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褚小侯爷

台下看客大多都是欢场常客,往台上溜一眼就知道这出是好还是不好。

秦二百无聊赖剥了颗松子丢进嘴里,本来还想把脚翘上桌子,突然想起来旁边坐着贵人,他讷讷把腿缩了回去。

说实话,他不知道楼里到底有谁,值得这位亲自过来捉人。

秦二微微朝那人的方向倾过身子,轻声开口,“不知哪位姑娘有这个福分,居然得了小侯爷的青眼,要是您不方便找人,只管说话便是。”

褚长青眼神落在台上的某一处,他眼底冰霜都化去了不少,闻言只是笑笑,

“没什么不方便的,故人而已。”

秦二心说青山镇真是要出贵人了,前一个时辰被老爹踢出家门陪这位逛青楼的时候,褚长青浑身冷得跟冰碴子一样。现下见了人,看褚小侯爷的意思竟然是连世家脸面都不要,也要亲自把人带走。

褚长青昨天接到褚含章失踪的消息,连夜就派人搜查这人的下落,今早上一有消息就赶了过来,马不停蹄的,连饭都顾不上吃。

幸好兄长没事,他松了口气。

台下檀鼓三声,场下渐渐静下去了,舞还是平常的舞,倒是乐师很有意思,那拍子不急不缓托着舞娘的脚步,无论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地踩着点,硬生生让她舞出了点步步生莲的意思。

褚长青端起茶盏遮住了嘴边的笑意,秦二看他表情立马就会了意,

“小侯爷好眼光,这舞娘可是楼里的头牌,我一会儿就让妈妈把人送来,您好好看看。”

褚长青放下茶盏,

“舞娘就不必了,倒是这弹琵琶的乐师……赠他南珠一斛,散场了请他上来说说话吧。”

……

褚含章本来打算直接去山神庙的,但是来都来了,刚好借这个机会再多打听打听,谢秋池的事情事关褚家,他不得不多留心。

世家大族要是能放任这种丑闻满天飞,只能说明底下盖住的真相更骇人听闻,他心不在焉地拨弦,褚家如江左古树,其荫蔽下的新枝幼苗遍地。

古树一时难以撼动,那就先拿旁枝下手好了。

一曲罢了,台底下喝彩如雷动,舞娘一时间惊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就去看角落里的褚含章。他抱着琵琶恭顺地坐在角落里,嘴角微微带笑,他朝她颔首,轻声道谢:

“多谢。”

褚含章回到后台正打算换身侍女的衣服去挨桌送酒,不想却被人拦了下来,两个穿着得体的小厮恭恭敬敬挡在他面前,双手奉上木匣。

“我家小侯爷说姑娘弹得好,像从前的一位故人,请姑娘赏光,随我们去雅间略坐坐。”

斐时晴下巴一抬,然后被褚含章拉了回去,褚含章随手拿起一把秋色团扇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宜笑宜嗔的眼睛。

“奴谢小侯爷恩赏。”

绯色衣裙如水漫过木阶,那人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褚长青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紧紧扣进掌心里,他朝着秦二颔首,

“今日有劳了。”

秦二知情识趣,知道褚长青与小贵人间容不得第三人,于是笑容满面麻溜滚了。

他下楼时与褚含章擦肩而过,无意间惊瞥到团扇下的眉眼,褚含章冲他笑了笑,秦二吓得拔腿就跑,生怕多待一秒惹褚长青不快。

门打开了,斐时晴被两个小厮拦在门外,褚长青略偏过头吩咐道:“客气些,招待好了。”

褚含章半遮着脸,随着房门被缓缓关上,他装模作样地要俯身行礼,

“奴家……诶诶诶!”

褚长青干脆利落地半跪在他面前,仰头望着褚含章,他嘴唇无声开合,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喊了一声“殿下”。

褚含章微微眯起眼,没意思,他没好气地用扇面挑起褚长青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

褚长青乖顺地垂下眼眸,

“暗卫传来消息说您半路失踪,我担心有人对您不利,就自己找来了。”

褚含章闻言失笑,团扇亲昵地蹭了蹭长青的脸颊,冰凉柔软,恍如美人柔夷。褚长青心底激起一阵颤栗,只是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兄长总是这样,无情又动人,踩着别人的真心而不自知。

下一秒,一个怜爱的吻隔着扇面轻轻落下,好似蝴蝶振翅。

褚长青惶然抬眼,刚好对上了含章半笑不笑的瞳仁,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门外,长青会意,只是周身滚烫的热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褚长青敛眸,太不尊重殿下了。

褚长青的神色被褚含章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有些微妙的欢喜,原来这小子这个时候就对他图谋不轨了。

真是孽障啊,褚含章干脆丢开扇子趴在长青肩上,他小声开口,“把我抱起来。”

褚长青后背都僵住了,褚含章又催,“快点快点,别被人看出破绽了。”

含章的声音好听,压低了伏在耳边更是暧昧,褚长青耳根红得不像话,他抄起兄长的腿弯打横抱把人搂在怀里,背影正好挡住了门缝。褚含章优哉游哉晃荡着小腿,肆无忌惮地抬手按了按弟弟结实的胸膛,他仰起脖颈轻声开口,

“走,去床上。”

褚长青乖乖听兄长的话,把人抱着朝床榻走去,怀中人伸出手,纤长细弱的手腕白如新雪,扯落了床榻前的帷幔,红纱层层落下,只能依稀窥见塌中人晃动的身影。

好不容易把偷窥者熬走了,褚含章跪在长青腰两侧垂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帐外灯火下显得多少有些无情。床榻本来就不宽,两个大男人并排躺是不可能的,但装模作样半天他实在是累了,褚含章腿一软就跌坐在小侯爷的腰间。

褚长青脸色忽然白了,床榻本就狭窄,两个人被迫以这种姿势挤在一起,昏暗灯火下褚含章容色殊艳,看得人血气下涌,他艰难开口,

“兄长往上面坐坐吧。”

褚含章歪头看他,眉眼有种倦怠的柔和,他问长青怎么了。

怎么了……褚长青面无表情,也许是气氛太好了,有也许是昏暗的环境里人容易多想,褚家小侯爷不可抑制地幻想:难道他在外面和别人出任务的时候也这样吗,别人是什么反应,他……褚长青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越来越离谱的妒火,因为他哥挪了个位置不偏不倚坐上面了。

隔着衣摆他都能感觉到,别说是褚含章。

褚含章神色有些微妙,他斟酌半天才开口,“那个天杀的给你下药了?”

……

斐时晴甩开了褚家那两个侍从,脚一点就飞身落在了褚长青雅间的房梁上,刚好看见褚含章衣衫凌乱地推开了房门,斐时晴跳了下来,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殿下,您贞洁还在吗?”

褚含章眼尾飞红,冷冷瞥了她一眼。他抬手将微微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这个寻常的动作由他做来,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态。

“劳您操心,本人现在仍是完璧。”

斐时晴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谁啊,这么不行。”

“是我。”褚长青从容从含章身后走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找补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斐时晴的眼神褚长青突然不想解释了,“和我走吧,我给兄长赎过身了。”

褚长青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从怀中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墨色披风,上前一步披在褚含章肩上,声音低沉:“夜寒,兄长添件衣裳。”

那披风上还带着褚长青的体温和一丝清冽的山松香气。褚含章没有拒绝,任由他将披风罩在自己那身过于扎眼的绯色罗裙之外。

宽大的披风立刻将他裹住,只露出一张白玉似的脸。

“倒是细心。”褚含章似笑非笑地赞了一句,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调侃。

褚长青指尖不经意擦过兄长颈侧细腻的皮肤,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他垂眸道:“份内之事而已。”

披风兜头罩住了褚含章的全身,三人坐上了马车,褚长青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兄长说你们在查谢秋池的事情。”

斐时晴点头,褚含章抱着胳膊靠在马车里,柔软的兜帽堆叠在他肩上,他完全没注意斐时晴和褚长青在聊什么。

本来说今晚上天时地利,趁机探探褚长青的底线到哪一步了,结果这小子左一个伦理道义,右一个三纲五常,满脸宁死不屈。

没意思,含章低垂下眉眼,他不喜欢强迫别人,不是你情我愿,怎敢说良缘堪配。

若是就此断了呢……这念头在含章心里一闪而过,他面无表情地划掉这个想法。

他舍不得。

被人爱过的感觉太好了,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含章自嘲地笑了下。兄弟人伦,自己不要脸,可长青却有诸多顾虑,自己不能太自私。

毕竟他是真的很想和长青好好过日子。

褚长青此时全然不知道自己给未来埋下了一个多大的隐患,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含章,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兄长窥破心意,不然万死莫能赎罪。

这样就很好了,褚长青苦笑,能亲近一二就很好了。

“殿下觉得谢秋池的死与江南两道桃花汛说不定有关系,打算从这件案子入手。小侯爷怎么看……小侯爷?”

褚长青没反应,褚含章也跟聋了一样。

斐时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气氛,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含章:不喜欢我?不急,我自有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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