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皓宸离开后，三人陷入沉默。萧妄的气息冷凝，连带着气氛都沉重起来。

宋羽注意到陈教授悄悄观察萧妄的动作，内心有些好笑，主动上前朝陈教授伸出手，笑着道：“陈教授，我是宋羽。安老师让我来配合你们的工作。”

“哦哦，宋羽啊，我知道你，”陈教授握住宋羽的手，轻轻晃了晃，投来有些感激的目光。宋羽忍俊不禁，就听陈教授道，“我经常听向阳他提起你。”

“老师怎么说我？”宋羽挑眉，自然地站到萧妄身后，握上了轮椅的扶手。

陈教授好像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咳嗽了一下，回答道：“他说你是位神奇的Omega，”瞟了一眼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许了宋羽举动的萧妄，陈教授点头道，“看来确实如此。”

三人一边寒暄，一边朝实验室走去。

宋羽自带亲和力，很快和陈教授熟悉起来。他注意到陈教授的目光总在他和萧妄之间来回，终于对方问道：“能冒昧问一下，萧先生您和小羽，是早就认识么？”

萧妄淡淡道：“有过一面之缘。”

宋羽却接着萧妄的话说：“我仰慕萧先生已久。”

陈教授今天被惊到的次数多了，渐渐就麻木了。他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尽管有些古怪，却是不容插入的。宋羽几次擅自行动，素来冷淡严厉的萧妄，似乎也没有真正责怪宋羽的意思。

就像此时宋羽忽然想起什么般，低头笑着问萧妄：“我可以说吗？萧先生。”

宋羽的视角可以看见萧妄微微偏头，纤长的睫毛像一片锋利的刀刃，低垂时敛住冰冷的眸光，好像是要动怒的样子，最后却只听他淡淡道：“你自己的经历，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陈教授听不懂二人的话，却愈发笃定他们有私交。

宋羽微微一笑，也不惊讶萧妄明白他所指，抬头对陈教授说：“我小时候，萧将军救过我一命。我见过将军驾驶机甲的样子，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机甲战士是我的梦想。”

宋羽顿了一下，笑了笑，有些无奈：“当然，直到我觉醒成Omega为止。”

陈教授闻言却不是很赞同：“即使身为Omega，也可以作为辅助和Alpha一起驾驶机甲。Omega也是我们的战士。”

宋羽眉目含笑，点头道：“您说的是。所以我非常感谢您和萧先生能给予我这次机会。”

陈教授笑容愈发和蔼：“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实验室并不远，三人没说几句就到了。陈教授要先去调试仪器。本来是不放心向阳的学生和萧妄独处，既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自然地将萧妄拜托给宋羽了

宋羽替萧妄倒了杯温茶。男人接过去，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便放在一边，并没有喝。

宋羽在萧妄的对面坐下，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打量这个人。

萧妄依旧戴着银色面具，遮住右半边眼角周围。透过面具，他银色的瞳仁纯澈冰冷，会让人联想起兽类，不带一点情绪。

此时他静静地注视着宋羽，视线落在宋羽微笑的唇角，忽然伸手，轻轻地挑起了宋羽的下颌。

宋羽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萧妄的指尖冰凉，还是让他睫毛颤了颤。

他能感觉到萧妄的举动不带丝毫挑逗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打量着他，那漠然的目光似乎要刺透他的皮肤，看穿他所有血肉和思想。

萧妄轻声问：“这次又是宋家的主意？”

男人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淡淡的威压环绕着宋羽，他忍不住浅浅的呼吸了一下，空气中似乎又漂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玫瑰味，冷淡而温柔。

“不，”宋羽盯着萧妄银色的睫毛道，“是我自作主张。”

“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妄低头看他，银发微微垂落。宋羽有种冲动，想要抬手捉住他的发尾。

萧妄平静道：“不是说已经没有遗憾了吗？”

宋羽有些耳熟，想了想，是自己上次说过的话。他看着眼前一脸平淡的人，忽然有些好笑，之前有些凝滞的氛围，都被那一句话打破了。

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宋羽说：“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我的是，萧先生的也是。”

两人对视片刻，都听见了门外接近的脚步声。

萧妄收回手，宋羽抬手摸了摸下巴，那里好像还残留着陌生的温度。他抬眼看见萧妄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轻轻地笑了。

陈教授推开门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恢复正常。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本职工作，这一点他们都有默契，所以很快进入了状态。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对最新改造的机甲进行一些性能测试。之所以要萧妄参与，是因为他是帝国已知评级最高的Alpha，且有丰富的驾驶机甲的经验。有些细微的差别只有他能感知出，提出改进的建议。

而宋羽则是为了配合萧妄。

萧妄为了测试机甲性能，会短暂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在这期间，宋羽会负责安抚他。结束测试后，也要确保萧妄能从战斗状态脱离。

不过，萧妄作为成熟的战士，已经很熟练这样的过程。配上宋羽，只是为了避免万一。

宋羽第一次登上机甲，难免好奇。不过他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就克制住，坐到萧妄旁边的位置，听从耳机里陈教授的指引，熟悉操作。

陈教授可能对老朋友的学生，一直放不下心来，嘱咐了很多，还有些担忧的样子。

萧妄淡声道：“放心，陈教授。我会看着他的。”

宋羽闻言看了眼萧妄。

机甲里除了指示灯一片昏暗，只能模糊勾勒出男人的侧脸。他银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也泛着光，注视着前方没有回头。

“真是可靠呢，萧先生，”宋羽轻轻说，在只有两人的密闭空间，他的声音更显轻柔，“……那我就拜托你了。”

萧妄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启动的机甲界面上模拟出宇宙图景，宋羽从萧妄身上收回视线，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狭小的操作舱内，男人冷淡的嗓音简短地汇报测试的情况。

进入战斗状态后，萧妄没有再刻意控制信息素。熟悉的玫瑰味信息素缓缓弥散开，宋羽闭上眼睛，也将自己的红酒味信息素释放出来。

最开始，玫瑰味只是漂浮在红酒味之上，并不与它融合。渐渐的，两者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全新的气味，并不像原来那般冰冷、淡漠，而是染上了一丝温暖。

宋羽的神志始终清醒。

他听见萧妄微微凌乱的呼吸趋于平稳，手指缓缓放在扶手上。操控的手柄隔得不远，萧妄的手放下来时，偶尔会轻轻擦过宋羽的手背。

忽然，男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宋羽睁开眼，意识到测验结束了。

他偏过头去，看见萧妄在有条不紊地调试开关，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玫瑰还与红酒勾连。萧妄如月光般的银发在眼前晃动。

萧妄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对上宋羽的视线，淡淡道：“马上就结束。”

说完，他倾身过来，抬手去碰宋羽一侧的按钮。之前陈教授教过宋羽怎么操作，那本来是宋羽该做的，但是萧妄都替他做了。

宋羽的视线跟随着萧妄的手指移动。

萧妄的手臂很长，但因为下半身不能动，碰到按钮还是有些勉强。

他的指尖对着最后一个开关，要往下一拨。宋羽忽然伸出手，轻轻地盖住了他的手背。

宋羽知道，按下开关，灯光就会亮起来。陈教授就能通过监控看到他们，但是现在气氛挺好，宋羽想做的事，并不太想被别人参观。

萧妄没有反应。

片刻后，他淡淡地叫了一声：“宋羽。”

宋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警告，但他不怎么在乎地笑了：“萧先生，我一直想说了。”

“你的手指好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