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节当天，训练结束得早。

宋羽和苏云因为有约，匆忙回寝室换了衣服，就赶到基地门口。

本来天气晴朗，可午后又下起小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衬得祭典现场的灯光也如梦似幻。

刚进场时，门口处的店铺售卖面具。大多是小动物的形态，做工谈不上精巧，却都十分讨喜。

宋羽拿起一副猫咪的面具，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不知想起什么，垂眸笑了。

他最后选的是小狐狸的，眼尾处勾勒着上挑红痕。宋羽将面具轻轻扣在脸上，见苏云一直看着自己，微微笑了笑。苏云愣住，半晌竟是脸红了。

祭典上人很多。他们也没有目标，就随着人流前进，时不时停下来，买点小吃，边走边吃。

宋羽心里挂着事，对祭典不怎么感兴趣。中途趁着休息他脱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喧闹声。

苏云看见宋羽便朝他挥手，宋羽走到他身边，听他略微兴奋道：“小羽，表演要开始了。”

宋羽笑了笑，看向舞台。果然，不多时就有人陆陆续续上场，看起来是一个乐队，主持人热起场子，第一首歌便是众人熟悉的。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人越聚越多，就连寒冷也散去。宋羽被人群环绕，不时应着苏云的话，虽然不喜欢热闹，但也谈不上讨厌。

乐队的人唱了几首，中场休息，到了互动环节。宋羽正在跟苏云说话，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顿了一下，回过头去，就和那位主唱对上视线。

主唱眼睛一亮：“就你了！”

宋羽被点到，队友嘻嘻哈哈地推他上去，他无可无不可，走到台上。

他还戴着狐狸面具，遮住半张面孔，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淡红嘴唇。

主唱等他站到身边，打量一下，发现他身材高挑，仪态笔挺，好像有种格外清秀的气质。怪不得一群人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

舞台上灯光明亮，细微表情一览无余。宋羽早就习惯各种目光，倒也不拘谨，他低头和主唱轻声说了几句，最后借了把吉他，坐下来唱一首歌。

宋羽低头轻轻拨弦，手指修长，发出疏朗声响。

现场安静下来。舞台上的少年似乎不是很熟练，最初拨弦的动作迟缓，却并不急迫，渐渐的便流畅起来。

宋羽弹得是一首非常有名的曲子。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是为奔赴战场的情郎祈愿的情歌。

这首歌是在过去虫族侵略最为严酷时谱写而成的，在当时广为流传。

但是战争没结束多久，就被人渐渐淡忘。宋羽刚开口时，不少人面露恍然。

这首歌似乎并不适合这样欢庆的场合。但宋羽轻唱的声音淡漠如水，并没有多少哀伤，反而透着一丝丝漫不经心的温柔。

于是渐渐的，众人也沉浸在氛围中。与方才热闹不同，几乎是静谧的，但也有温暖的情愫悄然滋生。

宋羽最初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在战争地区长大，这是他幼年最为熟悉的一首歌。他也经常听爸爸唱起，每次唱到最后，Omega都会默默流泪。

那熟悉的歌词，时隔多年再唱一遍，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宋羽恍惚之间，竟觉得这歌词是在写他。

仿佛天生为了战场而生的年少英雄，被鲜血浇灌而成的荆棘玫瑰。

全部都是那个人。

忽然，宋羽拨弦的手指顿了一瞬。他若有所感，抬起头来。

人群之中，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修长身影，他的表情看不清晰，唯独一双清冽的银眸，像淡薄隽永的月光，似乎不知何时起，就静静地存在，只一眼，就让人深深地陷了进去。

宋羽想，是他来了。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那丝笑意像清甜的露水，缓缓淌入心尖。他顿时觉得天地之间好像有哪里更明亮了，但最为干净纯粹的还是那人双眸。

男人在他注视下缓缓眨了眼，面孔有一瞬的紧绷，但在宋羽柔和的目光之中，竟也淡淡笑了起来。

宋羽疑心聚光灯照错了地方，若不是这样，男人为什么会那么显眼。他该庆幸萧妄戴了面具，不然这样一个大美人他该藏到哪里去呢。

宋羽含笑想着，声线不再淡漠，隐约掺了几分柔情，尽管淡淡的，但足够让人脸红，偏偏本人似乎毫无所觉。

萧妄站在舞台之下静静看他。灯光之下，那人低眉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如此温柔美好，让人偏偏想要据为己有，却又觉得仿佛能得他一次垂怜，就已经无比幸运。

宋羽唱完最后一句，台下响起掌声。他将吉他交还给乐队的人，便匆匆下台，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往人群中找去。

奇怪的是，明明有许多张面孔，不少还戴着面具，该令人眼花缭乱才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顾不得想什么，宋羽朝人群里挤去，却见男人朝他做了个手势，宋羽停了下来，看他对身边人吩咐几句，然后缓缓朝外面走去。

因着和萧妄有了默契，宋羽便来得及和队友们解释一番，当然没说具体是谁，只道跟人有约。

众人起哄了一会儿，还是放行了，唯独知道一点真相的陈旭隐晦地瞧了宋羽一眼。

夜愈发深沉，雾蒙蒙的雪夜里看不见星星，稀稀落落的小雪积少成多，地面上铺了一层白，走上去也有轻微响声。

宋羽远远地就瞧见萧妄身影。

他在路灯旁站着，拄一根拐杖，却并不怎么依靠，背脊挺直，侧影瘦削锋利，似沉默的刀刃。

宋羽接近的脚步声很快被他发现。

萧妄转过身来时，宋羽听到一声细软的猫叫，才发现男人单手揽着一团雪白，竟是那天两人捡到的猫咪。

宋羽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此时却忍不住噗嗤一笑，他抬手去摸雪团子的白色微卷的毛发，小猫咪卧在男人臂弯乖极了，宋羽摸他时还被蹭了蹭手指，轻笑道：“您怎么把它带来了……”

语气里一丝淡淡的亲昵，听得萧妄心尖微暖，他低头看着宋羽柔软的发旋，似乎抬手就能摸到，宋羽却忽然仰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地问：“您之后有事儿吗？”

萧妄的手指蜷缩片刻，终是抬起手轻轻落在宋羽发顶，指尖穿过他乌黑发丝。

“没有。”萧妄答道，却见宋羽皱了皱眉，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又轻轻摸了摸他手背。

微热的指尖划过男人冰凉的皮肤，两人都为着骤然的温差颤了一刻。宋羽的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他软软道：“……怎么这么凉啊？”

萧妄蹙眉，以为他不喜欢，正要抽手，宋羽却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他左手，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覆盖，暴露在外的指节被冻得发红。

宋羽低头看了一会儿，嘴唇微抿。

萧妄忽然有种预感，心脏骤然紧缩，他目光发沉地望着眼前人，半晌，就见宋羽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了下他手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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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