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夺权(二十七)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不出谢含章所料,不到半个月,云州被萧牧川围攻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也传到了京城。

信王谋反,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省巡抚也开始纷纷上书,请求出兵勤王。

折子像是雪花一样,一道道地飘进了丞相府,在谢含章的案头上叠了厚厚的一沓。

他抽了几份出来看,千篇一律,都是想要请求勤王出兵的折子,这些巡抚个个积极得不行,仿佛是真的恨不得披挂上阵似的。

苏流道:“你如今压住这个折子也是没用,他们其实就是上个折子表个态,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到他们?这会子肯定都在招兵买马了。”

谢含章何尝不知道?

然而如今是个僵局,在没有足够兵力完全制衡的前提下,各地的动乱只能装作看不见,至少现在没人敢出来公开造反,大多都还在观望局势。

如果萧牧川赢了,他们会立即调转风向,倒向萧牧川,如果朝廷赢了,他们会顺势依旧俯首称臣,如果萧牧川和朝廷没有胜负,两厢对峙,那么他们会趁机割据,不断吞并土地,甚至互相掠夺,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

最终这天下还是不是萧家的天下,就难说了。

谢含章头疼不已,只能压住各地的折子,暂且不管,先集中所有兵力对付萧牧川,只要萧牧川败了,这些地方州府自然就偃旗息鼓。

然而有一人却在此时登门拜访了,便是吏部尚书朱文竹。

谢含章一向不喜他的为人作风,哪怕他出面帮他做了不少事,瞒过了萧祁的耳目,谢含章依然没真正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信,与赵仰那样的赤忱之人不可相提并论。

饶是如此,谢含章依然礼节周全,奉茶让座,令人如沐春风。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文竹此来,自然也是因为此次云州之事。

一番寒暄过后,他便直接说明来意了。

“丞相,信王公开谋反,攻打云州,如今各地巡抚都在招兵买马,恐怕是意图不轨。”

谢含章心知他有话要说,便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茶,“本官正在为此事为难,朱大人可有良策么?”

朱文竹果然露出笑意,面上颇有得意之色,“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

谢含章瞧他神色,淡淡地垂下眼皮,缓缓道:“愿闻朱大人妙计。”

朱文竹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来:“丞相素有贤名,朝中无数清流追随,但凡丞相振臂一呼,天下士子都会投奔丞相,而如今各地巡抚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营,根本成不了气候,他们正好缺一个……追随之人。”

缺一个追随之人?

谢含章垂下的眼眸陡然冷了几分。

国难当头,这人食民之碌,却不思解民倒悬,反而只想着趁乱谋利,他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在拥戴谢含章,但真正的心思是什么呢?

谢含章不必去细思,反正总不会是为国为民。

朱文竹位居六部之一的尚书,尚且有如此想法,朝中其他人呢?疾风知劲草,同样也能刮倒一大波墙头草。

水至清则无鱼,人性如此,不能深究。

谢含章垂眸缓了片刻,再抬眼时,眼中温然,笑意和煦,“朱大人想多了。”

朱文竹一愣,刚想再说什么,却见那人微微一抬手,姿态依然是平和的,却不容商量,“本官一日为相,终身是相,朱大人不必再说了。”

随后谢含章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朱文竹面有不甘,却又素知谢丞相的秉性,不敢再说,只能叹气出去了。

他刚出去,苏流便从廊下耳房出来,谢含章啜了口茶,“你都听见了。”

“这种人便是唯恐天下不乱。”

谢含章默了片刻,眼中浮现一圈淡淡的笑意。

苏流瞧着他,诧异道:“你想到了什么?”

谢含章走了过来,手中捏着折扇,负手立在廊下,瞧着中庭之外朱文竹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此人虽然心术不正,脑子也极为好使,方才那一番话,给我提了个思路。”

他正头疼怎么应对各地蠢蠢欲动的州府,如今仔细想来,诚如朱文竹所言,他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营,成不了大气候,但若是联手起来,为患不小。

苏流问:“什么思路?”

谢含章道:“他提醒了我,不能让这些州府联起手来,需想个法子离间他们。”

“可……”苏流犹豫了下,“这些人如狼似虎,深知利害关系,岂是那么好挑拨离间的?”

两人缓步走进厅内,谢含章思忖片刻,忽然勾了勾嘴角,道:“他们若是不知利害,我还不好离间。”

“哦?你有对策了?”

谢含章缓缓道:“如今这些州府中,最大的隐患莫过于翼州、淮北、雍南这几个地广人多的州府,尤其是翼州,饥荒在前,最容易反。一旦有变,这几个州府会迅速兼并旁边几个略小的州府,扩大自身实力,而他们之间实力相差不多,即便是联手,谁也不肯居于人下,一点利益都有可能让他们互相猜忌起来。”

苏流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笑意,“我明白了,你想怎么做?”

“淮北居于三者中间,天然隔绝前后两者的联手,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册封淮北巡抚为这三省总兵,协助朝廷平息此次战乱。”谢含章边思忖边道:“如此一来,在其他两个州府看来,淮北便是已经与朝廷站在统一战线上了。”

苏流忍不住接下去道:“如此一来,不管朝廷与淮北是否真的站在同一战线,在翼州和雍南巡抚心里,却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之后再想联手,恐怕也是貌合神离,无法真正共同进退了。而朝廷,不过下一道旨意罢了,不费吹灰之力。”

他啧啧称奇道:“不愧是你,成冰,我早说你心思缜密,就是……心太软了。”

苏流还要说什么,却见荀三叔匆匆从院外进来,递上来一封战报,上面盖着梁玄照的戳印。

他走快了两步,率先接过战报,火速拆了。

谢含章放下茶盏,便瞧见苏流脸色僵了僵,顿时心头一沉,问道:“怎么了?”

苏流面如土灰,缓缓抬了头,“翼州……反了。”

谢含章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

翼州位于云州之下,一旦翼州反了,那么云州腹背受敌,处境极其危险,而如今镇守城关的是梁玄照,倘若稍有差池……

谢含章心底一寸寸往下沉,赵仰去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形势很不妙。

更可怕的是,如今他和苏流尚且不知道翼州是单独反了,还是已经投靠了萧牧川?

而无论哪种情况,夹在二者之间的云州,都岌岌可危。

苏流手中紧紧攥着折扇,脸上神色焦灼。

谢含章瞧着他的模样,喉咙干涩,仍尽量温言安抚道:“云州地势易守难攻,梁玄照又是武将出身,也参加过不少战事,作战经验丰富,我们不必太过担心。”

他不知道苏流的心思,这样的安抚之言没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可如今他是腹背受敌,前有狼后有虎,小小一个云州,便是再牢固,又能顶得住几轮强攻?萧牧川何许人也,一旦给他一点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苏流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平素的从容,他一向谦谦君子,此时声音却难掩焦灼。

他曾经也欣赏萧牧川,对他起兵造反一事并不反感,然而如今战斗在最前线的,是他的心上人,倘若真有什么闪失,他第一个不会放过萧牧川。

谢含章从来还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一时有些无可适从,他倒是比他冷静多了,毕竟他们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时刻,怎么也没见他如此?

不过此时谢含章没空去想太多了。

“萧牧川一旦与翼州联手起来,吞下云州,那他就可以顺着京南运河,车船并进,不消数日就可以打入京城,到那时就算镇远侯爷来了,也救不了了。”

谢含章面色凝重,良久才道:“我要亲自去一趟云州。”

两人对视一眼,苏流默然,深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若是萧牧川的大军挺进京师,便是改朝换代了,而他们这些扶持过萧祁的旧臣,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谢含章作为丞相,只有他亲自去了云州,才能遏住其他想要望风而降的城池和州府,不然朝廷上下军心不稳,只会节节败退。

他转过身来,对苏流道:“微之,翼州如今已经反了,更要忌惮雍南和淮北联手,我去云州之后,册封淮北巡抚之事交给你了,你需要亲自去。”

苏流是朝中大员,身份紧要,他代表朝廷隆重地前去册封,最好再逗留在淮北几日,更能让翼州与雍南两个州府猜忌朝廷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苏流此时心乱如麻,利害当前,却不得不强压下来。

他声音干涩,道:“好。”

厅上一时静谧,须臾,苏流蓦地捉住谢含章的手,“成冰。”

他声音微颤,“我一向信你,你一定要让梁玄照活着回来。”

谢含章手上被他捏得发痛,眼中微微迷惘,“这是自然,何须你叮嘱?”

是啊,他们都是交付生死的挚友,何须叮嘱?

苏流意识到自己过度失态,叹了口气,颓然放下手,心里却无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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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含章禀过萧祁,翌日便立即动身南下,由三千虎贲军护送,声势浩大,人还未到云州,一篇讨伐反贼萧牧川的檄文已经传遍大江南北,通篇骈四俪六、词工精丽、言辞铿锵,将萧牧川从头到尾骂得狗血淋头,一时震慑了许多蠢蠢欲动的州府。

“……尔为贵胄,曾受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鲁停鹤捏着檄文,念给萧牧川听,一开始还有点发怵,谁知念着念着,声音越发抑扬顿挫,最后竟然忍不住想要击节而叹。

“丞相真是好才学啊,通篇辞藻精丽,对仗工整,关键是不带一个脏字也能……”

他意识到不对,蓦地收声,便对上一双冷冷的眼睛。

“也能怎样?”萧牧川冷笑一声,“也能把本王骂得狗血淋头是吧?”

“呃……在下没这意思。”

萧牧川冷哼一声,伸手接过那篇檄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早知他文采斐然,没想到还能写得一手好檄文。

他目光蓦地一顿,落在左侧的题眼上《讨萧牧川檄》。

谢含章擅书法,一笔一划都像铁画银钩,“萧牧川”三个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竟好看得令萧牧川移不开眼睛。

没有写过他的名字让他写出来,这么好看,跟他自己的那一手狗.爬一样的字,完全没得比。

鲁停鹤见自家王爷一直盯着檄文看,便出声提醒道:“王爷,若是谢丞相到了云州,云州会军心大振,于我们极为不利,在下提议,趁着翼州此时作乱,梁玄照无暇他顾,我们集中兵力强攻几轮,看看能否先拿下云州。”

萧牧川听了,没什么表示,面上仍是冷冷的,嘴角却缓缓勾起来。

“强攻损耗太大,若是一城一池都要强攻,还没打到京师,我们就先完了。”

鲁停鹤想了想,话虽如此,可如今谢丞相都亲自来了,不强攻也没办法,难道还可能诱他们出城来战么?

谢丞相虽是文官出身,但早年也曾随父兄打过仗,军事兵法了然于胸,可不是一个只会起草檄文、纸上谈兵的文官。

出城来战,这样的下下之策,谢含章怎么可能会做?

萧牧川看透他的想法,嗤笑道:“谢含章冷静沉着,不会意气用事,他的下属梁玄照就不好说了。”

鲁停鹤微微眯了眯眼睛,听出他话里有话。

萧牧川笑得意味深长,“谢丞相要到了,怎么能不送他一份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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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含章到了云州的时候,已过立冬,天灰蒙蒙地开始下小雪,他一路车马劳顿,受了风寒,咳嗽不止。

梁玄照亲自策马来接他,一见他这样,便忍不住道:“你何须亲自过来?你要是病倒了,到时朝中才真的是无人主持大局了。”

谢含章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风雪迷眼,他咳了两声,声音微哑,“罢了,先带我去城门上看看情况。”

梁玄照忙道:“这几日萧牧川消停了,除了一群狗孙子在城门外狼哭鬼号地叫嚣之外,倒是没攻城了,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州城门的女墙建得又高又坚,谢含章登上城门有些费劲,到了上面,忍不住微微喘气。

站在城门豁口处远眺,隔着漫天细雪,但见城外不远处的山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营寨,一眼看去,几十里连营,看不到尽头。

城门底下几队人马,稀稀拉拉地,没形没状,一直在底下骂街,把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骂了个遍,污言秽语,极其难听,试图激怒守城的将领。

梁玄照咬牙切齿,“这群龟孙子!”

谢含章看了片刻,淡淡道:“不必理会他们。“

他远远看了看城外的大山,这里三面环山,山林茂密。

“你反而要注意东城门,山里可藏兵,焉知萧牧川不会声东击西?”

梁玄照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把东西两个城门之间的烽火台都建好了,一旦有动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迎击。”

谢含章点点头,拢紧了身上的裘衣,刚想说什么,却见城外远处一个人忽然策马而来,在城门底下停住。

仔细一看,竟然是萧牧川的幕僚,鲁停鹤。

只听他朗声道:“在下奉王爷之名,拜见丞相。”

城门上的两人均是一愣,谢含章今日刚到,萧牧川这么快就知道了?

须臾,谢含章道:“既是来使,便让他进来吧,行辕里奉茶。”

梁玄照担忧他的身体吃不消,“让他行辕里等一天,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见他。”

谢含章摆摆手,“我也不至于连说几句话都撑不住,待去看看他说什么吧。”

云州行辕。

行辕不大,院里落了一层细细的雪花,从里到外冷冷清清,只有议事的时候,军中将领才会到此集合。

此时行辕大堂中,一众军将分立两侧,谢含章和梁玄照位于上首,堂下是微微俯首的鲁停鹤,以及两个手捧木匣的随从。

天气微冷,不远处烧了一个火炉,暖意融融,茶味袅袅。

“啪!”

蓦地一声乍响,梁玄照手中赤红的册子摔在地上,下一瞬间他猛地提起鲁停鹤的领子,将他揪到跟前,满脸怒色,“我看你是找死?!”

气氛陡然转下,众人俱是面面相觑,包括谢含章,也是微愣,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鲁停鹤面对梁玄照的威压,此时却颇有来使的镇静从容,面色不改,出言提醒,“在下只是递信的,梁大人不该对在下动怒。”

谢含章不明所以,站了起来,对梁玄照道:“子予,放开他。”

梁玄照此时怒上心头,忍不住道:“你不知道那书里写了什么!”

谢含章愣了愣,俯身捡起那赤红册子,翻开来看,只见那上面蘸着金粉,工工整整地写了几行字。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竟是一纸婚书。

谢含章:“……“

谢含章一时愕然,只见过阵前下战书的,没见过下婚书的。

他瞧着中间留白处赫然并列着萧牧川和谢含章两个名字,不由冷笑,萧牧川还真是色心不死,有胆子下婚书,怎么没胆子攻城?

梁玄照瞧着谢含章没怎么动怒,顿时放下心来,专心对付鲁停鹤,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声音森寒,“我看阁下是真的不怕死,敢给萧牧川做使君。”

鲁停鹤心中哀嚎,说得他好像乐意似的,谁让他摊上这么个主儿?

他闭上眼睛,干脆装死。

谢含章瞧了片刻,挥挥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子予,放了他吧。”

梁玄照急得瞪眼,却拗不过谢含章,也不想在一众将领面前驳了他的话,只好气恼地将鲁停鹤甩了出去。

谁知鲁停鹤早有预料,定力极好,被他猛地一甩,也没有摔倒,迅速地站直了身体。

他微微一笑,颇有风度地拱手作揖,“谢梁大人,谢丞相不杀之恩。除了此书之外,信王爷还有一件礼物相赠。”

梁玄照面色难看地盯着他,总觉这个人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心底藏着奸猾。

鲁停鹤挥挥手,示意后边的仆从,“来人,打开。”

谢含章抬眼看去,但见跟在鲁停鹤身后的两个仆人,将手中捧着精美木匣缓缓打开。

因下雪之故,堂中光线昏暗,然而匣子刚刚打开,便见里边珠光夺目,熠熠生辉,赫然是一顶点金垂珠的凤冠,底下压着一袭明艳朱红的绸衣,领口绣着繁复的花纹,袅袅蔓蔓,精美端庄。

竟然是一套女式的嫁衣。

堂中众将领鸦雀无声,盯着宝光红艳的嫁衣,呆若木鸡。

鲁停鹤不怕死似的,拱手缓缓道:“信王仰慕丞相已久,愿借这个机会,与丞相化干戈为玉帛,若丞相以身相许,信王愿即刻退兵,永远不踏出漠北一步。”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梁玄照掀翻在地。

梁玄照气得额头上青筋突兀,咬牙切齿,“萧牧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他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堂中一众将领也被激怒了,堂堂一国丞相,岂能委身下嫁?

萧牧川如此挑衅,简直是把云州将领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众人纷纷站起来,面色难掩震怒,言辞慷慨激昂。

“萧牧川真是太嚣张了!”

“丞相,不能再容忍萧牧川挑衅了!”

“丞相,开城吧!让末将等与那贼子决一死战!”

……

满堂闹纷纷,鲁停鹤被梁玄照勒住脖子,满脸涨红,已经奄奄一息。

谢含章神色却颇为镇定,甚至是不紧不慢地将匣子里的红嫁衣拿出来看了看,手指拂过上面的花纹,勾了勾嘴角。

“蜀锦一匹百金,王爷破费了。”

他微微俯下身,笑意淡淡,对鲁停鹤道:“烦劳搁下回去告诉萧牧川,让他净首以待,王师抵达之日,便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说罢,谢含章挥了挥手,让梁玄照松开他。

“回去吧。”

梁玄照气得半死,踹了他一脚,“滚!再让老子看见你,就宰了你!”

鲁停鹤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气喘吁吁,暗中打量着谢丞相轻描淡写的神色,感觉自己白跑这一趟、白受罪了,谢丞相压根不上当啊!”

鲁停鹤等人一身狼狈地从行辕出来,他一条腿差点没被梁玄照踹断,此时只能趴在马上回去了。

回到营中,萧牧川正站在沙盘前,皱着眉头,抿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军师回来了!”

通报刚完,鲁停鹤拖着一条半残地腿,苦哈哈地走进大帐中。

“见过王爷。”

萧牧川抬首看去,“怎么样?”

鲁停鹤犹豫片刻,斟酌着道:“谢丞相让在下转告王爷……”

“他说什么?”

“他说……谢丞相让王爷净首……待诛。”

萧牧川:“……”

他随即挑了挑眉头,又瞧了瞧鲁停鹤身后的两个随从,那二人手上空空如此,“东西他收了?”

“……呃,是收了。”

萧牧川缓缓露出笑意,“那不就成了?”

净首待诛又怎样?

他终究是接了他的婚书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引用

“……尔为贵胄,曾受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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