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祁长宁回办公室补完卷宗,问完浮云间脸皮的焚烧进度,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正黑着。
祁长宁一口闷完半碗粥,问浮云间:“江燃还没回来?”
“没有。”浮云间正趴在办公桌上编辑招聘信息,好一会插进市人事官网上挂起来,虽然他个人认为此事实在是有点悬,所以不抱希望。
“江队昨晚调了一整宿的监控,估摸着这会儿还在南苑小区那边。”
“对了,祁队,”浮云间编辑完资料,点击提交,“医院那边早上刚打完电话,说是昨天送过去的三个人醒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下一秒就有人进来:“祁队,有个叫顾遇安的找。”
“顾遇安?”祁长宁把这三个字放在嘴里嚼巴嚼巴,直到在休息室里看见本人,才反应过来到底为什么这么耳熟。
休息室里面一共坐了七个人,刨除他们这边的三个警察,剩下四个人都是昨天那场案子,确切的说,是那张脸皮的目击者。
特殊刑侦部手底下的案子不好外传,但凡局外目击者无一例外都得被送过来洗洗脑子。昨天刚洗完五个分局那边的警察,今天再洗四位普通市民,完事昨晚又通宵做个解剖,他们特殊刑侦部的法医兼特殊技术人员,萧潇姑娘今个儿脾气有点暴躁。
部里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挨过去找骂,偏偏浮云间还要不知死活的凑上去:“欸我早饭还剩一个包子,你要不要吃点……”
顶着众人“这是个勇士”的眼神,果不其然萧潇呵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勇士瞬间变狗熊,浮云间立刻麻溜的:“好嘞!”
一进门,祁长宁马上锁定了四个人里面最靠边的那个人,看上去个高体弱的削白青年,叫顾遇安,上次,加上上上次,分别在他们这边洗过总共两次脑子,他记得那时候还是在市区下辖的某个县城里。
似乎注意到有人正在看他,顾遇安抬起头跟祈长宁对视了一眼,双方顿了顿,互相扯出个淡笑,很快移开,顾遇安继续低头刷他的手机。
“怎么又是——”萧潇显然也对这位印象深刻,毕竟跟那群遗民如此“有缘”的人也是平生少见。她小声跟祈长宁吐槽:“祁队,说实话,再来一次,我都怕给人洗脱敏了。”
“脱敏不怕,”浮云间并没有哪凉快哪呆着去,凑过来打趣,“要真洗脱敏了,不如直接挖过来得了,反正部里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部里什么时候不缺人?”祁长宁关上门,不置可否,“我让你往上报的招人申请报了吗?”
说到这个,“已经有人联系我了,约好了一个小时后过来面试。”浮云间隐隐有点兴奋,“还挺快,我还以为这次也跟之前一样招不到……”人呢……
眼见祁长宁板着脸瞅他,浮云间默默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祁队他已经闭嘴了。
“我先去换个衣服,争取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一个小时后,萧潇这边的洗脑结束,其中汪建华曾和脸皮零距离接触,精神理所当然的有点不正常,即使洗了脑,整个人仍处于恍惚中,任谁拽都不走。
旁边的警察征求的看了眼祁长宁,祁长宁示意他先放着:“让他坐会。一会等人清醒了记得给刑侦队那边送过去——然后,你这里还有什么事?”
旁边也没有走的顾遇安:“打扰了,我想问一下特殊刑侦部在哪。”他手机露出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某个海绵宝宝呲牙咧嘴的头像,突然一阵“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哈哈哈~!”高分贝欢脱铃声从屏幕那边冲出来,在走廊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环绕。
浮云间正从办公室往外走,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边整理外套边大声回答:“什么,你已经到了啊?我们刑侦部就在四楼,对就是那个主楼的四楼,你等会我现在就下去接你,或者你找个人问问——对了,你叫什么?”
走廊上所有警察的视线霎时“嗖”的一下往这边看过来,顾遇安突然就觉得手上这支手机像刚烤熟的山芋一样烫手,在浮云间的大嗓门冲击下努力扬起个所谓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您好,我叫顾遇安。”
恰巧这时,隔壁休息室里传出汪建华中气十足的大吼:“老子可没杀人,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对!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个过来租房子的小伙说过我家房子不好,还要我减房租。这不就巧了吗!他刚说完这句话,我转头就看见了尸体。”
“对,就是他,人绝对就是他杀的!你们去抓他!”
休息室的门“啪”的一下打开,汪建华气的红光满面,眼睛巡视一圈,瞬间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指着外面的顾遇安吆喝:“警察同志!人就是他杀的!绝对没错!”
“汪建华,男,四十六岁,凤凰市大堰县东里村人,三十岁迁居到三鲜市,目前在坪顶路夜市经营水产生意。和妻子劳桂芳育有一儿一女,其中妻女已逝,儿子目前在凤凰市上大学。”
看到这,小宋皱了下眉:“你怀疑顾遇安杀人,有什么证据?”
汪建华哼了声:“反正就是他杀的,这房子我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他前脚刚说过我家房子有问题,结果后脚就出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说,人要不是他杀的,他怎么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他绝对进去看过了,不是杀人犯就是盗窃贼。”
小宋:“也就是说,你没有直接证据,能指认顾遇安杀人。”
“诬告陷害他人可是违法的!”
“我、我、”被小宋这么一呵斥,汪建华脸白了一瞬,很快又咬死了,“那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没杀人,反正不是我,我这几天都住在店里,压根就没有回去过!”
“你好好想想,谁还有你家的防盗门钥匙?或者,你把钥匙给过谁?”
“你们怀疑我?”汪建华警惕的看着他,“老子再说一遍!老子没杀人,这两天我一直在店里,街坊领居有目共睹,谁知道那晦气玩意儿是怎么……”
“注意你的言论!”小宋喝止他:“请你尊重死者。”
汪建华不说话了,愤怒的盯着他,红雾一点点弥漫上眼球。
“没有。”
汪建华否认:“钥匙我没给过谁。”
“汪建华的供词恐怕暂时不能作为有效参考。”
汪建华这边的询问干脆利落的暂且告一段落,小宋搓了把半宿没睡的脸,总结:“但不能排除汪建华作案的可能。”
毕竟人是在他屋里死的,防盗门上也没有撬锁的痕迹,他又咬死了否认送出过钥匙。要么是在撒谎,要么这案子真的跟他有关系。
江燃赶回来,听完后,提醒他:“多盯着点。”
“那个顾遇安?”
祈长宁:“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
此时两人昨天的那点摩擦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也似乎只是踩实了压进土里,总之两位现在的氛围还算和谐。
江燃诧异:“怎么?”
祈长宁:“死者遇害的时候,他正在凤凰市那边参加考试。”
顾遇安出示了三样东西,一张六月十三号,也就是前天从凤凰市到三鲜市的火车票,时间是六月十三号早上八点到中午一点三十二分。一张凤凰市社区工作者考试面试准考证,六月十二号早上七点的场。一张凤凰市石河县法院书记员的面试准考证,同六月十二号下午三点的场。
“社区工作者那场面试,我是上午八点半离的场,之后买票赶回石河县参加下一场面试。到达时间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多钟,之后一直在车站附近旅馆住。六月十二号下午四点我结束第二场面试,这之后一直待在旅馆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坐上火车。考场,车站,旅馆都有监控,可以证明。”
“然后,”他说,“这是六月十三号火车上我预定旅馆的记录,当天的入住记录以及旅馆老板的电话。”
“之后,我看见汪建华的招租广告,打电话过去坪顶路菜市场找他租房。对了,有通话记录的。”
顾遇安注视着浮云间的眼睛,低声缓气,诚恳道:“我没有杀人。实际上,今天下午三点,我还有一场三鲜市这边的社区工作者面试要去,后续也准备花上半年备考三鲜市这边的政府工作。浮警官,杀人留案底,不好考公考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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