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汉庭刚刚踏出门的一瞬间,一道细小的黑影破空而来,轻而易举的钉在了木质的门框上,惊的他本能性的躲到门背后,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敢偷偷摸摸的伸手去摸那个钉在门框上的东西。
却不想,摸到了一只冻得发冰的手。
吓的他迅速抽开了手。
“大人好生热情,不如给我暖暖手。”这结结实实的把施汉庭吓了一跳,却又庆幸不已。
还好,还好是他。
不是神出鬼没的刺客。
最近他由于被皇帝重用,仅仅一个月内遇见的刺客,比他之前活的几十年遭遇的刺客还要多的多,是惹到哪位善妒的小人了,还是踩到谁人的马脚了。
“瑞岺,你就整日变着花样吓我。”凑在门外的瑞岺脸上还挂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笑脸,笑盈盈的靠在墙上,明亮的眼睛弯的像漂亮的月牙儿,而钉在墙上的东西是一片柳叶,它匪夷所思的钉着一张纸条深深的嵌进墙体内,而柳叶的后端软趴趴的蔫下去。
在这阴郁的京城里,这位笑容明朗亲人的青年就像春日难见的金乌日轮,肆意散发的暖辉驱散了周围的暗淡,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像被晒了的棉被。
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每一次出现都令他惊叹不已,他敛下眼眸,“既然飞了纸条,你本人为何还要来?”,施汉庭研究了好一会儿,他无法把前端的叶片完整的拿出来,“首先还是想见见施大人,其次是最近相当无聊。”
“唉,那么瑞岺阁下可否帮我把这东西给拿出来?”瑞岺甚至没有把目光从施汉庭的身上挪开,只是游刃有余的伸手,在施汉庭探究的目光里,轻而易举的把那片柳叶完整的扯了出来。
柳叶像一片锐利的薄刃,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那个小小的纸片儿。
“瞧,施大人,这很简单。”
【今日无事】
纸条上潇洒的写着四个漂亮的字。
“你……”这令施汉庭一时语塞。
“今日确实没什么事儿,不过明日有事儿。”瑞岺把重新变回蔫巴巴模样的叶子随意的丢在了地上,轻车熟路的从藏书阁侧门绕出去。
这倒显得比常常来这里的施汉庭还熟稔。
“一位对局势有决定性作用的大人在回京的路上。”
“大人?”
京城能让瑞岑叫得上大人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缩小一下范围,回京就证明没有在京城,出京的大人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
最近正是踏青的时节,出门游玩的王公贵族多了去了,但瑞岑带来的情报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相当重要的线索,回去得好好查查。
见施汉庭面露思索之色,他好心提醒了一句,“是一位许久未归的,四氏之一。”
叶明妍!
这个名字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叶府二小姐,那个跟在她光彩照人的姐姐身后,影一般的女子。
若是说叶太傅活跃在朝堂之上,那么,那位叶二小姐便是游走在暗处的刀锋。
随霖安郡王何晨光远封霖安郡的郡王妃叶明妍,施汉庭对她的印象颇深,倒不是说长久在外的只有这一位,而是她的特殊地位,当朝皇后叶明缘的妹妹,只有她有资格随时入京。
“多谢。”
她为什么回来?
最近也没有关于霖安郡的消息?
她想干什么?
疑问如潮水般涌来,“我就先行告辞了,再会。”施汉庭转身欲走。
“等等,施大人。”瑞岑却出声叫住了他,向前踏了两步,唉声叹气道:“施大人真是,一心扑在公务上,辛劳的令人心疼。”施汉庭无奈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这夜晚寒凉,唯有一杯热茶才能暖和我这颗受了寒的心。”早已习惯了瑞岺这种夸张行为,施汉庭只是不动声色的挑眉,随即做出应对,“这边请。”
“嗯,不对,后天那位夫人才能到。”施汉庭刚刚确认完郡王府的行程,便惊愕的听到了这句话,他转头看一向坐在椅子上转茶杯的瑞岺,“马,她骑马在前,甩了身后人数里。”
“那她的速度应该更快,是途中出事了吗?”
“确实,暴雨倾盆。”
他手臂上的鹰隼正大张着翅膀甩着雨。
“嗯,不对,后天那位夫人才能到。”施汉庭刚刚确认完郡王府的行程,身边人就改了口。
他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逗鸟转茶杯的瑞岺,“马,她骑马在前,甩了身后人数里。”一只毛色极佳的鹰隼从大开这的窗户飞了进来,带来一阵湿润的风。
“那她的速度应该更快,是途中出事了吗?”
“确实,暴雨拦住了她的脚步,变数。”
瑞岑手臂上的鹰隼甩完雨又开始衔着他身上的配饰啄,他总是会说出一些并不明晰的话语词汇,但施汉庭大致可以弄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叶明妍是变数,至于是谁的变数,这不好说。
看来郡王府的行程报的晚,叶明妍已经到半路了。
她为什么回来?
准确来说是她为什么独自回来?霖安王呢?
最近京城中发生了太多事,各种巧合齐聚一堂,这让他不得不把这些“巧合”联系在一起。
情报是具有时效性的,而简单的推算也是具有不稳定性的,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此刻,一场不太长眼的春雨截住了叶明妍,淅淅沥沥的愈来愈大。
细雨连绵,快马蹄轻。
这条路没有多大变化,和十几年前的模样差不多,只是再来的人,心境不同了。
群山万壑孤远,炊烟房舍咫尺。
在被淋成落汤鸡前,她寻见了一家客栈。
福来客栈
她自行栓好马,走进了冷清的客栈。
眼尖的伙计一眼就瞧见了进来的叶明妍,他勤快从旁边的小凳上站起来,“姑娘——”旁边的掌柜眼疾手快的呼了他脑袋了一巴掌,打断了他下来的话。
面前的掌柜白发斑斑,但声音相当洪亮,眼瞧着身子骨格外硬朗,“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她随意在边缘拖来条长凳来,“避雨,只要茶就行。”叶明妍身着利落干练的猎装,镶银的兽纹护臂扎掩着猎装腕部精细的绣印,动作间身上的轻甲相撞摩擦发出清脆的金鸣,制作精致的斗笠随意的摆在手边。
很快,热茶就端上了桌,带着袅袅茶烟。
那掌柜的这才压低声音,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调侃,“你小子,见到俊美的女郎就走不动路。”
掌柜哗啦哗啦的翻动着手里的账本,“哎呦,这雨天天哗啦啦的下,潮的呀,被子都没办法收拾,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老板,您太为难老天爷了,晴天嫌热,雨天嫌潮,您到底想要啥天?阴天?”那伙计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的拨弄着一枚铜钱。
“不成不成,阴天瞧着人心糟。”
叶明妍收回注意力,姐姐那里,应当不可能这么快出事,除非之前所积累的矛盾已经按捺不住,在短短几天内就会决堤而破。
自从叶明妍随何晨安去往霖安郡后,她同姐姐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虽有信件往来,但早已不似曾经那般,如胶似漆,如影随形。
不知她现在如何,在来往的信件里,叶明缘并没有叙述过她在宫中的事情,所以该如何处理和姐姐见面后的交流,以及突发事件,回京后一定会遇见当朝皇帝赵云辰,姐姐的郎君,她该用什样得体的态度行为去对待对方,这些都是叶明妍该思考的问题。
叶明妍的指尖轻轻的磨蹭着茶杯上的花纹,注视着水面,她呼吸轻柔,瓷杯中淡色的茶水泛起圈圈涟漪,姣好的面容随着水波扭曲变幻。
天公不作美,暴雨不歇。
之前她估算着自己明日早上就能到,而现在,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泥地上的低洼很快就积起了一滩滩水。
后面的车队短时间很难再次启程,虽说剩下的一段路修的很平实,但在泥泞的路段难免会误事。
她的话冒雨过去没问题,但现在过去八成就宵禁了,在城外等不值当。
天色渐暗,没喝几口的茶水凉掉了,“一间客房。”叶明妍也没什么胃口,明早再赶路罢。
“热水给您备上。”
“嗯,多谢,劳驾待会再送壶茶水上来。”
城门一关,万家灯火俱熄。
春冬宵禁是写在国策上的规矩,夏秋只有在紧急状态下才会进行宵禁,那个时候就是京城最繁华的时候。
“施大人就莫念想着我了,当心咱俩谁也睡不着了,夜晚寒凉,快快回去罢。”瑞岺周身带着与声音语气截然不同的沉稳凉薄,他笑意盈盈的跨坐在窗沿上,一身奢贵的藏青色从容的融入了深重无星的夜幕之中。
鸟和主人一模似样,来无影去无踪。
瑞岺走了,施汉庭兴致缺缺的侧着头端着杯子,晦暗不明的眼眸凝望着寂静的窗外。
宵禁了,宵禁后便是万民归寂,但不代表他就不再行动,施汉庭倒也想应着宵禁,回去睡觉。
“大人。”包厢的门被轻轻拉开,是来自皇宫的暗卫,来催他了。
他倒也乖巧,“嗯,走吧。”
谁家皇帝会找办案的来保护自己,真稀奇。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念叨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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