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没想到裴笙居然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有事么,怎的还有空陪阿爹下棋?
偌大的前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
有塞北的野人参、藩外的瓜果,还有远洋的丝绸等。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两只比人还高的金猪。金猪的耳朵上刻着一排小字,若是细看,会发现那是恭祝侯府老爷的贺语。
光是准备这两只金猪,裴笙就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言倾木讷地站在远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拍了拍言倾的手:“世子爷可比你勤快,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就你懒,赖着不起床。”
言倾不解地望向裴笙。
他到了大半个时辰了?莫非她刚走他就出门了?
难道他早早就准备好要陪她回门的么?
裴笙不说话,望着言倾宠溺地招了招手。
言倾扭捏着不肯过去,夫人笑着推了言倾一把,好巧不巧把言倾推到了裴笙的跟前。裴笙顺手一拉一带,把言倾抱在了腿上,冲丈母娘感激地笑了笑。
侯府只有一位夫人,老爷没收任何妾室。由于府上人丁少、关系简单,规矩就比其他人家少了许多。
言倾莫名其妙地被箍在了裴笙的怀里。
满满一屋的人,丫鬟婢女老麽麽,都捏着帕子望着她笑,好像整屋的人就她最笨似的。
言倾的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
她望着裴笙的下巴:“夫君......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陪倾倾来看阿爹阿娘的。”
言倾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红唇不自觉微微上翘,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可当着阿爹阿娘的面,和一个大男人这般卿卿我我,她多少是不好意思的。
她扯了扯老爷的袖摆:“阿爹,阿倾过来挨着您坐。”
老爷嫌弃地摆摆手:“别,别打扰我下棋。”
言倾努努嘴,不安地动了动小I屁I屁,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夫人摁了回去。
夫人:“你且就安分点吧!回门之日还迁就你睡懒觉,也就世子爷惯着你。”
言倾乖巧地“嗯”了一声。
裴笙为了不让她被娘家人笑话,不仅提前准备了回门礼,还给她找了台阶下。
府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从言倾进门之时一直响到了现在。那鞭炮声喜庆又热闹,仿佛弥补了她前一世的遗憾,让她的心里悄悄长出了一片小小的绿叶。
绿叶生机勃勃,却不显眼,让她的世界格外缤纷起来。
女眷们在嬉笑中渐渐散去,说是不打扰老爷和姑爷下棋,只留下言倾一人陪着他们。
言倾坐在裴笙的腿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心里却想着该如何感激裴笙。
裴笙落下了一颗黑棋。
老爷深吸一口气,举着白棋犹豫不决,不知该往哪里放。
棋桌下,裴笙搂着言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背。裴笙似乎很喜欢她的手,一旦握着就许久不会松开。
言倾反手握住了裴笙的大掌。
身后紧实的胸膛很明显僵硬了一瞬,面上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笑着等待老爷落棋。
在老爷看不见的棋桌下,言倾掰开裴笙的大手,在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个“谢”字。
轻轻柔柔的酥麻自掌心袭来,裴笙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撩过,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男人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眨了眨,遮住眸底愈发炽热的眸光。
借着低头饮茶的一瞬,裴笙将娇小的她搂紧了些。
身后有滚烫相贴,言倾心下一抖,他怎么......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若是被阿爹发现了,非得笑话死他俩不可。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屋内的炭火太热,言倾觉得慌死了。这种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她那么难受,又不敢离开,只能生生地受着。
当着阿爹的面,她不能有任何表现,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看棋。
裴笙却愈发大胆了。
他把头轻靠在言倾的肩头,像是被言倾挡住了视线,又像是在偷尝她的颈香。男人垂眸之时神色平静,平静之中又透着几分难耐的隐忍。
他的目光浅浅地落在棋盘上,却又好像根本没看棋盘。
拉着她的手,他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乖”字。
乖!
言倾几乎可以想象他噙着嘴角,把她当成猎物,咬着她的耳朵,一点一点将她生吞活剥的景象。
老爷掀了掀眼皮,问言倾:“怎么脸这么红?”
言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能说句话了。她换了个姿势,尽量距离裴笙远一点。
“女儿前几日染了风寒,只要热一点点就闷得慌。”
“是有些热了,”
老爷甩了甩举棋不定的手,擦掉额间细细的密汗。他让下人撤走了两盆碳火,热烘烘的前厅一下子清凉了。
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走言倾慌乱的燥热,也吹走言倾不安的臊意。
回眸,却对上裴笙冷冰冰的眸子,像是她做了件极大的错事。
言倾干咳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贴上他,他顺势掌中用力,将她牢牢禁锢在腰间。
比刚才还要火热。
老爷压根没心思注意两个小年轻的你来我往。
这盘棋,他实在杀不出来。
趁着女儿和姑爷喝茶的一刻,他悄悄动了对面的黑棋,见姑爷没反应,他又把自己的白棋藏了两颗到袖摆中。
“呀,女儿快帮爹看看,爹是不是赢了?”
言倾歪着头仔细地看了一阵。
奇怪啊,刚才的棋面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她数了数棋子:“不对,爹,您这个位置的棋去哪了?”
“什么......什么去哪了?”被拆穿的侯府老爷急了眼,“你这个小东西,亏阿爹疼了你这么多年,怎的污蔑阿爹呢?”
裴笙笑笑:“阿爹说得对,这盘棋是阿爹赢了,小婿自愧不如。”
“还是世子爷会说话。阿倾啊,阿爹甚是欢喜你的夫君啊!来,咱爷俩再下一盘!”
“不要不要,”
言倾故意将一盘棋搅得乱糟糟的,“阿爹没有棋德,我要去跟阿娘告状。”
言倾边说边把裴笙拉了起来,牵着他走向后院。
一路上,言倾故意走得很慢。
雪已经停了,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言倾的脸上。虽是有太阳,但天气毕竟寒冷,想来应该能让裴笙“冷静冷静”吧!
为了缓解尴尬,同时不让府上的人瞧出端倪,言倾晃着裴笙的手,叽叽喳喳地念个不停。
“夫君,这个小池塘里面种着睡莲,能开五颜六色的花。”
“假山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迷宫,小时候我常和姐姐躲在里面玩。”
“最有趣的是这片葡萄架。每当葡萄快要成熟的时候,我就在来这里乘凉,看见哪颗变黑了我就摘哪颗......”
裴笙难得放松,浅笑着任由言倾拖着他,一会儿看雪地里冒出来的绿色小草,一会儿掰屋檐上吊着的冰沟子。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言倾领着裴笙来到了她出嫁前住的闺房。
刚进屋,言倾就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木门。
她白皙的脸蛋儿红润润的,扑朔着浓密的眼睫毛,几乎不敢正眼瞧裴笙。
“那个,你......夫君现在应该好了吧?”
裴笙黑褐色的眼眸一暗。他勾了勾唇,负手从窗边缓缓走过来,一步一步向言倾逼近。他的气息是炙热的,眼神是渴望的,喉间吐出的字是沙哑的。
“倾倾说什么?夫君听不懂。”
言倾慌了,这种事要她怎么开口?教她人事的麽麽曾说过,男人若一直憋着,会很难受。
若是他一直......那样,阿爹阿娘迟早会发现的。
她的目光极小心地往下,又慌慌张张地移开。
她不想他在她娘家人面前出丑。
言倾指了指屏风后面的位置,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个......反正就是那个......如果夫君还没好,你......你可以自己......自己解决。”
言倾说完就想赶紧溜,可手还没碰到门栓,裴笙就将她抵在了门上。
霸道又强势地将她禁锢在身下。
让她逃无可逃。
言倾的后背是冰冷的木门,前面是裴笙野兽般的禁锢。男人鼻尖清冽的气息悉数洒在她的颈间,她慌乱地侧过头,躲开他饿狼般的眼神。
“倾倾不怕了?”
明明是一句询问的话,裴笙却愣是带着肯定的语气,甚至透着不可言喻的欢喜。他又朝她逼近了些,让她知晓他的厉害。
其实,他不用显摆的......刚才她已经看见了......
言倾真的快要哭了。
她那么多的功夫白做了。
原来他一直......难道他不累么?
言倾怕得很,一直都怕,甚至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可她不敢实话实说,她怕裴笙生气,怕裴笙像捏小麻雀那样捏断她的脖子,或者直接赐她一根毒针。
言倾咬着红唇,娇滴滴地点了点头,殊不知眸中的恐惧早已出卖了她的心。
裴笙长长地叹一口气。
男人略带老茧的指腹抚上她娇嫩的脸,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抚摸。
“倾倾骗我。”
言倾一骇,赫然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对上裴笙的眼,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怒火,而是裴笙无可奈何的叹息:“纵然倾倾骗我,夫君也高兴。”
裴笙勾起了言倾的下巴,逼迫她的唇微微张开,变成他想要的弧度。
“是因为夫君今日表现好,倾倾才决定奖励我么?”
“奖励什么?”
言倾不解地询问,在感受到裴笙愈发滚烫的温度后,适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拼命地摇头:“夫君......你......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裴笙的大掌抚上言倾跳跃的心口,“倾倾今天开心,倾倾的心......并不讨厌我。”
她只是怕他,只是怕他而已。
裴笙隐忍着呼吸,眼里的强势在她春水般的眸子里软了下来。他一字一句,近乎用一种讨好的语气求她。
“倾倾,我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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