚至还有一些朝臣,死因大多数都是割喉,(有概率是和当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但是动手的绝对不止当时的凶手一人,有朝廷的人也参与了进来)当时这件事被严严实实的压了下去,现在这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也禁止着调查。
最后定性为被仇家刺客暗杀(……可信度相当低,一听就是朝廷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
到了现在的时间段,神历1906年,也就是天恩二十三年,中间隔了很多年,施汉庭之所以能拿到这么详细的资料,是因为一个老杵作。他的父亲,前大理寺卿施明汉藏起来的一个老杵作那里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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