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鉴，你——”

对面的男人在原地持剑站了半晌，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他的话刚脱口，声响划破这一小片夜色的刹那，一簇金火已经烧到了他的面门之前！

同时沈鉴手中的符剑也已经擦上了姬灵的鬓发。

他出剑迅捷如电，快得肉眼捕捉不到动作，却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

姬灵金火出手的同时足尖微动，以一种轻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侧身闪躲，衣袖掀起一阵气浪，轻巧地借力打力，拂开了沈鉴的攻击。

符剑被气浪掀动，维持不住剑的形态，发出一声细不可察的嗡鸣之后，迅速化作片片符咒散开。

沈鉴没有任何迟疑，见上一击没有得手，迅速手腕一翻，手指迅速掐诀向上一勾！

符咒流淌过微光，一时间金光更盛，干脆四下飞散，随后迅速重新结成利刃，在半空中灵活地转向，刷地就要刺向姬灵的命门。

这一击避无可避，姬灵并指伸手一挡，符剑却没有割开她的手掌，反而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爆出一簇火苗！

金红的火舌卷起恐怖的热意舔舐着符纸，迅速化为飞烟。

飞烟消散之后，露出了姬灵锋利的眉眼。

沈鉴心下一惊，甚至都没看清姬灵纵火的动作，符咒被火舌一燎，立刻意识到自己轻敌，训练有素地收手后撤。

他连退三步，神情凝重地和姬灵拉开距离，皱眉对上姬灵同样不善的眼神。

他这符纸向来无往不利，别说这样被火烧成灰，要是寻常人对上，连一道印记都划不出。

这火大有古怪，人更是难缠，还是小心为上。

仓皇间这一个照面，沈鉴还没产生什么别的感想，只记得姬灵极其棘手。

她绝色的面容在他面前擦过，浓墨重彩的眉眼下是极浅的唇色，看着像是还没喝到人血的精怪。

这样一张美人面，足以让沈鉴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这女孩不该出现在这乡野农舍的鸡棚里，倒应该在话本传说里永远倾国倾城。

沈鉴皱起眉，还没来得及继续动手，晃神的这片刻工夫，眼前和自己对视的女孩却突然消失了！

沈鉴头皮一炸，立刻意识到不好，却不防姬灵已经趁机闪身到了他的身后，身上及地的长裙一点没影响动作，右手指尖就要搭上他的后颈。

此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沈鉴并指一挥，没被姬灵的金火波及的符纸立刻爆出金光，原本四散在身侧的符纸瞬间收回，在后颈处迅速织出一小块铠甲，正准备硬碰硬抗下这一击，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

“对对对，来农庄要吃就是要吃个新鲜！”

农家乐老板人还没到，大笑声已经率先穿过夜色而来。

他领着客人往鸡舍走来，边走边介绍：“我们这边都是自家散养的走地鸡，平时放出去自由活动，吃起来最有鸡味……你们谁啊，怎么在这里？”

老板的介绍到鸡舍前戛然而止，有些狐疑地看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两人。

听到人声的瞬间姬灵立刻撤手收回灵力，火龙瞬间消散，仿佛从没在夜色中出现过。

她也不管沈鉴的符剑还在身侧虎视眈眈，足尖一点立刻就想闪身离开，却被沈鉴一把拉住袖口。

这男人不仅难打，还相当难缠！

姬灵有些懊恼贸然动手，但没从他这个动作中识别到任何的威胁，一时不防，居然真被他拉住停在原地。

沈鉴悬在指尖的符剑瞬间四散抽离，护在后颈的符阵也分崩离析，变成游走在身侧的符纸，鱼贯而入重新滑回到他的口袋，没留下一丝痕迹。

沈鉴也没法解释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但他深知不能就这样让这个不知底细但深不可测的女孩离开，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已经先大脑一步反应极快地拉住了姬灵。

但他依旧相当谨慎，警惕地没触碰到她的皮肤，只是轻轻扯住了袖口。

农庄老板刚到，看到的就是这拉拉扯扯的一幕，他狐疑的神色卡在脸上，逐渐变成有些古怪的笑容。

沈鉴换上平和的语调，尽可能自然地回答老板：“不好意思，朋友迷路了，这就走。”

老板本来还有些皱起的眉立刻舒展，圆胖的脸上堆上更多的笑意：“年轻人嘛！年轻人是这样滴，咱们这地方好食材好，就是位置偏嘛，乱走就是很容易迷路滴，大家都小心点！吃好喝好啊，吃好喝好！”

圆胖老板又连声应和着道歉说了一箩筐招待不周的客套话，沈鉴应付着客气了两声，拉着姬灵告辞离开，直到老板拉着客人介绍选菜的声音越来越远。

姬灵始终低着头，就着自己的衣袖被牵住的动作，假装温顺地亦步亦趋跟着沈鉴一起走了。

虽然没能完全听懂他们的对话，但看情形和表情她也大概知道沈鉴这是在帮她打圆场，干脆闭上了嘴，先混过这一关再说。

她心中也满是波澜。

这男人脸看着倒是不错，但是下手又快又狠，果然相当难缠，实力居然能和自己过上几招。

方才才刚动手就被人打断，这会倒是四下无人，不如……

等走出两个拐角见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时，沈鉴快步走路的动作突然一顿。

灼人的热意顺着指尖一路卷上手臂，姬灵的袖口迸出金红的火光，比刚才灼烧符纸更盛的火光映亮了沈鉴的侧脸，恐怖的热度让他不得不地松手。

等他的手一松开，那火光瞬间消失，袖口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收手但凡再慢一秒，手怕是要和符纸一样化成飞灰。

沈鉴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转身对上姬灵。

姬灵这时才看清沈鉴的面容。

他垂眼时睫毛笼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只看得见眉峰很高，看着十分锋利。这时他抬眸目光正正地看过来，姬灵才发现他原来有一双标准的含情眼，眼珠颜色极浅，仿佛琥珀盛着流光，可惜神色冷冰冰的，目光里没多少温度。

沈鉴也在打量着姬灵。

她的眼神看起来无比清澈，不用她那神鬼莫测的灵火时，但看身形十分柔弱无辜。

但沈鉴知道她和柔弱根本不沾边。

人的生存本能告诉他，凡是超出寻常的美丽都意味着危险，而姬灵这样的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知由来的熟悉感，尤其是对上姬灵那双含情的眉眼时。

此时那双眼睛正翻动着冰冷不信任的怒火，同样无言地紧盯着他。

他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

这问题毫不留情，瞬间刺破了场面上短暂的平和，沈鉴方才招呼老板的平和荡然无存，露出内里的冰冷底色来。

他内心的波澜全藏在这短短四个字后。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熟悉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搜刮遍脑海也实在没有任何印象，只好先根据逻辑推测：

这一手神鬼莫测的控火能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要么是家学传承源远流长的神秘世家后裔，出生就注定继承家学遗产，胜过旁人百年的修行，要么……根本就不是人类。

不管哪种可能，都是相当棘手的情况。

沈鉴探究的目光落在姬灵身上，疑问的话音落下，没得到任何回答。

姬灵警惕地和他对望，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现代人使用的语言和她所熟知的有些差别，但也不至于完全不同。

凭着语气和场景姬灵也能把问话的内容猜个大半部分，现在对面这个看着冷冰冰出手又快又狠的男人问的恐怕就是她的身份。

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先闭嘴最好，免得多说多错。姬灵遵循着这个原则，站在原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到，自己这一觉怕是睡了太久，久到世事已经变化到她全然陌生的地步。

这人不知安了什么心，但既然打了个照面的功夫就已经交过手，实力还挺难缠，那就不能落在他手里。

姬灵一边这么琢磨着，一边防范着沈鉴的动作，正准备趁他不备随时开溜，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一阵长长的不争气的咕咕声。

两人的动作都是一僵，局面一下从冰冷的对峙变成了令人尴尬的轻喜剧。

姬灵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就见沈鉴探究的眼神立刻落到了自己肚子上，脸皮上有些挂不住，马上又炸毛了，正准备发作，就见沈鉴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香气四溢的农庄包间，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吃饭。”

姬灵：？

这话的意思她倒是好像也许可能听明白了。

老天难道真的看不下去她肚子饿，赐予她一个请吃饭的好人了吗？

*

包间装修相当家常，桌上的菜色倒是特别丰盛。

白切鸡和油鸡双拼，鸡皮爽脆鸡肉嫩滑，烧鹅皮薄香脆，一口咬下脆皮流油，看得人食指大动。一锅白粥底备着烫鱼，鱼肉现切细腻爽滑，煮过鱼片的粥底变得浓稠香甜，喝了再多都还嫌不够。

包间里桌边还另外坐着两个人，是年轻的一男一女，那两人一见沈鉴推门，立刻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神情在见到沈鉴时还有些拘谨，见到沈鉴背后的姬灵时神色都相当震惊。

姬灵半点没管他们，眼里只看得见这一桌丰盛的菜肴，一进门就两眼发亮，馋涎欲滴地仔细端详了每一盆菜，立刻回头紧盯着沈鉴，把刚才动手那点不愉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闪闪发光的眼神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需求。

沈鉴在她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招手示意另外两人跟他一起到包间外面来，朝姬灵轻轻一点头：“随便吃。”

姬灵一听这话，一点都没跟沈鉴多客气，也不用筷子，上桌就直接拿手抓了烧鹅要吃。

好在沈鉴出去半晌，他们交过手又对峙许久，桌上的菜已经算不上烫，直接上手倒也可以。

姬灵就这么心满意足地吃起来，烧鹅有些冷了，皮没有刚上桌时那么脆，但一口咬下去依旧滋滋冒油，终于稍稍抚慰了一下姬灵咕咕作响的肚子。

她连吃几块还嫌不够，一手抓着烧鹅，另一只手去够旁边的油鸡，嘴片刻不停，几乎要流下幸福的泪水，风卷残云似的把桌上的菜席卷一空。

还好这些人不在，可以放肆地尽情吃东西！

姬灵吃得称心如意，朝包间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苦吃起来。

门外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包间，飘进姬灵的耳朵里。

包间的门隔音效果不算好，姬灵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但无奈五感太过灵敏，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沈鉴和另外两人的谈话声溜进她的耳朵。

“……组织……规矩……”

“……失踪案。”

这章很适合猫猫meme：

姬灵：哈————（凶狠）

（吃点东西）

姬灵：刚才都是误会叫我咪咪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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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