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夺权(十五)

谢含章想起在山顶上萧牧川的态度,不由得脸色微沉,“这个人亦正亦邪,态度莫测,绝不是好相与的人。”

苏流微愣,忙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含章一时也答不上来,要说具体萧牧川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态度诡异,时好时坏。

他自认为萧牧川不敢把他怎么样,方才在山顶上轻佻冒犯的言行举止明显是故意激怒他,可见他翻脸,又涎着脸凑上来,性情阴晴不定,委实难料。

苏流见他说不出,也琢磨了下,缓缓道:“莫非他在试探你?”

谢含章掀了掀眼皮,眼中疑惑,萧牧川为什么要试探他?

说到此处,苏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笼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谢含章。

“这是昨夜我到你府上,赵仰差人急送过来的,多半是有要紧之事,我见你不在,便拆了来看,才知道原来萧牧川已经令人将粮草藏到了云州。”

谢含章闻言,脸色一变,将信件接了过来,摊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中赵仰说,此次彻查盐矿私吞事件,结果在云州一处山中,发现了几万石粮草,仔细盘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是信王萧牧川勾结前巡盐御史秦泗,私自越境运过来的。

苏流瞧着他满脸震惊,神色淡定,倒像是不出意料似的,缓缓道:“赵仰信中还说,估计不止这一处藏了粮,还在盘查之中,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含章不由得攥紧了信件,脑中思虑极快,“云州地处中原,走京南运河,粮草大军可以车船并进,不用半个月就可以到达京城底下,萧牧川真是走得一步好棋子。”

他边思忖边说道:“若非赵仰意外发现,等到他粮草齐备,首先拿下云州,再以云州作为他的后方根据地,发兵北伐,京城能在半月之内反应过来吗?”

苏流缓缓摇头,“不能。”

两人对视一眼,马车里一时静谧,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含章眼底掩不住担忧,眉头紧锁,苏流却是神色漠然,似乎并不太在乎。

马车穿过主街,进入了坊间,随后缓缓在丞相府门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马车,一前一后快速进了府中,直往书房而去。

谢含章径直走到书架前,神色略显焦灼,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流熟门熟路地走到另一侧的案边,拿起一卷马皮革卷纸,“你是在找这个吗?我昨晚拿出来看了。”

他与谢含章既是相知的好友,又是朝堂上共同进退的同僚,无论是公务信件,抑或是书房等地,两人之间都没什么可避讳的。

苏流昨夜看了信件之后,立即到书房查看了舆图,本来想等谢含章回来商量,谁知等了一夜也没见人。

舆图摊开在案上,两人相对而立。

谢含章静静地瞧了片刻,突然开口道:“除了赵仰信中提到的地方,还有天平谷,这里四面环山,天然隐蔽,最有可能藏粮食……如若此处没有,还有这里,香山,距离水路最近,也并非没有可能。”

他说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觉得呢?”

苏流没有言语,也没有去看舆图,反而是瞧了他片刻,眼神若有所思,瞧得谢含章微微疑惑。

苏流叹了口气,缓缓道:“成冰,你还想阻止萧牧川吗?”

谢含章还未说什么,便见苏流抬了抬手,制止了他开口,他转过身去,声音清清冷冷的,“若是萧牧川能够一举北伐,拿下京城,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你我之前所担心的虎贲军与巡防营两相对抗,造成伤亡流血,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呢?”

“你是丞相,你可以想个借口调走半数虎贲军,关闭武库,那么一旦信王的大军进城,虎贲军人数极少,即便负隅顽抗,也支撑不了多久,这已经是可以把流血牺牲降到最低了。”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兵不血刃,但是成冰,凡事都需要代价的,你可以一点点地架空萧祁,你可以等,但是大胤等得了吗?”

“至于萧牧川登基之后,你我作为曾经扶持过萧祁的人,会被贬谪甚至被贬为庶民,说实话,我不在乎,我觉着你也不太在乎。既然你我不在乎这些虚名,何不放手去做?”

苏流信口道来,不疾不缓,口气平淡,仿佛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盘桓已久,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终于说出来了。

苏家世代忠良,延绵皇恩已经数代了,家风甚是严谨,苏流也一向是克制自持、从容温和的人,只有谢含章知道,他绝不是外人面前那个滴水不漏的苏流,他骨子里是极反叛不羁的,他可以十年如一日在萧祁面前谦恭行事,心底对他的厌恶却只会与日俱增。

而这样的苏流,却极是推崇萧牧川。

若不是他跟苏流相知相交多年,都要怀疑苏流是不是萧牧川派人的说客了。

想起萧牧川,谢含章忍不住眉头微皱,他也没有反驳苏流,只道:“你觉得萧牧川上位了,能让众朝臣臣服吗?”

苏流微微一笑,“萧祁不也人心尽失?”

谢含章淡定道:“可他毕竟是名正言顺,手持先帝遗旨,正儿八经坐上皇位的,而萧牧川被废,也是天下皆知。一旦他反了,难保各地诸侯不会效仿。远的不说,便说西边的镇远侯,他是萧祁的皇叔,手握重兵,当年先帝驾崩时,他也是奉召进宫的,若是萧牧川上位了,他焉能服气?”

镇远侯,与平凉侯几乎齐名,这二位前朝元老镇守边关,抗敌多年,威名赫赫,任是谁都要忌惮三分。

苏流却淡淡一笑,“镇远侯爷,是我生平极敬重的人之一,多年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蒙他教示,至今不敢忘记。你或许不了解,我却以为,侯爷忠心为国,并非顽固迂腐之人。”

谢含章听到这里,微微讶异,“侯爷曾经垂教过你?我怎不知此事?”

他与苏流、梁玄照几人从少年时读书便在相知相交了,而镇远侯是比他们大了一辈的人,又长年镇守在西边,谢含章也只是当年在先帝病榻之前,匆匆见过他一面,怎么苏流竟然认识他?

苏流徐徐道来,“当年我随母亲回老家祭祖,路上遇到一伙强盗抢夺官差,恰好当时我们随行带了不少家将,便让人上前帮忙,准备将这些强盗押送州府处置。恰好遇到侯爷带兵从此地路过,侯爷睿智,一眼看出这些强盗并非真正的强盗,而是当地百姓假扮的。”

“当时那个地方刚刚发生过水灾,百姓颗粒无收,朝廷的赈济粮拨下去了,又被一层层盘剥干净,到不了百姓手中,他们迫于无奈,不得不装作强盗,冒险抢劫官差……侯爷的话,我至今记得清楚,他说,年轻人不要低头看太多圣贤书,多抬头看看百姓。”

苏流回过头来,看着谢含章,“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是迂腐的人吗?他说多抬头看看百姓,而如今我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晚点还有一章,应该很长,可能写得比较晚,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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