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触不及防离开温暖的怀抱瘪了瘪嘴,又想要释放音波攻击,泪眼朦胧间见自家哥哥招手,收了眼泪屁颠颠的跑了过去。
福贵走到颜子青身边沉声道,“公子…那小孩哥哥说,这场火有问题。让我们快走。”
他心思细腻又多疑,不会轻信来路不明的少年,但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有的防备不可少。
颜子青沉吟,“叫那少年过来。”
火有蹊跷?那说明不是意外而是刻意,恶意纵火?
那纵火的目的呢?
整个漠北都知这地窝子是她提出的计划并实行,如今已经月余,一切顺利。可就在这时,漠北城外地窝子起了火,死了人。
二十几条人命,按她的性格,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大概率会来看一看。
冲她来的?
颜子青瞳孔一缩,心中无名火起。
人命在这群人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一个都不知她会不会来的局,也要拉几十条人命陪葬?
……
流民群。
几个穿着破烂的壮汉错落混迹在流民群中,杂乱但有规律,腰间鼓囊囊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领头的男子,粗糙的手按在腰间凸起的手柄上,看形状似乎是刀或者匕首,脸色肃穆。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一但走过来立刻动手。”他压低声音跟身边瘦猴似的人说。
这人尖嘴猴腮,猴精猴精的模样,听罢,悄悄打着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手势。做完这些,他嗤笑,“能有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陪葬倒也不错!做鬼也风流!”
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
领头的瞥了瘦猴一眼,也没呵斥。
他们本就是死士,在来漠北时就已知此次行动,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必死无疑。
嘴上花花几句而已。
只是,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望向了不远处的那位白衣公子,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心中荡漾,确实是个美人,死了可惜了,若是能……
突然僵住,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我可是有婆娘的!喜欢女的!
这厮有毒吧!
收起思绪,领头人正经道,“行动结束后,一路向西,有人接应。如果运气好,也许能留一条命。”
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不怕死。只是念及妻儿,他没有退路。
做他们这行就是这般,刀尖舔血,活时不见多风光,死的倒挺快。
“有些不对。”瘦猴突然开口,“那个少年过去了,他们在说什么?”
他对这个少年是有印象的。
今年寒灾严重,主子为了领土安定,把流民都驱赶到了漠北,人饿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这些之前老实巴交的农民做的恶,让他这种亡命之徒都心底发麻。
这个少年是个狠人,有一点武术基础,硬生生的护着那个孩子,在饥肠辘辘的饿殍中,活了下来。
只是,他在和那位说什么呢?
多年任务的经验让他意识到不妙,“放火时确认过吗?”
“头儿,您是怀疑……”瘦猴思索片刻,“可我们做的很小心。”
“这小子有些邪门,做好最坏的准备,不太对劲。”领头大汉眯了眯眼,盯着那辆马车开口。
……
福贵亲自动手检查了少年身上有无兵刃,在胸口处隔着衣服他摸到了一个牌子,隔着衣服不确定是什么材质,但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玉石牌子。
在颜子青这般的世家公子身上出现甚至在福贵身上出现都不奇怪,但在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身上,就很奇怪了。
但这明显不是武器,目前也不是敌人,福贵压下心底的疑惑,没有询问。
搜完身,福贵侧开身子让少年走向颜子青。
络腮胡子大汉看的莫名其妙,“福贵爷,这是怎么了……”
福贵白了他一眼,“老太婆上鸡窝。”
“?”络腮胡子大汉挠头。
“奔蛋。”笨蛋。
直到手下人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出了声,络腮胡子这才转过弯,这是……在骂他笨?
他不太不服气,小声嘟囔,“夫子说我是全村最聪明的孩子!”
一个衙役挤眉弄眼,“老大,你们村有几个孩子?”
络腮胡子大汉挺了挺胸,骄傲道,“我是俺们村的独苗苗。”
小衙役:……
他竖起大拇指。感情你们村就你一个娃,那你骄傲个什么劲?
……
少年缓步走来,颜子青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过于锋利的眉眼,像开锋的利剑。
虽然他很快就低下头,表现的战战兢兢,但过于敷衍。
不知道为啥,颜子青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个词,演员。
她清咳一声,装作没看出他表演的敷衍,淡淡问,“名字?”
少年抬头看着她,眸光凌凌,一字一句,“顾知许。”
颜子青颔首赞叹,“好名字,知君多雅意,许我得清真?取名的那人定然对你期望极大。”
少年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怔,似是不可置信,盯着她瞧了半晌,好像是在看负心人。
负心人?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联想?
颜子青耸然一惊!
难道我在古代无聊的已经逐渐变态?
少年端详片刻,面色一冷,声音也如碎冰,“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取的。”
颜子青只当他说的是自己是父亲,这年头陈世美还挺多的,表示同情,“节哀,乱世中确实是不少爹愧为人父。”
顾知许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嘴唇嗫嚅了下,什么也没说。
颜子青以为是因为自己骂了他爹,连忙拉回正题,“你为何说,火有问题,又为何让我们快走?”
想想也是,自己爹自己骂骂就行,别人骂,当儿子的可不是心里不舒服嘛!
顾知许压下眼中的古怪情绪,正色道,“有人混在流民中,想要伏杀你。”
“你说什么?”福贵倏然。
虽然已有猜测,但笃定的说辞,依旧让福贵惊怒,“你如何得知?”
反观当事人颜子青,倒似完全不在乎此事,面容清淡,似乎在等少年的回复。
顾知许只是用那双锋利漂亮的丹凤眼看了看福贵,又灼灼的看向颜子青,“这些是我亲耳听见的,没有证据,你若信我,现在便走。”
他其实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或者说再丰富的表情在黑乎乎的脸上也无法呈现,但颜子青愣是从少年的眼睛里看出了四个字,你信我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颜子青细细端详少年的眼,轻笑,“走。”
她转身上马车,“你们兄弟俩,跟我一起走。”
马车内用厚厚的油布封就,娘亲怕她冻着也煞费苦心寻了能工巧匠做了一些马车上可以用的暖炉,不用担心颠簸中点燃物品,废了许多巧思。进入马车内温暖如春,就像身处两个世界。
她才一坐稳。
砰。
巨响突兀出现,似有惊雷落地。
颜子青心中一惊就要掀帘子查看,咻的一声,一支箭羽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射在马车……车框上,惊的所有人一声冷汗。
就听福贵凄厉的大吼,“保护公子!”
这里的动乱也刺激到了不远处的流民,他们一辈子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哪里目睹过刺杀这种事,人群立刻乱了。
惊叫声,求救声,杂乱的唾骂声。
死士混迹在流民中,让侍卫们无法找出藏在其中的死士,一时间竟然落入下风。
目标任务要走,死士们有两个选择,一直接上。二等待下次机会。
而死士首领是一个赌徒。
他选择了第一条。借用流民干扰视线,然后趁乱突袭。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少年掀开帘子蹙眉问。
他手里拿着滴血的尖刀,似乎刚刚杀过人,锋利的丹凤眸子望过来,带着血色。
就在这时,顾知许动作一滞,修长的脖颈一凉,一把镶红宝石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顺着车帘后望去,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和刚刚一样,淡漠的,冷静的,没有恐惧,什么也没有。
这匕首,是颜将军灭杀草原蛮子的战利品,十岁那年送给她,一直带在身边。
对上她打量端详的眸子,顾知许淡淡的说了句,“是我。”
一边说着,一边把抱着他大腿的小不点丢进马车,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匕首,似乎笃定,她不会动手。
“坐稳了,我驾马车带你们先离开。”
小孩此时并没有哭,乖乖的抓着颜子青的衣角,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印,紧紧的紧紧的,就好像,还幼小的他,已经知道了此时不能哭,得乖乖的,得听话,懂事的让人心疼。
“锅锅……”
顾知许摸了摸他的头,“听这位哥哥的话,一会儿就好了,”
颜子青看了看马车外乱中有序的人潮,眸光微闪,任由顾知许放下了车帘,马车在流民群中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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