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总监部的门外。

五条悟和他二年级的学生正站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这是夏油不曾知道的场景。

夏油伸出手，触碰到空气墙一样的隔膜——他还没有完全被这个时空接纳。

他将耳朵贴在空气墙上，想要听清悟在和他的学生在说些什么。

死后，□□，羂索，接管……

不会输，无所谓，硝子，生气……

说话声模模糊糊的传来，夏油从支离破碎的词语中拼凑出不可思议的真相。

乙骨忧太他要用羂索的术式使用悟的身体？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怎么敢？

这么离谱的计划、这种以悟的失败为前提的计划，为什么没有人反对？

他们不是悟精心培养的学生吗？为什么不去想想怎么帮助悟，而是在思考怎么利用悟的尸体、把悟的最后一份价值压榨干净？

夏油愤怒的锤着空气墙，想要出去、想要质问，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当着悟的面说这么残忍的事情，质问他们考虑过悟的心情吗？

还是……那个会考虑悟心情的人，已经不在了。

夏油有些颓然的放下手。也是，曾经他没有考虑悟的心情，就那么抛下了悟，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

夏油杰看见了五条悟孤身一人走向门口，与他的学生拉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

模糊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

啊，到了这个时候，悟依然在履行自己身为“最强”和“教师”的责任，不想让学生沾染血腥，担心自己不在后，涉谷事变总监部的判决会重演。

所以，悟打算自己独自一人去把总监部屠了？

总监部从来都奈何不了悟，它的存在与否对悟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悟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不了解真相的人更加畏惧悟，把五条悟视作是无人约束的“怪物”。

五条悟拉开门，让他的学生们都回去。

乙骨忧太缓缓握紧拳头，对着五条悟的背影大声说道：“请您不要再试图独自一人成为怪物了。”

怪物？

悟的学生竟然也把他视作“怪物”？

乙骨忧太的话如同洪钟，在夏油耳边想起。

空气墙碎掉了。

五条悟回头瞥了乙骨一眼，似乎在透过乙骨的脸看着谁一样。

悟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呢？夏油想要知道。

一只手穿过了无下限，紧紧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悟，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夏油杰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穿着黑色毛衣、半扎着丸子头，是新宿分手那天他穿的衣服。

二年级看着突然出现的夏油杰，身体立刻紧绷，把手放在了武器上。

“羂索？！”

只有五条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夏油拉着自己，瞳孔微缩，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悟，你刚才在想什么？”夏油无视了身后的那群学生，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我在想……老子在那时被丢下了，现在得追上去才行。”

“那时？”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原来悟在想那一天的事情。悟想怎么追上来？我杀了村子里的人，所以悟也要去屠了总监部？”

“老子只是觉得，杰你是对的。老子努力了十年，什么都没能做到。如果当初老子和杰一起走了，未来会不会更好一点？”

夏油闻言，笑了一下：“悟在认可我自己都怀疑的大义吗？”

五条悟的六眼颤动着，一次又一次的确认着，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夏油杰。

身体、咒力、灵魂，全部都是夏油杰。

夏油看着又开始走神的悟，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手：“又发呆？是不是要我和你说一声，好久不见，悟？”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夏油杰：“杰？你诈尸了？不对……另一个时空？”

“嗯，另一个时空。我今年应该28岁，打破时空界限的时候，大概悟正在回忆我十一年前的样子，我就以这个姿态出现了。”

“太过分了，另一个时空的杰竟然没有叛逃吗？”五条悟露出极度委屈的表情。

“叛逃了……后来因为很复杂的原因回头了。”夏油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敷衍着说。

“杰的大义呢？”

“我选择和悟一起进行改革，所以悟，是我一直在追寻着你走的道路。”

眼前的夏油杰，没有十年后再见时的疯狂和虚伪，一如高专时温柔稳重，让人想要依赖。

“可是老子失败了，老子没有杰果然是不行的。改革什么的烦死了，保护弱者什么的也烦死了。杰……老子好累，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只想把烂橘子都杀干净，然后和宿傩酣畅淋漓的打一场。”

五条悟慢慢的靠近杰，小心的把头靠在夏油的肩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是夏油的味道。

确认后，五条悟才放心的放松力道，在夏油的颈窝中蹭了蹭。

夏油揉了揉五条变得有些硬的头发：“不戴眼罩没事吗？头会痛吧？”

五条悟的动作顿了顿，委委屈屈的说道：“痛，痛死了，杰。”

夏油叹了口气：“悟，你再强也只是人类，好好照顾自己啊。”

“没关系，老子是最强的，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是最强，你也是五条悟。我可没忘记悟你有多怕痛。”夏油轻轻的揉着悟的太阳穴。

“杰走了，又没人关心老子痛不痛。老子是最强就够了。”五条悟的语气仿佛在撒娇。

夏油侧过脸，冷冷的看了一眼悟的学生。

也罢，这些人仅仅是学生而已，整天对老师嘘寒问暖才显得奇怪。

“悟要去杀烂橘子吗？这么有趣的事情悟可不能一个人做，我看那些烂橘子不爽很久了。”

“杰？”

“悟，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五条悟。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共犯啊，多么美好的词汇。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的身上，有一种终于找到了栖身之处的感觉。内心的空洞之处逐渐被一种温暖的东西填满，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果然还是不能没有杰。

夏油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衣服逐渐湿润，用力揉了揉悟的脑袋。

“好了好了，先把正事做完，之后让你抱着睡觉。”

五条悟把眼泪蹭到了夏油身上，带着些鼻音：“老子才不要抱。”

夏油杰知道悟在嘴硬，没有反驳，只是轻笑了一声，等着五条悟自己平静下来。

几分钟后，五条悟抬起头，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他转身勾住了夏油的肩膀：“走了走了，我们一起去打坏的流脓的烂橘子！”

“等一下。”夏油召唤出丑宝，从丑宝嘴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五条悟看着滴着丑宝口水的眼罩，满脸嫌弃：“杰，你不会让老子戴这个吧？”

夏油甩了几下眼罩，丑宝的口水在空气里逐渐蒸发：“口水只是咒力的具现化，拿出来就会消失。你真不要？”

夏油斜了一眼五条悟。

“……要。”五条悟抓过眼罩，戴到了自己头上。

五条悟的头发在这段时间里剪过，此时带上眼罩，竖起的头发就像是短了一大截的羽毛球。

夏油脑子里浮现出一只被剪秃了的羽毛球，忍不住笑了出来。

“杰！”五条悟不满的喊道。

“咳，好了好了，悟无论怎么样都很帅。”

“那当然了，老子可是大帅哥五条悟！”五条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露出的牙齿似乎在反光。

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完全被五条悟遗忘了，此时正用眼神交流，互相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咒术界是一个充满着悲剧的世界，除了狗卷，其他三人都已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悲伤让人变得麻木，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去试图解决眼前的麻烦，至于未来……

现在还有未来这种东西吗？

“夏油先生。”最终还是乙骨忧太向前了一步，“你是五条老师的挚友——夏油杰，对吗？”

夏油收敛笑意，转头看向乙骨。

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和熟悉的侧脸，让二年级一下子就梦回一年前的百鬼夜行。

这种感觉，不是羂索，是真正的夏油杰。

乙骨内心松了口气，对着夏油90度鞠躬：“不论我们之前有怎样的恩怨，五条老师，就拜托您了！”

“忧太，你对老师这么不放心吗？”五条悟有些不满。

“你现在有哪一点看着能让人放心啊！”夏油叹了口气，按住了五条悟的头。

“去告诉其他人，悟是绝对不会输的，那种没有底线的计划我就当没有听过。与其去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战胜宿傩，不如好好想想打赢宿傩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个世界，已经糟透了吧？”

二年级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高专在夜蛾校长死后已经名存实亡了，总监部也即将消失。

御三家基本被灭，死灭回游还在继续，数不清的咒灵在四处游荡……

他们还能有以后吗？

十几岁的少年们有些不知所措。

夏油杰没有在理睬他们，带着五条悟踏入了总监部。

幽暗的通道里，忽明忽暗的烛光中，五条悟和夏油杰并肩走着。

“杰，老子还是赶不上你。”五条悟忽然开口。

“嗯？”

“老子现在想做的，只有打赢宿傩，把杰的尸体带回来。但杰已经在考虑，如何重建咒术界了。”

夏油杰从未见过五条悟这么不自信的模样，他放慢了脚步：“我在另一个时空做过一遍，算是本能的反应了。”

“悟，你知道我当初叛逃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夏油转移了话题。

五条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认真的听着。

“我在想，悟已经是最强，而我无论多么努力都赶不上悟。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干脆就离开，去追寻我自己的大义。”

“哈？”五条悟楞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杰在说什么后，他差点被气疯，“杰你是白痴吗？什么叫老子是最强就不需要你了？你知道这些年老子是怎么过的吗！”

“五条悟需要夏油杰，这是刻在灵魂上的事，老子根本就不能没有杰！”

“是是，我知道。”夏油杰熟练的给猫猫顺毛，“所以我回来了，悟。”

“作战计划也好，战后重建也罢，都由我来操心，悟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享受和宿傩的决斗的可以了。”

“另一个世界的杰，成了一个很优秀的大人。”五条悟嘴角上扬，戴着眼罩看不起神情，但夏油却莫名觉得，悟的身上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

“悟如果觉得太闲的话，不如写一份5000字的咒术界情况分析给我，我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五条悟脸色一垮：“杰，你知道老子最讨厌写这种东西了。”

“你以为我擅长写这种东西，是谁逼出来的啊，悟。”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只要拉开那扇门，把里面的烂橘子都解决掉，事情就结束了。

可是五条悟不想拉开那扇门。

原本那条长的令人厌倦的幽暗走廊，现在却显得那样的短。

“杰，真的要把那些烂橘子都杀掉吗？”五条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他再一次把选择权交给了夏油杰。

“杀掉吧。总监部已经是羂索的傀儡了，留着他们没有意义。”

“好，既然杰这么说了，那老子就粗暴一点。”五条悟摆出了茈的手势。

“等等，悟，不是说做共犯吗？你一发茈下去我还能看见烂橘子的骨头吗？”夏油想要阻止。

回应夏油杰的是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扑面而来的灰尘。

2019年12月14日，五条悟和夏油杰轰炸总监部，总监部被移为一片废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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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if夏油杰穿越到261话总监部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