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隔离室外，透明玻璃前，楚景站在萧妄身边。隔着玻璃，可以看到被绑在床上的Alpha，他刚刚挣扎过一番，疲累得瘫倒。但二人都知道，只要有人接近，他又会反抗起来。

实在是没有办法，楚景才提出让宋羽试试。

并非萧妄主动提的，但他默许了。刚刚宋羽问的时候，楚景没有拆穿。

但他亲眼见到二人的关系，又开始觉得这个决定不当。

“早知道你们关系如此，我不该提出让小羽……”楚景没说完，一边看着萧妄脸色。

男人神情淡然，微微垂眸，似乎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楚景的意思是不该让宋羽冒险，而且，还有一些更隐秘的顾忌。

宋羽要面对的毕竟是一个Alpha，且是和他匹配度很高的Alpha。

当时楚景看到结果时，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宋羽和萧妄的匹配度本就很高，如今又多了一个Alpha。须知不是哪个Omega，都能和多个Alpha信息素高度契合的。

楚景看不透萧妄的想法，但等级越高的Alpha，对自己Omega的占有欲越强。萧妄看起来冷淡，目光却一直落在宋羽身上，楚景怎会注意不到。

萧妄却说：“既然他承诺了，便一定会办到。”

他似乎只理解为楚景担忧宋羽的能力，并没有其他想法。

楚景却因他语气里的笃定，微微惊讶了一下，半真半假道：“阿妄，你这么相信他的能力？”

萧妄支着下颌，垂下眼睫，片刻，却如同想起什么般，微微笑了。

他素来缺乏表情，就连身为密友的楚景都难见他笑容，何况是如此自然的笑意。

便听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淡淡道：“……他有办不到的事么？”

楚景是真的惊讶了。虽然萧妄带着玩笑意味，但却不难听出，男人对宋羽能力的肯定，还有一种无需直言的亲密，那宛若叹息的语气，除了无奈外还透着不自觉的宠溺。

楚景心中疑惑愈发深了，刚想问，就见萧妄抬头看去，他顺着萧妄目光，就见一墙之隔，宋羽穿着防护服走了进去。

这是单面玻璃，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却可以看清里面。如此安排，既是为了保障安全，也是为了监视。

楚景见宋羽在床边坐下，看了眼萧妄面无表情的侧脸，忽道：“这里留我一人看着就行，不会出事的。”

萧妄却淡淡道：“不必。”

楚景便不多说，也转头看去。

宋羽一开始并未做出举动，只是坐在那里，同Alpha说话，也让对方适应他的存在。

楚景看着宋羽，心里也觉得这是个奇人。他印象中的宋羽大多是温和的，天生带笑的唇，说话时语气轻柔，都让人想接近。

此时他坐在一个狂躁的Alpha身边，依然面色淡定，甚至是有些冷淡了，好像一点也不害怕，Alpha会伤害到自己。

楚景渐渐察觉出宋羽的区别。

刚刚见到他对萧妄说话的样子，那是所有注意都凝在一个人身上，眼睛里都带着晶亮的笑意，说话的语气轻柔得跟哄人一般，听得他都觉得自己该消失了。

那时他眼里全然没有外人，楚景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空气。但此刻他面对着别人，虽然也很温和，就是有一种疏离感。就像他丝毫不把眼前人放在心上。

难怪……楚景心想。他看了眼萧妄，却发现男人一直看着宋羽，银色睫毛下清冷的眼珠，盛满一人的倒影。

楚景觉得自己好像见证了什么，却完全不敢确定，于是也闭上嘴，默默关注着治疗的进度。

不一会儿，Alpha的指标就渐渐变好，医生说可以了，楚景连忙通知宋羽。

宋羽走出来，侧身让医护人员进去，给不再反抗的Alpha注射药剂。

他随手脱掉上身的防护服，又将手套去掉扔进垃圾桶，做这些事时，他脸色始终淡淡的，直到抬头看向萧妄时，才顿了顿，露出一个微笑。

但下一刻，他好像注意到什么，皱了下眉。

楚景毫无所觉。他刚跟主治医生沟通完，得知属下有救，高兴得恨不得拍宋羽的肩，还好临时想起萧妄的存在，收回手，只轻轻拍了下宋羽手臂。

“做得好，小羽。这件事办成了，该给你奖励，明面上的不行，私底下……”

楚景正在考虑，却听宋羽笑了一下道：“我想跟萧先生独处。”

楚景僵住，宋羽又道：“就现在，可以么？”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眼睛却丝毫没从男人身上移开。明明笑得温柔，楚景却不知为何从中读出危险的意味。

楚景下意识征求萧妄意见，还没说出口，就听萧妄道：“楚景，善后的事就给你。我带他去休息室。”

楚景立刻道：“好，放心吧，不会让人打扰到你们。”

宋羽闻言，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萧妄没说什么，两人没直接对视，颇有默契的朝门外走去。

走廊寂静，谁都没先说话，直到萧妄合上休息室的门，转身就看到宋羽甩掉累赘的衣服，只着一身雪白单衣，腰肢纤细，其下曲线格外优美，萧妄却只看了一眼，就要移开视线。

宋羽走上前，抬手轻轻捏住男人下颌，微微俯身，凝视他脸颊道：“阿妄，怎么不看我？”

他手指温热，气息也如此。可男人浑身冰凉，被他贴近时，难免皮肤微颤，渐渐泛起绯红。

宋羽指尖摩挲他玉白下颌，直到那处皮肤变成淡粉，才停了下来。

萧妄没有说话，耳畔的呼吸声却重了些许。

宋羽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忽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抬腿骑到男人身上，整个人贴在萧妄怀里。

萧妄本能搂住他，手臂力度比平时重上许多，宋羽却连眉头都没皱，只是仰头望他。

男人一直收敛神情，一双银眸却早因浓沉的欲念变得全然透明，甚至隐隐泛着冰冷掠夺的光。可他眼尾却晕染绯红，与宋羽对视瞬间，男人闭眸侧首，却反而将修长脖颈暴露在宋羽视线下。

他肤色苍白，又因隐忍，皮肤上能看出淡淡的青痕，仿若将要碎裂的瓷器，让人一边想要捧在掌心，却又有种冲动，要将其彻底打碎。

……可他又怎么舍得。

宋羽看着萧妄，恍惚之间，知道了怜惜的体悟。从前他能在萧妄表示抗拒时，冷静在一旁，任男人独自熬过情//欲，甚至还有心思欣赏一下，那因痛楚而愈发美丽的面孔。

现在他却无法看下去。

只过了数秒，却又好像过了很久。萧妄能感觉到宋羽的目光，似是审视，像在犹豫。他被热//潮折磨得发昏，心底深处，却是一片漠然。这样的事，他已经不陌生，被放弃不会使他内心动摇。

因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救赎。

可一双手却忽然捧住他脸颊，将他面孔摆正，他低眸望过去时，内心竟是平静的，还有心思感觉那双手似在微微颤抖。

但Omega的眼神却温柔而坚定。

即使Alpha银眸如一片冰面般没有情绪，他一点不退却，捧着男人的脸，低头说话的声音那么轻，好像他们在说一些很亲密的事儿。

萧妄听他道：“您明明也难受的，为什么不说呢？”

他注视着那双眼睛，目光渐渐凌厉，似乎要看透Omega的一切伪装。但宋羽没有躲避，他垂下眼睛，指尖微微摩挲男人冰凉干涩的薄唇，停住了。

宋羽轻声道：“还好被我发现了。”

宋羽说着，低下头来亲他，没有吻在他嘴唇，而是轻轻贴他面颊。那甚至称不上吻，更如小动物表达亲密的方式，却不知为何，比他们过去每一个吻，都要温热柔软。

怎样的坚冰也会因此融化。

最后一个吻落在唇边，宋羽忽然抱住萧妄，紧紧的，像是再也不放开。他低头吻在男人耳尖，抬手捂住眼睛，呢喃道：“阿妄，以后都告诉我吧。”

“……我不想再让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