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照突然出现，吓了寒浅青一跳，她当即道：“你怎么进来了？焰楠他们呢？”

秋晚照沉着脸：“杀了。”

寒浅青不信，秋晚照全身都是伤，以一敌二又怎会这么快就杀了焰楠他们。

一定是他又使了什么招，焰楠他们一时被困住，脱不开身。

“秋晚照！”寒浅青气结，缓了口气才道，“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秋晚照站着不吭声，半步不移，觑眼盯着渊无抓住她的那只手。

渊无松开寒浅青的手：“你继续，我来跟他谈谈。”

寒浅青纳罕：“跟他有什么好谈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钱来山。”

渊无转过身的同时回答她：“我用了一种法术，名为移形换影，此法可将我的影子分成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常人察觉不出异样。那日在揽月阁，你见到的便是我的影子，而我早已在钱来山画下符咒等着了。”

“至于为何是钱来山，”知道她肯定会疑惑，渊无先她一步解答，“想必你已经猜到，正是跟戌虎窟那只翼虎有关。”

知道渊无之前在钱来山，寒浅青就有所猜测，他认识羊樊和羊楚，又怎会不知他们的困境。

以他的能力，不用等她来，就能处理此事才对。

渊无沉声：“此事不是解决一个翼虎就能平息的，所以我需要尽快完成计划，帮你获得水神之力。”

他如此说，寒浅青明白大半：“此事也跟山佑有关？”

“其实所谓化神……”

“够了！”秋晚照打断，他看向渊无，“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谈什么快说！”

他们两个说来说去，都是他听不懂的，勉强知道跟翼虎化神这事有关，但什么‘计划’、‘水神之力’还有‘山佑’等等，都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不想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多开心，虽然不喜渊无，但让他继续和寒浅青聊下去，他宁愿选择他同自己聊。

寒浅青不耐烦地瞪一眼秋晚照，若非她现在正吸纳水神之力，她绝对会跑过去将他从这里踹出去。

本来这么多事情都是挤作一团塞进她脑子里的，她好不容易整明白这其中的一些联系，结果不知道秋晚照又发什么疯，非得打断渊无。

渊无倒没有多生气，反而径直朝他走去。

渊无在他身前站定，手一挥化出一面水镜。

他说道：“我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能通过明心境的考验，我就将一个你求之不得的东西送给你，如何？”

“什么东西？”秋晚照狐疑，怀疑他不会是在炫耀同寒浅青有多亲近吧？

渊无道：“我敢保证此物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你先回答，等过了考验，自然会知晓。”

他说得神秘，秋晚照腹诽，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不就是三个问题，你问便是。”

见秋晚照自信满满，渊无便开口：“第一个，你一路到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秋晚照下意识看了眼寒浅青，后者正侧耳倾听。

“我是跟着我师尊来的。”

他说的话不假，故而明镜并未波澜，但渊无却静静地看着他，迟迟不开始第二个问题。

秋晚照不耐烦：“第一个问题我已经答了。”

“你没答完。”

“你只说通过明镜的考验回答问题，也并未说非要全说出来。”

“那我现在说，你须得全部说出。”

“……”

这人怎么还耍赖。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继续答下去，这样也就不会得到我说的那个东西。”渊无放低声音，“同样也不会得到你师尊的信任。”

秋晚照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渊无故意在寒浅青面前问出这话，明显是要挑拨他和寒浅青的关系。

此招甚毒。

奈何他已然被逼到悬崖边，倘若不说完，寒浅青便会以为他待她仍是不安好心。

秋晚照敛起神色，瞥了一眼寒浅青，回道：“我想要获得青雀化成神兽之后的力量。”

“这力量不仅能使人死而复生，还能掌控五灵，成为仙界之首。”

死而复生？寒浅青听着打眼去看秋晚照说这话的神情，却见他是看着自己说的前半句。

她不由有了个猜测，莫非像他之前所言，他也没想到她掉下弱水之后会死，所以心生愧怍，故而想用这股力量来……救活她？

明心境一如既往明澈。

渊无没再追问秋晚照要用那股力量做什么，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第二，银霜紫链是不是在你手上？”

秋晚照暗暗咬牙，渊无这是摆明了要让他在寒浅青面前进退两难。

他看到寒浅青正紧张地看着他，于是抿了抿嘴唇：“是。”

听到答案，寒浅青差点没忍住停下吸纳水神之力。

她质问他：“银霜紫链怎会在你那里？你又为何之前不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原以为秋晚照之前老实认错，应是全盘托出，但没想到，他竟还留了一手。

“果然，”渊无道，“这虚泽之地不是他人能擅闯的，你之前应是用银霜紫链才得以进来。”

秋晚照狠狠睨他一眼，他本想留着银霜紫链作他用，结果被渊无捅了出来，害得他在寒浅青面前又变成那藏头露尾之人。

以前他就看不上他跟岁音两个，现在更是一肚子恼火。

渊无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倘若生死一线，你只能在你和寒浅青两个人中选一个活下去，你会选谁？”

秋晚照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寒浅青愣怔：“渊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就像是长辈在托付晚辈做一件事一样，看其是否有承担这件事的责任。

秋晚照敛眸沉思，他从未想过有这样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告诉渊无：“我不会让她死，我也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渊无显然不满意他这个答案，加重语气道：“只能选一个活。”

秋晚照对上他犀利的目光：“我不选。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他回答完，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大变，似乎下一瞬就会同渊无打起来。

渊无眼中泛起一丝怒意，但随即消散，恢复往日的清冷。

秋晚照忽然笑出来：“呵，三个问题我都回答完了，你该履行你的诺言，把东西拿出来了。”

寒浅青看向渊无，心想他会给秋晚照什么。

渊无缓缓抬起手，突然推向秋晚照。

秋晚照反应迅速，抬手就挡，却被冲过来的明心境破开防御。

寒浅青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渊无要给秋晚照的是实打实的一掌。

可秋晚照却并未受伤，他抬眸看到渊无掌心泛起墨蓝的光。

法力从渊无体内流向秋晚照体内。

秋晚照愕然：“你要给我的，是你的力量？”

“你不是想要力量吗？”渊无道，“我的给你，别再动那些歪心思。”

在很久之前，渊无路过藏星院，看到秋晚照潜心修炼，他便看出他对力量的渴求。

所以才会说这是秋晚照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东西。

随着力量的转移，渊无的身形变淡，他本就是一缕灵念，能留下的力量不算多。

寒浅青喊住渊无：“渊无，你干什么？”

渊无朝后侧目：“山佑狡猾，光靠你一人怕是难敌，有个能跟你共生死的人陪你一起，我……也算是放心了。”

“你会消失的……”

渊无忽而笑了出来，这是寒浅青第一次见他笑，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笑着说：“我就只是一缕灵念而已，真正的我早已消逝，既然完成了任务，消失是注定的。”

他本就是执念、念想所化，一念成，一念灭。

趁着还没完全消散，渊无赶忙告诉她：“其实你所见的化成神兽都是假的，那不是化神，那是化魔……还有，还有你的死，那日不止是我的计划，还有人想要你的命。”

寒浅青终于将水神之力全部吸纳，就听见渊无这样说，她连连震惊。

渊无强撑一口气：“岁音，他是被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是他设计支走寒无霜……他，背后……木……”

“渊无！”寒浅青冲过来想帮他再留存一丝气，却已然来不及。

她冲过来的时候，渊无的身形彻底消散，化作星星点点散入水池中。

秋晚照也是一脸惊诧，他没想到渊无最后会这样做。

他看向寒浅青，一脸无辜：“不是我抢夺他的力量，是他自己给我的，不是我害他。”

他生怕寒浅青再误会。

寒浅青自是知道，方才那一幕她瞧得清清楚楚，但她没心情理会这些。

她脑海里回响着渊无最后说的话。

一是化魔一事，一是岁音和那个“木”。

既是化魔，那肯定跟山佑脱不了关系，也就是说垣裳在帮山佑做事，不知她背后是否牵扯整个土灵宫。

不过也得以见出上仙界变天了。

再是岁音，此前种种的迹象都被想了起来，第一次见他，是他遇险，她救了他，所以他说愿意留在她身边报答她。

她想到他确实有时候很不对劲，包括那日去取银霜紫链，他好像特别关心银霜紫链。

岁音是除渊无之外陪伴她最久的人，没想到他也……

之前她还因为他埋怨过秋晚照，现在更想道一句杀得好！

至于那个“木”字，她猜测跟木灵宫有关，因为那日袭击水灵宫的银狮身上便有木系法术。

这一桩桩的事想得她头疼。

她闭了闭眼睛，望着那汪清澈见底的水池，水池中倒影秋晚照的身影。

她喃声问道：“秋晚照，渊无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

秋晚照愣怔看她。

她又道：“没记下没关系，我替你记下了。他既然将最后一点力量都给了你，你就应当承其重，往后若再敢肖想得到化魔的力量，就别怪我不心慈手软。”

秋晚照默然。

寒浅青绕过他准备出去，想了想又转回来揪住他的衣领，率先将他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