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裴笙。
他要她用......嘴......喂他。
言倾后悔死了,她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裴笙的要求呢?她还以为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不曾想乖乖钻入了他提前设好的小牢笼!
或许是言倾的迟疑惹得裴笙不快,裴笙往后仰了仰,拉开和言倾的距离,冷冷道:“倾倾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男人阴冷的气息又急又沉,薄薄的唇线抿得死死的,即便是说着不介意的话,浑身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强烈到让人不能忽视的不开心。
言倾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愿......愿意的。”
恰好窗外有一只小麻雀飞过。
它停在窗棱上,支棱着小脑袋好奇地往竹帘里面瞧,叽叽喳喳地好生可爱,却被裴笙一根毒针刺落在地。
“烦人。”
裴笙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他掏出丝帕,优雅地擦了擦手,却始终低垂着眼睑,不曾施舍过言倾一个眼神。
“倾倾不必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
言倾“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含了一口药就往裴笙的唇瓣上贴。
她要是动作再慢点,估计小麻雀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裴笙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的唇是冰凉的、牙齿是紧闭的,让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她只好半趴到他的腿上,小心又讨好地撬开他的牙齿,将苦涩的药缓缓喂给他。
这个过程暧昧又冗长。
不知是不是药太过苦涩,裴笙吞咽的速度很慢,像是在拒绝她,又像是在细细享受她的主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裴笙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压抑了许久,终是不忍热烈地回应她,只能克制地任由她胡闹。
他怕吓着她。
言倾好不容易喂完了一口,正要转身之际,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拉一摁,便让她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少女纤细的双腿搭在他身体的两侧,傲人的身段和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尽收眼底。
他拖着药碗送到她的唇边,嗓子像是含着一粒沙,命令道:“继续。”
男人饿狼般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灼热,像是绿色的细网一般牢牢地裹住她,让她无所遁形。偏偏两人相拥的姿势太过不雅,让言倾扭捏着不敢乱动一分。
这碗药,实在喂得太过艰难。
眼见碗底露出了瓷白的牡丹花,言倾长长地叹一口气,如释重负。
裴笙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在言倾的错愕中,抹掉红唇边上的药渍:“不要浪费。”
言倾的脸忽地红得厉害。
再待下去,她怕是会被裴笙拆了入腹。
“那个,绿衣还等着我呢......我......我先走了。”
她也不管裴笙同意还是不同意,逃似地离开了书房。
裴笙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娇小身影,缓缓抚上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太急了,他还是太急了......
*
言倾一路小跑回卧房,还没坐稳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咕隆咕隆”地猛灌。
“别急啊,世子妃!冷茶水喝了对身体不好,让奴婢给您热热再喝。”绿衣作势要抢走言倾的茶盏。
言倾挥了挥手,“我就想喝冷的,凉快。”
还能降温、降莫明的心慌。
绿衣哪懂这些,只道是世子妃跑急了。她一会儿说世子爷对您真好,您几句话就让琴画免了责罚;一会儿又说还是您心地善良,晓得疼下人。
念着念着,绿衣惊诧地“咦”了一声:“世子妃,您的唇可真好看。”
世子妃的唇瓣又红又惑,比早上涂的胭脂还要艳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绿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为什么。
言倾的脸颊绯红,心虚道:“还不是你早上给我涂的胭脂?能有多好看?”
“是哦,原来是我手艺好呢,”绿衣得意地笑笑,“对了,世子妃,明天就是回门日了,您要不要和世子爷商量回门的事情?”
提到回门这件事,言倾的心如同落入冰窖,冷得厉害。
上一世,言倾盼着裴笙能同她一起回门,在书房外足足侯了两个时辰,却等来裴笙的一句“没空”。
言倾当时真糊涂,以为裴笙是真的没空,结果裴笙第二天和赵景下了一整天的棋,愣是让言倾沦为了世子府的笑话。
重活一世,言倾委实不想再找罪受。
她记得清清楚楚,裴笙回绝了赵景的邀约,说是明天有事,她又何苦去裴笙那儿碰一鼻子灰呢?
不过,她确实很想念阿爹阿娘。
阿爹阿娘是世间最疼爱她的人,总说侯府的二姑娘是天下间最爱哭的小娇气包,不能打不能骂,得捧在手心里宠着才心安。
恍惚间,言倾鼻头酸涩,珍珠般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绿衣慌了:“世子妃,怎么了?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言倾:“不关你的事。明日起早些,我想早些见到阿爹阿娘。”
第二日,言倾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虚搭着绿衣的手走出了房门。床上的裴笙看了看蒙蒙亮的天,又看了看消失在风雪中的娇小背影,如山的眉越皱越紧。
莫非,昨天他还是吓到她了?
院子里,琴画见到言倾便匆匆迎了上来:“谢世子妃替奴婢求情。”
“客气了,”言倾挽着琴画的手,“怎的不多休息几日?”
琴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到底受了寒,气色比从前差了许多。
琴画:“奴婢很好,世子妃不用担心。”
言倾见琴画坚持就不再强求:“那行,今日是我的回门日,你且跟着吧!”
琴画呆愣了一瞬。
旁边的绿衣将雨伞往世子妃的方向斜了斜。今日雪大,可不能冻着世子妃。绿衣咬了咬唇,偷偷瞄了琴画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琴画犹豫了一阵,开口:“世子妃要不再等等?世子爷应该很快就起了。”
“对呀,”绿衣大着胆子拉了拉言倾的袖摆,“世子妃,回门日要夫妻成双成对才吉利......”
言倾不乐意了,信步走向府外:“世子爷没空。要等你们等,反正我不等。”
府外,高远无聊地坐在马车的最前方,佝着身子、眯着眼睛,用小石子击打屋檐上的冰沟子,一打一个准。
昨日世子爷就安排妥当了,今日要陪着世子妃风风光光地回门,可世子妃竟然一个人出来了。
微弱的晨光里,世子妃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漂亮的大眼睛也少了往日里的流光溢彩,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高远的心“咯噔”一下,完了,世子爷又把人惹生气了。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琴画就打断了他:“送世子妃去侯府。”
直到世子妃上了马车,琴画才用唇语暗示高远:走慢点......
言倾快要急死了,
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马车还在西巷的街尾徘徊。
其实世子府距离侯府不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平日里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可今日的长安街甚是热闹,摆摊的杂耍的卖艺的,将街头堵得水泄不通。
马车好不容易驶到侯府门口,车还未停稳,言倾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在大门口的雪地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跤。
“哎呦喂,我的女儿!这都嫁人了,怎得还这般莽撞?”
侯府夫人赶紧接住跌跌撞撞的言倾,左瞧瞧右看看,确定言倾没有伤着才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孩子!”
“阿娘,阿倾想您......”
言倾呜咽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侯府夫人生得俏,鹅蛋脸、柳叶眉,纵然上了年纪,也是风韵犹存。当年生言倾的时候,夫人难产,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盼到母女平安,自是对小女儿娇惯了些。
夫人轻轻推开怀里的小哭包,笑道:“哟,世子府的水养人呢,我们阿倾都长肉了呢!”
言倾环着母亲撒娇,怎么也不肯松手。
按照大京的风俗,新娘子回门是要放鞭炮的,得让远近的街坊都知道女儿嫁了一户好人家。可她却没带姑爷回来,这让早早等着她的母亲情何以堪?
言倾低着头:“阿娘,阿倾今日一个人......”
“知道知道,阿倾贪睡嘛,太阳不晒屁股不起床。”
夫人拉着言倾的手往府里带,言倾却死活不肯进去。母亲误以为她起得晚才来得晚,殊不知......
言倾在门口扭捏了好一阵,终于鼓足了勇气:“阿娘,世子爷他身子弱,加上事物繁忙,所以不能......”
“明白明白,阿娘都明白,”
夫人也不管言倾说什么,拽着她往府里拉,并招呼丫鬟们过来帮忙,“赶紧的赶紧的,老爷都等急了呢!”
言倾也不知母亲是真懂了还是装糊涂,反正她一句话也插不上,被众人推着进了府。
刚入前厅,夫人就扯开嗓子唤:“老爷,我们阿倾回来啦!”
“哎呀,没空没空,正忙着呢!”
前厅里,一脸胡渣的侯府老爷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瞧。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白衣黑靴的俊美男子。
男子礼貌地等着老爷落棋,听见众人的脚步声,他睫羽轻掀,抬起头望向一脸惊诧的言倾,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他朝她笑了笑,眸底尽是纵容的宠溺。
“倾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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