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别的可能?”
钟骊的眼睛盯着屏幕时间太长,双眼泛着血丝。
她摘下眼镜,拿起眼药水往自己眼里滴,接话的语气难得低沉。
谷琅:“比如仇杀。”
啪的一声他抬手,在眼药水瓶砸到他鼻梁的前一秒把它抓在掌心。
但这并没有堵上他的嘴:“钟姐你别生气,我只是说一种可能。钟恒年轻时是一方猛将,结下的仇敌肯定不少,就算他现在年事已高,也退休多年很久没去过一线,但也可能有以前仇人上门啊。”
“小谷,”钟骊站起身,目光直射向他,“谷琅,这不可能,别说这种话。”
谷琅耸了耸肩,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就听沈鉴说:“好了。”
“小谷,你去趟市局。”沈鉴开口阻止了这场发酵中的争吵,“虽然这个失踪案是家属直接向所里报案的,但还是应该看一下所有可能。你去市局联系一下公安的同志,把最近的失踪案相关信息全部整理一下,交叉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钟,我们再去一趟钟恒家,顺着百目鬼新找到的监控视频里走一遍他可能走过的路程,看看灵力波动有没有什么发现。”
谷琅答应得很快,哦了一声立刻起身走了,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钟骊动作有些迟缓地收拾随身的包,正晃神的时候,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别在意。”
她抬头看去,看见沈鉴说话时目光诚恳,语调平和,给谷琅打了个圆场:“小谷身世特殊,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走吧。”
短短一天之内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钟恒家里,只是少了谷琅。
被顺带着看管跟着的姬灵无所事事地在一旁哼着歌,钟骊的心情比之前更差,心烦意乱地翻着随身的小包。
谷琅的话在她心里回荡,虽然她当时立刻回嘴说不可能,但心底一丝微弱的声音开始喃喃低语。
大伯是不是真的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她正思绪纷乱的时候,沈鉴走到钟恒曾经经过的街道拐角,现在手上的线索只有两个监控视频的片段,他打开平板,在地图上标记出两个拍到他身影的摄像头位置,示意钟骊来看。
“这是出城的方向,大伯平时散步的路线应该是沿着这条街绕个大圈。”钟骊放大地图,手指转了个圈示意,“但第二个摄像头的位置远离这个路线很多。”
“他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是哪。”沈鉴指向第二个标记的位置,“如果要去这里,你能猜出他大概会走哪条路吗?”
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路的好处这时显现出来,他们顺着街道一路打听着走到第二个摄像头的位置,这个街角全是临街的店面,人如潮涌。
钟骊拿了照片去找人打听,沈鉴站到拍到画面的监控下,抬头看了一眼电线杆上的摄像头。
姬灵一直跟着他们转悠,倒是没有半点不满意。
她的脸藏在口罩帽子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好奇地到处东张西望,半点没被钟骊的焦虑感影响。
沈鉴始终有半副心神挂在她身上,此时见她这么老实,手指藏在口袋里掐了个诀,闭眼感受灵力的流动。
熙来攘往的人群在他心海里慢慢沉寂下来,星星点点微弱的白光亮起,穿成一条条游丝般的线,丝丝缕缕的线散着微光,在半空中浮动纠缠,织成错综复杂的巨网。
每个人走动时灵气都会留下这样的影踪,九零四所内称之为“灵痕”,可以看作玄学界的一种通用刑侦手段,察看人的行踪再方便不过。
但无奈这个街角人潮实在是络绎不绝,灵痕几乎密密麻麻地织成巨网,要从这巨网中理出一丝头绪来是不可能的。
沈鉴试图按照在钟家搜集到的钟恒的灵力样本追踪,最终在驳杂不堪的灵气潮中叹了口气。
他运筹掐算的水平很高,但不知为何,每每想要探寻这个案件的结果时,所有的手段都会轻飘飘地从最终结果上溜走,就是没法知道真相。
沈鉴皱起眉来。
玄学手段频频受阻,让他从这个失踪案中嗅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但好在钟骊带回来了好消息。
“我问过了这条街上的老板,都说人流量太大了,什么都没注意到。”钟骊还没从问话的方言中切换过来,说了两遍才说通句子,“但是我有新发现。”
姬灵听了这话,好奇地凑上前。
说接下来的话前钟骊犹豫了片刻,还是摘下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家家学传承修的是观气的功夫,但我的视力却很差,近视散光样样不落,还是个色盲。”
从眼前模糊的画面中钟骊依稀察觉到沈鉴在皱眉。
她干笑了一声,心里想着队长这人虽然面冷但人还不错,嘴上继续说:“可能是因为付出了太多代价,我观气的本事确实是这一辈里最好的——虽然比不上大伯就是了。”
沈鉴知道她是心里着急但不想显露出来,因此才强颜欢笑,没接这个话茬,听她继续说下去。
“刚才一路上我也是靠观气指的路,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大伯失踪那天走的路径。但走到这个街角时,”钟骊示意了一下头顶的摄像头,“就到这里,大伯的灵痕消失了。”
“消失?”沈鉴皱了皱眉,“不是太微弱了吗?”
“就是消失了。”钟骊却十分确定,“或者说,彻底找不到了。”
沈鉴的眉皱得更深,他从口袋里掏出软趴趴的追踪符咒,它们一见了日光就飘飘悠悠地飞起来,在街角游荡了一圈,重新趴回到沈鉴的掌心。
“找不到……”他喃喃自语,“确实有东西阻碍了我们的追查……”
沈鉴回头看了一眼状况外的姬灵。
他们说话又快又密,她显而易见没听懂,又开始神游天外。
暴雨、失踪、神秘莫测的姬灵……
百越市确实不像钟骊口中所说的那么顺遂。
沈鉴带着姬灵钟骊再一次回到分所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擦黑。
将近傍晚时分,分所气氛愈发低沉。
去调全城失踪案件信息的谷琅已经回来,投影仪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资料,见到沈鉴开门立刻抬头,神情相当疲惫,但目光炯炯,似乎有话要说。
沈鉴一看就心中有数,给姬灵手中塞了个平板,示意她去隔壁房间接着看她那“幼儿识字早教”,自己进了门,抬手示意让谷琅先说。
谷琅电脑玩得很溜,调来的案件详情已经全部投在屏幕上:“我找警方调了最近两个月以来的失踪案件。百越市确实人杰地灵,各类案件都少,失踪案一共只有四起。除去初中生偷偷逃课住网吧三天被妈妈拎回家,和老年痴呆患者沿河走了二十公里这两起,还有两起案件的失踪人员没有找到。”
他手脚很快,一会功夫已经把案情重点标了出来。
没找到的失踪人有两个,一个年轻女孩,一个退休老太。
年轻女孩名叫白河,二十五岁,是百越大学研究生,投影的照片里身上穿的白裙反着日光,细眉细眼,笑容看着有些腼腆。
报案的是她的舍友。和她合租的室友连着三天没见到白河回公寓,虽说她们作息时间不同,各自又不在一个导师手下,本来在公寓里也碰不上几面,但是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人,室友也有些着急。
打的电话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复,白河音信全无,最后舍友还是忍不住报了案。
白河最后一次露脸是在上周四校门口刷脸的仪器里。除了在门禁记录里找到的她出门时扎着马尾双目无神的照片以外,警方没找到任何线索。
同样不知所踪的还有六十三岁的于忆梅。
老太太本来每天要去小学接孙子放学,可是周五那天小孩在学校等到天黑也没见有人来接他,老师不得已给家里打了电话,全家这才发现老人不见了。
全家出动呼唤着亲朋好友,在老太太常去的菜场公园找了一夜之后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这才到了附近派出所报警。
除了零星几个监控记录拍到她清晨买菜下午散步以外,同样没有任何调查的方向。
“加上我们这里钟恒的失踪案件正好三人。”谷琅把投屏调回失踪人照片那页,“虽然现在看着三个失踪人没有任何关联,但前后失踪时间在一周之内,非常接近,确实有可能有关,我觉得这个方向可行。”
沈鉴点了点头,示意钟骊继续。
听完谷琅的发现,钟骊的脸色好了一些,总算不把愁云惨淡写在脸上,但还是拧着眉。
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思路:“我在第二个摄像头附近三公里范围内都察看了一圈,确实灵力的波动不同寻常。有另外一股力量阻碍了我的观测,完全掩盖了大伯的气息,让他的灵痕显得像是凭空断了。但根据新鲜的灵痕来看,大伯还活着。”
“加上之前沈队被阻碍的追踪符咒,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学因素相关。”钟骊断言。
谷琅听了精神一振:“这么说来,如果我们能找出另外两人和玄学的关系,或者找出三个人之间的共同点,就能找到他们了?”
“按理说是这样,”沈鉴微微点头,“但依旧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有的收获都在这个下午到来。
沈鉴看着失踪三人的信息并排映在投影上,隐隐觉得答案马上就要浮出水面,就差临门一脚。
可能是男主话最多的一章[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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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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